第一章 Tiger I的凝視

德意志，柏林威廉街，尼伯龍根軍事遺產博物館。

館內，一排排陳列著來自德意志各個時期的武器裝備。

既有俾斯麥時期著名的毛瑟步槍和克虜伯火炮的初期型號，也有德皇威廉二世時期的MG系列機槍的誕生之作。

館內的最深處，年輕人明鏡心，正深邃的凝望着一輛二戰時期的TigerI，『虎式重型坦克。』

雖然已經拆除了HL230V12的邁巴赫發動機，但那將近3米高4米寬的強悍身軀，依然帶給他猛獸般的強烈震懾之感。

看着這輛殘破的戰車，明鏡心的表情略顯傷感，他的內心既震撼又不免失落，二戰時期，作為德意志陸軍武器的巔峰之作，沒有享受到它本應得到的榮譽。卻從出生之日起，便註定了失敗的悲慘命運。

明鏡心看了一眼虎式正下方立着的標牌。上面本應寫滿它傳奇的戰績，可現在，一個字都不曾留下，變成了可笑的無字書。

這書，是德意志人不願提起的傷痛經歷，也是全人類不堪回首的黑暗記憶。

190公分的明鏡心努力的點起腳跟，剛剛好能把視線送進炮管的深處。

咚…咚咚…

隱約的風動聲，像是隱秘的心跳，輕微的，不易察覺的跳動着。彷彿這隻以身死燈滅的虎式之魂久久不願離去。

嗡…嗡…嗡…

明鏡心的電話突然震動個不停，打破了他與這隻猛獸的靈魂交流。他拿出手機一看，一副壞事了的表情，立刻接起電話。

「喂，守仁老師啊！」

電話那頭的人劈頭蓋臉的對着明鏡心就是一頓臭罵：「明鏡心你又瘋哪去啦！」

聲音之高亢，震的明鏡心把電話拿的老遠。

「海因茨和泰爾曼教授對你寫的戰爭方法論那麼感興趣，指名讓你做沙盤推演，這是多大的榮譽啊！你可倒好，連個面都見不到，來柏林四天，跑出去八趟！你還想不想留在霍恩茨伯格讀你的軍事博士啦！」

明鏡心閉起眼睛揉了揉耳膜賠罪道：「想啊，我親愛的老王同志，您先消消氣，要不是您的悉心栽培，我怎麼有機會碰到像海因茨和泰爾曼這樣的軍事泰斗級人物呢？您可是我的再造父母啊，哈哈哈…我就在軍遺博物館這參觀呢，走到霍恩茨伯格也就十分鐘。」

「你怎麼又去那了！我可告訴你，兩位教授可是經歷過那場戰爭的！在他們面前，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自己要掂量一下。不要像跟我平時那樣沒大沒小的說話。還有……」

電話那頭的王守仁老師突然把聲音放到最小，悄悄的提醒明鏡心：「你在本科時，服役特種兵的經歷千萬別往外說，這是國外，小心人家把你當間諜抓起來！」

「嗯嗯嗯，老王同志，你都囑咐過無數遍啦，我耳朵都起繭子了。」明鏡心心不在焉回答道。

「哎～你呀，是我帶過的研究生里最不省心的一個！趕緊讓兩位教授收了你吧，我還能多活兩年。掛了。」

放下電話，明鏡心若有所思的回望了一眼身前的虎式坦克，有些不舍的準備離開。

咔…

他剛邁出幾步，明鏡心察覺到了一聲細微而清脆的齒輪轉動聲，聲音是從炮管的深處發出來的。

覺得奇怪的明鏡心走回去，把耳朵貼到炮孔處，仔細確認。

咔…咔…咔咔咔咔…

轉動的聲音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清晰，也由骨動聲變成沉重的金屬碰撞聲。

呼……一陣強風從炮管里吹出來，打在明鏡心的臉上。

他下意識的躲了一下，詫異之餘，炮口周圍，緩緩的出現了一行小字，用德文寫着「DasRaddesSchicksalsbeginntsichzudrehen，dasistmeinGeschenk，seibereit，esanzunehmen.」（命運的齒輪已經轉動，這是我的禮物，準備接受它吧。）

一臉懵的明鏡心還沒搞清楚狀況，剎那間，炮口的深處泛起一圈火紅色的光暈，緊接着一陣強光閃過，明鏡心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陣刺鼻的火藥味噴薄而出。

嗵！！！

一聲巨響伴隨着刺眼的強光照亮了館內的每處角落。

強光散盡，館內一切如常，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只有明鏡心消失不見了。

坦克下方的無字標牌上，緩緩的滲出一行字。

【該戰車服役於101重型坦克營，編號1332，擊毀坦克155輛，火炮203門，1945年擊毀於柏林戰役】

「2023…2022…2021…1990…1960…」

明鏡心的意識模糊，身體沉重不堪，像是做了一場無法醒過來的夢。在夢裏，他的身體侵泡在海水中，隨波逐流，偶爾浮出水面來，會有一些支離破碎的信息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像是定格了的畫面一頁一頁的翻過，不知過了多久，直到……

轟隆隆…轟隆隆！

一陣陣震耳欲聾的發動機聲響起，由遠及近，由弱推強。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直到震破了明鏡心的夢境。

明鏡心緩緩的睜開眼，沉重的感覺還沒有消退，只能勉強的支撐起身體。

「這是哪裏…嗯？」

明鏡心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努力去看清眼前的一切。

「坦…坦克？！」

只見在他的面前，先是幾輛坦克從遠處的山坡上探出頭來，緊接着越來越多的坦克，從地平線的位置席捲而來，黑壓壓的一片，浩浩蕩蕩的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烽火連天。

緊接着，一陣陣刺耳的怪叫聲，劃破天空。明鏡心抬頭望去，一架架戰鬥機掠過他的頭頂，向著他身後的方向疾馳而去。

那聲音，像是惡魔的尖嘯，穿過明鏡心的身體時，像是要撕碎他的內臟一樣。

飛機掠過時，明鏡心敏銳的捕捉到了飛機尾翼的標識，立刻打了個寒顫。

「鐵十字？斯…斯圖卡轟炸機？」無比詫異的明鏡心不敢確信的把目光轉回逼近他的坦克，仔細辨認型號：「PanzerⅠ號…PanzerⅡ號…」

「德…德意志國防軍！！！」

明鏡心顧不得身體的無力之感，踉蹌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身後狂奔。

「鐵十字、斯圖卡、還有坦克…」明鏡心在腦海中努力查找對應武器型號的時代，PanzerⅠ號和PanzerⅡ號都是德軍早期的坦克型號，大規模使用的時間只有——1939年。

明鏡心難以置信的驚嘆：「我這是到了波蘭戰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