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蝶谷四仙(下)

「哎呀，仙子一去又是好幾年，這次匆匆到來，一定又有何要事吧？」竹軒內纖翠和小迷糊忙着擺出待客的茶點，爺爺陪着穆晚琴坐定。

「也沒什麼要事，我要去往南海，順路經過這兒，替蝴蝶谷的四位仙友送封信來。」穆姐姐笑答著，目光開始在屋裏浚巡，驀地看到角落裏不斷往後退躲的我。乍然笑逐顏開，起身來拉我的手喜道：

「不用躲了，陶醉！是吧？想不到數年不見，你當真又長高長大了！」她愛憐的目光在我身上細細地流轉：

「一路上，精靈們都傳說，翠濃林新出落了個氣韻不凡，英俊瀟灑的竹仙。我一猜就是你！」她柔若無骨的手緊緊拽着我的袍袖，生怕我一轉身就溜了一般，回過頭朝爺爺欣然一笑，悵嘆道：「您老真有眼光，醉兒總算沒有讓大夥兒失望，想她娘親在地下，也會安慰的！」

我微微低頭欠身，聽着她的嘉贊，心尖亦是一喜。誰知不待我笑容展開，她便遞來一句令我驚急的話：「這便好，你那四位師父正想念得你緊，托我找你回去呢！」

我一聽到「蝴蝶谷」「四位師父」等詞，眉心情不自禁的一陣痙攣。腦海時立時又浮現出四張神情怪異，令人哭笑不得的臉。

「我------我-----」我掙不開穆姐姐的手，側過頭去避開她眼光，閉目鎖眉，苦笑不迭，卻說不出一句話來。纖翠小迷糊等人見我神情，早笑得前昂后翻，連爺爺也忍俊不禁。

「怎麼？有什麼事嘛？」穆姐姐始覺情形有異，鬆開了我袖子眨眼問道。

我大嘆一口氣，囁嚅道：「穆姐姐，我----我不想回蝴蝶谷去！」

「怎麼？你十二歲時不就與他們相處了一年多嘛？他們四人對你不好嗎？」

「好！四位師父對醉兒確是很好！」我無可迴避，一屁股坐下，眉頭依然緊鎖。穆姐姐愈發不解道：

「既然很好，你為什麼不想回去呢？他們四人做事雖然顛三倒四，但道法高深，於武學也頗有心得，你能學到的東西何止一二------」

「呵呵，受到的愛護也何止一二！」小迷糊突而插話進來，笑得渾身亂顫。我如芒在背地動了動身，朝她無奈地瞥了一眼。穆姐姐被這異樣的氛圍所惑，不解地環顧眾人道：

「你們都怎麼了？究竟出了什麼事嘛？」我見避無可避，只好嘆了口氣，接過她放在桌上的信封道：

「穆姐姐，醉兒聽您的話，不日就啟程去蝴蝶谷看望四位師父---」我聲音越來越低，終於忍不住地提高聲，向她叨嘮道：

「可是——穆姐姐，我真的很怕！------那四位師父成天吵吵嚷嚷，爭着教我道法武功，我每天都很累呀------尤其，尤其是大師父，他----他----」我自覺羞於啟齒，囁嚅了半天方道：

「他每次見到我，那眼神就怪怪的，笑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還老愛對我吟什麼-----美人啊，素手之類奇奇怪怪的詩，我---我真的很不舒服啊！」

「哈哈哈，那還只是在五年前，如今要是讓楚師伯見到陶哥哥，非把陶哥哥活活咯咽死不可！哈-----」小迷糊幸災樂禍，笑得更歡。穆姐姐怔楞半晌，驀地明白過來，不禁「噗嗤」笑道：

「沒辦法，誰叫陶醉生得美，心地好，人又和氣呢？我那四位仙友只是太鍾愛他了！」她安撫地扶住我肩道：

「你大師父有斷袖之癖，二師父做事太過岢求，三師父比小迷糊還糊糊，四師父更是顛三倒四地，雖然都有些小毛病，但他們個個都予你有授業之恩。否則，你今日的道行修為哪能這般高深？」面對她的正襟之言，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心頭自是誠服的。穆姐姐轉顏笑道：

「更何況，怎麼對付他們四個，你十二三歲時不就想到法子了嘛？現在人長大了，膽子卻小了嘛？」

「穆姐姐休要取笑了，那時醉兒年少，才胡作妄為，現如今，怎還敢對四位師父不敬呢？」我自覺有些臉燙，不好意思地窘笑。

「那不就得了，其實你這次回去，也無須多逗留了。你十二歲那年就學會了你爺爺所有道法武功。十三歲那年又把他們四個可以教你的都學了個遍，現在閉關衝破了千年大關，憑你如今的道行修為，你那四位師父都尤有不及，他們哪還有何借口逼你留下學藝？你且去陪他們小住幾日，就當哄哄老人家嘛，也好解了他們對你的挂念！」

「是！醉兒明白了！」聽她這般說解，我心頭也是一盪，對四位恩師的思念之情，衝破淡淡的芥蒂，越來越熾烈，竟有種想立時便能飛去蝴蝶谷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