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邊角料
執政官，Consul，縮寫為Cos。
在拉丁文中，consules的意思是「那些走在一起的人」。
古代希臘的行政權掌握在9個執政官手中，他們共同分擔宗教、軍事和司法等職責。
而如今的人類聯合政府採用的也是類似的模式：
由十二名執政官組成的「執政官議會」共同守護殘存的人類世界，以及維護黃昏邊界內的秩序。
所有的執政官都是高階火種少女，她們所承載的文明領域構築了現在的庇護所。
她們如同地上神明一般，強行維持搖搖欲墜的人類社會。
「第十二席？！」
「那位殿下居然親自過來處理？！」
聽到伊文緹爾的回答，曹國元和姜虎兩人一臉震驚。
通常來說，高階火種幾乎不會離開中央城區，更不用說執政官們了。
哪怕外城區相對安全，可依然存在風險——火種隕落就意味着相應文明內容全部湮滅。
這可不比夏招搖她們那樣的量產型火種，任何一位執政官的隕落，對於人類文明而言都是一場浩劫。
「假如那些襲擊者與遊騎兵團有關，那內城區也不見得安全。」
夏招搖遞給姜虎一杯熱水，冷靜地分析道，「從最壞狀況考慮，現在的失蹤人數已經很多了。」
「難道你們平時沒聯繫？假如有人失蹤很容易發現吧？」姜虎問道。
「學校附近適合居住的房屋不多，除了宿舍其餘都要支付租金。」
伊文緹爾輪椅轉動來到窗邊，看着外邊熙攘的校園，語氣無奈地向兩人解釋道。
「因此，大家在晉級下級火種之後，大多會主動離開學校，前往外城區尋找自己的新住所。」
「除了領取補給、承接委託，其餘時候沒人知道她們會住在哪裏。」
災難降臨后，全球的電子通訊在不到一個月內徹底癱瘓。
哪怕這些年陸續恢復了不少地面基站，依然僅僅做到了黃昏邊界以內的信號覆蓋。
黃昏邊界不是一條窄線，而是黃昏與人類凈土間的隔離帶——外城區。
在這片區域，絕大部分的信號傳遞通路都是單向的。
「……可你們說到底也是火種吧？」
曹國元皺起眉頭，打量著伊文緹爾和夏招搖。
「倘若真的有火種遭遇不測，文明湮滅產生的連鎖反應早就……」
「『火藥』湮滅會引發可怕的連鎖，但換成《山海經》從這世界徹底消失，你會注意到嗎？」
沒等曹國元的話說完，夏招搖直接給出了答案，「量產型火種們承載的大多是殘缺的、不重要的邊角內容。」
量產型火種的誕生方式一直屬於最高機密，哪怕夏招搖她們自己都不知道。
不過，除此以外，量產型火種的其他信息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量產化、低風險、抗侵蝕效果良好……
她們一開始就是作為「可消耗人形兵器」來打造的，當時甚至被冠以「造神計劃」這樣厲害的稱呼。
只不過隨着後續研究，人們發現量產型火種最多進階到下級火種，無法達到預期戰力，就變成了現在這樣的邊緣狀態。
坦白來說，在人類浩瀚的文明長河之中，無關緊要的「邊角料」那可太多了。
「總而言之，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解決吧。」
伊文緹爾看了眼辦公室的掛鐘，揮揮手解除了半空中的光影。
「下午四點半了，你們如果還不出發，就沒法趕在黃昏降臨前回去了。」
…………
自從災難降臨后，日夜交替的概念在世界大部分地方消失了。
永不褪色的絢爛黃昏光芒宛若巨大的牢籠，囚禁住了原本屬於人類的土地。
「我有些好奇，黃昏時分的外城區會變成什麼樣？」
曹國元一邊喘著粗氣，看向前方的少女。
他們已經從懷江中學離開了，正朝着礫石街道的方向一路狂奔。
在聯合政府印發的《災難生存指南》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必須在黃昏前趕回庇護所。
「你還記得我們在隧道里的事情嗎？我們這邊走。」
夏招搖一邊領着兩人向前，隨口解釋道。
「黃昏交替的時候，屬於『文明』的範圍會被壓縮到極致狀態。」
「量產型火種在那時只能自保，無法繼續提供安全區，外城所有地方全是【紅色】區域。」
「所以……」
曹國元看着宛若林間小鹿的夏招搖，張了張口。
夏招搖靈巧地跳過橫在地面上的廣告牌，似乎猜到了曹國元接下來的話。
「危險系數指的是黃昏濃度，災獸又不會憑空冒出來，現在你們兩個對於我才是最危險的——」
災難降臨后不久，學者們摸索出了名為「黃昏侵蝕」的理論：
人如果長時間暴露在黃昏中，就如同長時間暴露在輻射環境以下，遭到侵蝕。
當侵蝕突破臨界點，就會引發災獸畸變。
而判斷侵蝕率的方式除了儀器測量，還有一個非常簡單、直觀的方式。
姜虎隨手撿起石塊拋向遠方，臉上表情有些凝重。
石塊的落點比他預估的遠了一大截，倘若不是物理法則忽然發生變化，那麼解釋只有一個。
「嗯，我們確實得加快一些了，侵蝕開始了。」
在緩慢侵蝕的狀態下，人類並不會立刻出現畸變、異化情況。
隨着侵蝕加深，人們的力量、敏捷、恢復力……所有肉體能力均會出現強化。
當強化幅度超過原本身體素質200%時，就會引發不可逆的畸變——在不到數秒的時間內化作災獸。
不過，這份詛咒僅僅適用於普通人。
哪怕是量產型火種少女，起點體質也兩倍於普通人。
…………
十幾分鐘后，礫石街道入口。
姜虎望向街道另一頭正在清點報酬的夏招搖。
「老薑，走了，你發什麼呆？」曹國元拍了拍他肩膀。
「我是在想，火種如果被黃昏侵蝕，會不會出現強化或者畸變。」
「你在想什麼奇怪的東西——」
夏招搖回過頭，沒好氣地喊道，「我們天生免疫，好不。你們全變了我都不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