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彼岸依蘭

第五回 彼岸依蘭

這是一股發霉的頹敗氣味,似乎就是自己最後倒下的匯合點,那間破落小廟裡所散發出來的。

「難道自己一直都沒離開過?」孫元心中有些疑惑。

又過了好一陣,這才慢慢試著睜開了眼睛。

此刻已是白天,映入眼帘的,果然還是那片殘破的屋頂,自己確實還是在原地。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個小小的火堆,正緩緩地燃燒著。

望了望自己的身上,孫元發現,居然有一條薄薄的被子蓋著,身子之下似乎還鋪有一層厚厚的稻草,倒也不會覺得過於寒冷。

又是一陣頭疼欲裂之後,孫元清醒了不少,心中也稍稍放下了些。

自己的命終究是保住了,父親預料到了自己總會有這麼一天,竟然給自己留下了一顆續命靈藥。

若是沒有及時發現,現在已經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不會再有睜眼的時候了。

一股愧疚之意湧上了心頭,霎時之間,孫元只覺得百感交集。

正當孫元沉浸在感慨之中,突然之間,遠遠傳來的犬吠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此時他才發現,自己全身發僵,一時之間還動彈不得,看來應該是這裡躺了不少時間,血氣有些不暢導致。

只要稍稍花些時間,很快就能恢復行動能力,只是如今的情形卻是大為不利。門外來人未知,只能任由擺布了。

無奈之下,孫元只好假寐起來,暗中窺伺動靜,準備隨機應變。

一小會之後,就聽到了一陣「呼哧呼哧」的喘氣聲音。這個聲音一聽卻不是人所發出來,倒像是先前聽到的狗,已經跑入了破廟之中。正在不遠處打著轉,竟然沒有靠近自己。

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隨後也跟著響了起來。

「大黃,安靜點。這裡有病人在睡覺,出去。去,去。」

一個陌生又清脆的女聲傳入孫元的耳中,當下即刻明白了,自己是被一個陌生女子給搭救了。

好奇之下,孫元略微睜開了眼皮,偷偷打量了起來。

只見來人此刻正背對著自己,個兒不高。一條粗大的馬尾辮,緊貼著身上的花格布衫,搭配著一條灰色長褲。

似乎是個村姑,孫元心中思量道,卻也沒有開口出聲。而是徹底合上了眼皮,繼續等候著女子後續的舉動。

經歷了這一次背叛和遺棄之後,孫元已經不再輕易去相信外人了。

又等了一會,似乎有什麼東西放到地上的碰撞聲,又是一陣翻騰擺弄的雜聲。隨後在感覺中,這名女子向自己走近了過來。孫元的心提了起來。

呼的一下,身上的薄被掀了開來。

孫元乍然一驚,本能地坐起身來。按照感覺中的方位,一隻大手猛地探出,掐上了一個纖細的脖子。

一聲尖叫剛到半截,就戛然而止。

還未來得及發力,彷彿萬千把刀子瞬間扎進了自己的身體。傷口崩裂的劇痛之下,孫元的喉嚨中傳出了不似人聲的低吼,全身一軟,又癱倒了下去。

睜眼一看,只見女子已經往後退開了好幾步。正雙手捂著自己的喉嚨連連地咳嗽。

原本清秀的臉上,顯得一片煞白。雙目之中,流露出的是無法掩飾的驚恐。

孫元已經看出了,這個女子並沒有絲毫功夫在身。再費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只見儘是布條纏身,隱隱地透出一股藥味。當下這才明白,當日自己拚死衝出了仇家的伏擊包圍,身上挨了不知多少的刀劍傷。

剛才女子掀開被子,應該是準備給自己替換繃帶,重新上傷葯吧。

想到是更換傷葯,孫元心中咯噔一下,臉上不禁發熱起來。此時若有外人看去,會發現此時孫元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精彩萬分。

聽得女子咳嗽聲停了下來,孫元抬眼望去,正準備要說些什麼。不巧正對上女子的目光,兩人驟然四目相對,空氣中頓時傳出了一種說不清楚的安靜。

一陣緋紅從女子的脖子根升起,很快臉上也變得通紅一片。

猛地一跺腳,女子轉身衝出了破廟。

孫元的臉上,變成了無奈的苦笑。雖然還未來得及問什麼,心中卻也明白。讓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給一個全身刀劍傷的陌生男子換藥,意味著什麼。

這和自己以前頻頻出入青樓所認識的風塵女子,完全不同。在失去意識這段不短的時日里,如果都是她一直在照顧的話,是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一念至此,彷彿觸動了孫元心底某個柔軟的地方,輕輕嘆了一口氣。

一頓飯的功夫之後,卻見是剛剛的女子去而復返,身後多出了一條虎視眈眈、齜牙兇狠的狼犬。

女子似乎已經恢復了平靜,只是呼吸還有些粗重。只見她攏了攏額前散亂的頭髮,有些膽怯地走近前來。身後的狼犬,亦是一步不離的緊跟著。

孫元尷尬地沖著女子擠出了個笑臉,隨後閉上了雙目。兩隻拳頭也徹底放開來,以表示自己沒有防備。

一雙靈巧的手,開始熟練地在孫元身上摸索起來,一一除去原有的舊繃帶。

「砰」的一聲,一股刺鼻的味道直鑽入鼻孔之中,惹得孫元不禁皺了皺眉頭。

「忍著點,會有些痛的。」一個清脆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嗯。」孫元輕哼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種冰涼的液體開始塗抹在孫元身上。幾個呼吸之後,涼意瞬間消失不見,塗抹過的地方,似乎有無數的小針在狠狠紮下。

不用人說,孫元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肯定是從未有過的難看。一口銀牙咬得咯咯作響,死死地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額頭上的汗水不住的往外冒出。孫元有些後悔自己託大了,甚至懷疑女子是故意在懲治先前暴起的舉動了。可是此刻他已經是刀俎上的魚肉,只能仍由其宰割了。

一炷香之後,這種遍布全身的痛感才漸漸的退去,反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暢。

「敢問姑娘怎麼稱呼?」孫元有氣無力的吐出了一句話。

「依蘭。」女聲很乾脆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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