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姥姥
第8章姥姥
發表文章掙稿費這件事，李紅玉知道了，於是半個村就知道了。
小小的張家堂不過豆腐塊大小，平日裏誰家兩口子打架都能成為街頭巷尾的談資，沒事一群婦女拉個馬扎坐門口家長里短，算是平日裏為數不多的消遣。
張一行發表文章這件事，算是一件大新聞了。
一連好多天，每天都有鄰居跑到家裏來看稀奇。
李紅玉毫不厭煩地向鄰居們炫耀那兩張單子，一天都要拿出來展示好幾回。
「紅玉，你家行行真出息了！」
「哪裏哪裏，也就那樣兒！」
「紅玉，聽說行行當作家了，這孩子行，打小就聰明！」
「哈哈哈，瞎貓碰到死耗子！」
「紅玉，還是你有福氣啊！」
在村裏聲名鵲起的同時，因為學校表彰大會的舉辦，張一行也在全校八個班級前露了一次臉。
從工人家庭到農民家庭，再加上張一行的姥姥後來常年患病，這個家慢慢也敗落了。
對於李紅玉一家人集體到來，姥姥自然是萬分驚喜，尤其是看到外孫外孫女，更是讓她連病痛都忘了。
「什麼嘛？我又不認字？」
那時候每當姥姥忌日或者逢年過節，母親經常會拿出那張黑白遺像獃獃地看。
張一行一陣恍惚，「好啊！」
「……」
今天的飯菜格外豐盛。
張一行的姥爺曾經是個鐵路工人，所以李紅玉小時候的生活相對來說是很富足的。
看到姐夫張光宗，李金陽只是點點頭算打個招呼，便去廚房忙活做飯了。
張一行正坐在姥姥床頭，就被姥姥拉過去親了又親。
四人先去了更遠一點的縣城。
後來姥爺做了個決定，那就是尋根，帶着全家回到農村老家。
是張光宗主動跳出來，把這個家裏所有的農活兒全都攬過去，勉強替他把這個家維持下來。
李紅玉坐在後座，張一行和妹妹擠著側坐在前面大樑上。
因為李紅玉有文化，所以她拿着張一行的信件兒，領着幾人走進郵局，一番打聽，才總算搞明白怎麼取稿費，將五塊錢稿費取了出來。
「哦，我想和姥姥一起照張相。」
所以張秀秀這幾天走路都是帶風的。
如今姥爺早已去世，小姨嫁到外地，家裏就剩姥姥、舅舅、妗子和表哥四口人。
如今的李紅玉，除了孩子，似乎也沒什麼可以拿出來炫耀的了。
他進去時，孩子剛出生一個月。
離開的時候，張一行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有着成熟靈魂的張一行，對這些議論自然絲毫不在意。
「這些不算，你現在寫文章，本來就要給你買的，另說。」
所以出獄后，李金陽對於這個姐夫也不好再有偏見了。
自己似乎只能做到這一點了。
「福氣啥，平時凈惹我生氣！」
所以走在校園裏，總是迎來各種指指點點。
沒一會兒，院子裏傳來雞的慘叫聲。
張一行高興地點點頭。
那個在記憶里十分模糊的老太太，顫顫巍巍地掏出她的手絹，從裏面掏出兩張碎錢，一張放進了張一行口袋裏，一張放進了張秀秀的口袋裏。
如今，他不在意了。
周六一早，張光宗就騎着二八大杠，一家四口出發了。
姥姥一邊笑一邊抹眼淚，嘴裏喃喃著，「我的乖孫哦，可憐的，這麼小就要掙錢了！」
他忽然想起，姥姥似乎也就這兩年了。
這張獎狀被李紅玉鄭重地貼在了堂屋牆上。
至於隨獎狀一起發的小背包、二層鉛筆盒、鉛筆和作業本等一套文具用品，被張一行一股腦兒全丟給了妹妹張秀秀。
「……」
李金陽曾經年少輕狂，加上外形帥氣，胡混了很多年。直到後來因為打架入獄，一蹲就是六年。
李金陽一直看不上張光宗，覺得他窩囊沒本事，配不上自己姐姐。但奈何自己的母親同意，理由只是張光宗人好。
「啊，行行當作家啦！」
「真厲害，人家才育紅班！」
張一行看了看舅舅李金陽，他和母親很像，雖然現在有着滄桑感，但能看出年輕時十分帥氣。
「那個就是張一行！」
李金陽一會兒進來也聽了這件事，拿過信件看了會兒，摸摸張一行的腦袋便又出去了。
張一行當時發現了，只是假裝不知道。
「長得可愛，就是個兒不高。」
記得姥姥去世后，除了一張遺像，沒有留下任何照片，母親為此一直很遺憾。
所以幾乎文盲長得也一般的張光宗，娶到了有文化樣貌也不差的李紅玉。
找到照相館定好了照相的事情，又找地方買了點心餅乾，四人便開開心心地去往姥姥家。
李紅玉愣了下，沒想到兒子會有這種念頭，她回過神來，答應道：「照相啊，好啊，一會兒我們就去照相館定這個事兒。」
李紅玉坐到母親的床上，她拿出兩張單子，「媽，你看這個！」
舅舅做的的大盤炒雞是一絕，他在以後會靠着這門手藝在縣城開個小飯館兒，一家人生活也算不錯。
張一行也拿到了此生第一張獎狀，可能是實在找不出什麼稱號，獎狀上就寫了個「三好學生」稱號。
放在以前，張一行是很討厭母親大喇叭的。
李紅玉送走一波鄰居，對正在寫作業的張一行道：「一行，想姥姥嗎？周末帶你們去姥姥家！」
裏面有兩塊錢，是姥姥偷偷放進去的。
而同班同學對於投稿這件事，因為大家年齡都不大，所以並沒有太多認知，只是覺得張一行很厲害，是班裏學習最好的學生。
姥姥家與張家堂相距十幾里路，那時候農村都是坑坑窪窪的土路，騎着自行車也得騎好久。
一副窗帘般大的背景幕布拉起來，兩家人坐在幕布前，開開心心地合了一張影。
飯還沒吃完的時候，照相館的人就來了。
走出郵局，李紅玉拿着五塊錢喜不自禁，對着朝陽看了又看，「一行，伱掙得錢，說吧，想要什麼？」
「我想多買點信封、信紙和郵票。」
「是行行發表文章了，行行當作家了，還掙錢呢！」
「咦？媽媽，我口袋裏有一塊錢哎！」
張秀秀突然叫了起來，手裏舉著一張舊紙幣。
紙幣迎風招展。
突然發現文章有追讀，冒個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