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至親

第4章 至親

海保不僅不厭煩,反而聽得津津有味。

這年頭,有個親姐姐,不計任何回報的關愛著他,還不知足么?

「我問過了,貢院里的筆帖式考試,只供應一頓午膳。不過,那種午膳和豬食差不多,完全難以下咽。我替你準備了幾樣你最愛吃的點心,餓了就稍微墊下肚子。等考完了后,我再給你擺一桌全羊的上等席面,讓你吃個痛快……」

八福晉絮叨個沒完,海保一直含笑聽著,絲毫也沒有嫌棄的意思。

嘮叨了一個多時辰后,八福晉終於走了。

當晚,海保睡得很香,絲毫也沒有考前的焦慮綜合症。

次日的二更天,愛雲軒的廚娘們,就開始忙活了起來。

廚房裡,做包子的,做餑餑的,做紙皮扁食的,擀細麵條的,切菜的,殺魚的,忙得熱火朝天。

四更天,海保被貼身的侍婢寒香,準時叫醒。

在寒香的幫助下,海保披衣下床后,她便走到門邊,輕輕的打開了房門。

門前的台階下邊,站著兩排十幾名侍婢,她們的手裡都捧著一隻紅漆的托盤。

托盤裡,擺放著各種不同的物件,諸如洗臉的銅盆、銅鏡、漱口盂之類的必要洗漱用具。

寒香親手接過銅盆,將銅盆擱到了屋角處的木製盆架上,捉起水中的白帕子,反覆用力的絞了幾下,雙手捧到海保的面前。

海保接過白帕子,簡單擦了幾下臉,隨手將白帕子扔進了水盆里。

待白帕子吸飽了涼水,海保雙手捧起帕子,痛痛快快的洗了個冷水臉。

一時間,精神大振!

海保用特製的豬鬃牙刷,沾著青鹽,認真而又細緻的擦了牙,又漱了口,這才坐到了一張紫檀木的椅子上。

寒香像變戲法似的,從袖口摸出一把玉梳,麻利的替海保梳頭。

睡了一夜之後,海保的頭髮,略微有些打結,必須從上到下,慢慢的梳順。

不大的工夫,海保的頭髮,便通順無比。

等寒香拿來灰色的長袍、天藍色的馬褂和無鑲嵌的六合帽,海保便站起身子,很自然的略微張開雙臂。

寒香幫海保穿好外衫,在他的腰間束上一條皂色的布帶,布帶上串著一隻長方形的布囊。

布囊里,塞了幾顆散碎的小銀角子、一柄小銀秤、一柄小銀剪,以及一小把銅錢。

「稟爺,收拾妥了。」寒香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下海保的全身上下,沒發現任何紕漏,這才滿意的蹲身稟了。

一般的旗人,都喜歡在腰間掛個香囊或是玉佩啥的,以體現身份的尊貴。

海保就不同了,他不僅喜歡逛街,還喜歡自己砍價。

以前,海保擔任常務副縣長的時候,養成了喜歡逛街,並隨機詢問物價的好習慣。

在街上買東西,稱銀子的小秤和剪銀子的小剪刀,必不可少。

在京城街上的鋪子里買東西,包括點心在內,幾乎不可能用到一錠一兩的大塊銀子。

絕大多數情況下,都需要把銀子剪得更小,才容易找零。

以海保的身份,他隨身帶一點散碎的銀子,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

真買東西的時候,從來都是烏林掏錢付帳。

海保正在用早膳的時候,八福晉忽然來了。

寒香趕緊添了一副碗筷,輕手輕腳的擱到了八福晉的面前。

「盛一碗你們爺愛吃的扁食來。」八福晉見海保碗里的扁食,已經被吃下了大半,立時來了食慾。

「是。」

府里的活祖宗來了,誰敢不殷勤的伺候著,那是活膩了。

食無語,是府里的鐵律,八福晉自己也不例外。

姐弟二人一起用膳的時候,四周伺候著的婢女們,低眉順眼的遠遠站著,大氣不敢喘半口。

八福晉吃一口扁食,看一眼海保。儘管她一直沒說話,但是她的神態之中,那份真誠的關愛,只有傻子才看不出來。

海保也不可能說話。但是,在看透世態炎涼之後,他那顆早就變冷變硬的心,楞是被八福晉捂熱了。

這麼好的姐姐,海保又怎麼捨得,讓她將來被老四挫骨揚灰呢?

進食的時候,既無人說話,也聽不見碗筷的碰撞之聲,更不可能有喝湯的吸溜聲。

用罷早膳后,貼身丫頭寒袖雙手捧著一隻紅漆托盤,托盤裡擱了一條大白帕子。

值得一提的是,托盤不高不低,恰好遞到了海保最順手的位置。

海保從托盤裡拿起帕子,仔仔細細的擦了嘴和嘴唇。

這時,寒香捧著托盤,也站到了海保的身邊。

托盤上,擱著一隻漱口盂,及一個像大湯碗一般的接水瓷盆。

海保拿起盛滿清水的漱口盂,每漱一次口后,都將嘴裡的殘水吐入了墨雲雙手托起的接水瓷盆之中。

反覆五次之後,才算是漱完了口。

墨雲退下后,寒香很識相的捧來了剛剛沏好的碧螺春。

碧螺春,原名:嚇煞人香,產於江蘇太湖內的洞庭山上,由江蘇巡撫宋犖所貢。

老八愛喝碧螺春,自有想拍馬屁的人,幫他搞到這種極為難得的貢茶。

俗話說的好,近水樓台先得月。

海保就住在八貝勒府里,很自然的也跟著沾光了。

八福晉端起茶盞,輕撩盞蓋,撇開飄浮在茶湯表面的碎末,輕啜了一口。

從小在安親王府,也就是後來的安郡王府里長大的八福晉,舉手投足間,不僅規矩絲毫不亂,而且,通身的氣派,自有凜然之威,令人莫敢仰視。

八福晉放下了茶盞后,這才笑問海保:「昨兒個,睡得可香?」

海保將手裡的茶盞,輕輕的擱到桌上,站起身子,拱手答道:「回姐姐,睡得很好,從戌時正,一覺睡到了四更天,中途未曾醒過。」

「你我是骨肉至親,又何必如此拘謹呢?坐下說話吧。」

八福晉心裡很滿意海保的知道禮數,嘴上卻埋怨他太過多禮了。

海保心裡有數,他越是視長姊如母,八福晉就越把他寵得沒邊。

誠如八福晉所言,骨肉至親之間,太過守禮了,反而證明了關係的疏離。

海保很是知道分寸。他對八福晉的態度,一直都是在隨意之中,時不時的用肢體語言,表達出發自內心的感恩之心。

親姐弟之間,當面說謝謝,那就太過生分了。

但是,八福晉正經吩咐事的時候,海保必會站直身子,尊崇如母。

隨著八爺黨的羽翼漸豐,想拍八福晉馬屁的人,很有可能從朝陽門,一路排到通州城下。

也是孤兒出身的八福晉,不缺銀子,也不缺權勢,最缺的就是濃濃的手足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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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夫八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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