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茶有苦甘 浮生一碗

第520章 茶有苦甘 浮生一碗

冬至這一天。

下了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

冷風橫掃,風雪漫卷,直撲廊檐之下,將門簾掀起,翻飛作響,冷風灌進,寒意愈發逼人。

桃庵坊市外,緩緩走來了一個人。

他衣衫襤褸,因為長久的風吹日晒,臉上已經帶了黑色的皺紋,頭髮枯敗打結,糾在一起。

步履盤跚,背着一個細細的包裹,不少人見他之後,都紛紛朝着遠方而去,不想與他站立在一起。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喝罵,煙塵四起。

有人騎着一頭巨大的白馬飛奔而來

強勁的風聲襲來。

葉洋朝着旁邊一躲,那匹駿馬已然躍至了前方。

渾身白色,壯碩無比,生長有鹿角,四蹄之下還有蓬鬆白毛,好似白雲一般。

這馬幾乎挨着他的身子跑了過去,隨着白馬而來的,則是一群黑色的馬匹,個個身高九尺,油光水滑,四蹄之上,密佈鱗片。

額頭趴伏着一隻紅鱗大蜈蚣,如黑龍一般,直接沖入了桃庵坊市。

「是飛天門的馱雲馬和火蜈駒。」

一旁眾人紛紛躲避,見到是飛天門的弟子之後,眼神當中夾雜着說不出來的艷羨之色。

現如今飛天門馴養的坐騎族群。

一者是馱雲馬,而另一者便是火蜈駒。

尤其是火蜈駒,本來體型不大,但是多年來在飛天門獲得了毒鱗火馬,改造血脈后。

現如今個個生的膘肥體壯,油光水滑,四蹄遍生鱗片,能翻山越嶺,渡河飛躍。

葉洋不認得那名弟子,但是這馬卻很是熟悉。

那上面的年輕弟子身穿一縷青青衫,見一個乞丐似的人物阻攔了自己的腳成,心中大怒。

「該死的,沒有長眼睛嗎?怎麼不知躲避?若不然踩死了你,算是我的還是你的。」

說完就狠狠一鞭抽來,鞭子擊打在身上,有一種火辣辣的痛感。

葉洋皺了皺眉頭。

他心中暗想。

「怎麼飛天門的弟子,如此霸道蠻橫。」

見到他挨了一鞭子之後,依舊不發一語,混入了人群之中。

那弟子也不想和他多做交流,冷哼一聲,拿起馬鞭,朝着遠方疾馳而去。

葉洋走進坊市,只見坊市中車水馬龍,異常繁華,來來回回的散修,不停的吆喝叫賣。

有一身青衫,持劍而立的修行中人,亦有身披獸皮,扛着獵物的蠻族壯士。

更有些身穿藍衣,頭戴銀飾,手中把握著毒蟲毒蠱的,乃是南疆之人,前來淘換寶物。

「這位道友,看您是初來乍到,是否需要一份坊市地圖?」

一位笑容可掬的老者出現在葉洋麵前,只是看着他這形態,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但是還是秉持着不可放過的原則走上前來,手中拿着一卷精緻的羊皮捲軸。

葉洋搖搖頭。

他對這裏很熟悉,並不需要什麼地圖。

他指了指前方平治而去的一群弟子,開口說道。

「那些人怎麼如此霸道?」

這老者將羊皮圖卷收起來,嘿嘿一笑。

「道友可不要亂說,我告訴你這整個坊市都是人家的,知道人家後面是誰嗎?」

說完之後,他極其隱晦的走到葉洋身邊,用手指指了指天空。

「是飛天門,這些人都是飛天門的弟子,那飛天門強大無比,實力在方圓萬里內隱隱排名第一,宗門內更有真人強者,鎮壓一方。」

「我看你也是個老實人,初來乍到,多聽多學,少說少做,你可不要多事。」

葉洋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那老者又去尋找其他的目標,售賣捲軸了。

隨着天色漸晚,坊市的熱鬧並未減弱。

走着走着,不一會兒之後,葉洋到了坊市一處偌大的三岔路口。

人來人往,繁華異常,三層樓高的商鋪背江臨街,高高矗立,上面用一古木牌匾高高的寫着。

「松風明月樓」

這松風明月樓本是附近小家族陳家所開,得逢飛天門那一位神秘高層看中,將鋪子租給了他們

佔了這處好鋪子好段位,最開始的時候還做一些符篆、法器,及其他的雜項生意。

後來在二樓開闢了一個茶館,尤其是以仿製飛天門碧潭飄花茶為佳,結果一炮而紅,一時間風頭無量。

吸引了不知多少慕名而來的茶客,索性關了其他的雜項生意,專營茶水,改名為「松風明月樓」。

門口,小二正在旁邊招徠客人。

見到葉洋渾身破敗,擺了擺手。

「哪裏來的叫花子,去旁邊去,不要打擾我們做生意。」

小二揮揮手加以驅趕,但是那人卻是杵在那裏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猛然間,那人抬起頭,看着牌匾,眸子當中出現出了一絲亮光。

「你們家是賣茶的?」

「廢話,這不是明明寫着茶鋪嗎?」

小二擺擺手有點不太耐煩的回答,他們這茶水價格不便宜,主營各地聞名而來的修士。

一看就不是此人能消費得起的。

他見到那人不走了,愣愣的看着老牌匾,伸出手推搡而去,想將那人推走。

但是那人卻如同鐵塊一般焊在了地上,任他如何推搡,都絲毫不動。

「道能修行,茶能滌性,苦中有甜,甜中有苦,先苦后甜,而人生亦如是。」

「沉時落於地,浮時升於天。」

此時大雪紛飛,葉洋站在街邊一動不動,忽然間心有所感,不由得脫口而出。

「我也要開一間茶館。」

「茶館?」

「別開玩笑了,你可會制茶?」

「會。」

葉洋點了點頭,隨後又說道。

「可惜,制的不好。」

「你可知道現如今這坊市當中寸土寸金,租下一個商鋪需要多少靈石?」

這一句話問住了葉洋,他搖了搖頭說道。

「不知道。」

那小二笑了笑,只當成了一個乞丐的囈語。」

這個時候,旁邊有客人過來。

他連忙走上前去,迎著那些客人們走進茶樓。

等回過頭再看,這個有些神秘而又怪怪顛顛的乞丐,已經走到了巷尾。

葉洋在桃庵坊市中找了很長時間,終於找到了一個破舊的老房子。

說是房子,其實只有幾個桌子大小,所幸一邊臨着街,而後院則是一個長滿了青苔的青瓦老屋。

四面漏風,條件惡劣,鋪子牆壁上厚實的木板上因為太長時間沒有人清理,已經生了一層油膩的光。

按理來說,桃庵坊市當中寸土寸金,不應該有這樣的地方。

但是這房屋實在太破,又是在坊市最尾端,幾乎靠近了山脈,是最不繁華的地段。

好在從牛魔江引的幾條內河,蜿蜒而過,曲曲繞繞,落在屋后,給這破舊的房屋增添了些許生機

前些年裏住在這裏的一個老修士,困頓在通氣五重,修行了一生而不得突破,最終老死在了這房屋當中。

他的兩個兒子,老大去了遠處修行,老二不在身邊,娶了某個小家族的女子,做了上門女婿。

只有小女兒,在坊市當中給人接些縫補針線的活計,只是日子過得也很是困頓。

現如今也已經五十多歲了,身材嚴重走樣,圍着個圍裙,面容暗黃,見到葉洋的時候,她皺了皺眉頭,然後說道。

「是你要租房?」

葉洋點點頭。

「你可知道,桃庵坊市中寸土寸金。」

她叉著腰,不停的抬高自己這房子的價格,其實地段處在桃庵坊市中最破敗的山體外。

如此說話,不過是漫天要價罷了。

但是這人並沒有開口,而是由着她的性子繼續說下去。

她漫天要價,正等著對方坐地還錢。

卻不曾想這人忽然間不說話了。倒是讓她的一腔怒火,都如同打在了棉花上一般。

「你可知道開一間鋪子要多少靈石?」

「單單是我這巴掌塊大的地方,就要三百塊靈石。」

「你要租多少年?」

葉洋說道。

「一個月。」

「一個月?」

「你莫不成是來消遣我的不成。」但是頓了頓之後,她忽然間想起眼前之人如此打扮,恐怕連飯都吃不起了,哪裏來的多餘的靈石。

何況這處地方,破敗不堪,位置也不算好,最主要的還是兄妹三人,為這個房子到底歸屬於誰而爭執不休。

能租出一個月是一個月

「我知道你的困難,似你們這等山野過來的散修,都想在這桃庵坊市當中討生活,幻想着立地生財,出人頭地,你們這種人,我見的多了。」

「既然你說租一個月,那我就租一個月。」

她看着眼前的叫花子,伸出了手,等着他拿出靈石。

葉洋解開背後的背囊,裏面除了一些乾枯的發黃的茶葉之外,還有一些散碎的靈石。

他挑選出了三十枚遞給對方。

這女人看那些靈石上佈滿了污漬,猜測是是眼前之人存了多年,不捨得花。

有些嫌棄地接了過來,在自身的袖子上擦了擦,見成色上好,滿臉高興的收了過來。

「你這運氣當真是不錯,現如今身外邪匪正起,劫徑的散修橫行。」

「隨身背着幾十塊靈石,竟然還能活到現在。」

葉洋並未說話,沉默著轉過了身,開始收拾這間破敗的屋子。

這間房子很是破舊。

一條名不見經傳的小街,青石鋪成的路托著灰白的牆。

已經枯敗的不知名野藤,在冬風當中瑟瑟作響,飛鳥掠過,三兩行人,形單影隻。

末端的小院,後院有棵孱弱的銀杏樹,只是光禿禿的。

冬天當中早已經沒有了葉子,樹下一叢黃葉,是秋天時凋零的,葉洋不久前才打掃乾淨,堆成了一堆。

葉洋擦起了木板桌凳。

他發現房屋的後院,還有一個大鍋爐,剛好可以在上面燒熱水。

將這小鋪子打掃乾淨之後,他走進後院,打開破敗的房門,一股腐朽的味道傳來。

屋子的最中間,竟然是一具已經老死的乾屍。

他身形瘦弱,蜷縮在一起,滿臉都是老人斑。

顯然在生前遭受了極大的磨難。

但是葉洋看得出來,他並非死於疾病或者重傷。

而是在壽命來臨之前,修為無法再度突破,活活老死的。

「修行了一輩子,就連給你收屍的人也沒有。」

「這修行的意義又在何處?」

葉洋站在那乾屍的面前,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悲哀。

他環顧四周,這房屋裏除了一張石床之外,再無其他傢具,顯然是一個苦修士。

只有牆角堆放着一些破舊的衣物和幾本發黃的書籍。

他蹲下身,輕輕翻看那些書籍,發現這些都是關於修行的秘籍,但都不是什麼高明的功法。

只是一些基礎的修鍊法門。

這個老者生前或許也曾滿懷希望地鑽研這些秘籍,期望有朝一日能夠突破瓶頸,延年益壽,追求至高境界。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傳說中的仙人。

不是每個努力都能換來成功。

正如這個老者臨死之時,在那本修鍊手冊扉頁所寫的那樣。

「修行之路,漫漫無期,你我皆凡人,切莫強求。」

而想來,他生前和家人的關係也不好,若不然也不會到現在也沒有人給他收屍。

葉洋背起他的身軀,然後將他放到院中,在那株老銀杏樹下挖了個坑,將他埋了下去。

……

冬天當中,大雪紛飛,泥濘滿路,冰冷的風,直往人的身體里鑽。

一碗茶可以慰風塵,可以解疲乏,可以讓人生暖驅寒。

所以喝茶的人也多。

只是這地方實在是太小,臨街的屋子裏,只能勉強容納下三四個桌子。

僅僅只有一個靠窗的位置,臨着外面碧水遊盪而過的內河,還勉強能算得上是風景不錯。

於是,他便又在門口擺了兩張已經用的發紅的油膩老榆木桌子。

隨後,葉洋又找了一個破木板,去鄰居那裏借來毛筆,歪歪斜斜的在那破木板上寫了幾個大字「浮生一碗」,然後掛了上去。

只可惜這門匾太大,房屋太小,掛上去顯得極不協調,他倒也不甚在意。

葉洋開始了制茶,刀劍古茶樹的茶葉很苦,且帶有一股強烈的刺激感,並不好喝。

沒有回甘,也沒有過多的醇香,所以以前的葉洋都只是把它當做碧潭飄花的基茶。

那茶的回甘和醇香,實則來自於

窨(xun)制而成的各種野花。

而這一次他不想再加那些花了,於是便只剩下苦了。

他為這種茶取名。

叫做「浮生一碗」。

茶如浮生,人如浮生,一碗浮生,浮生只在一碗中,世事皆如同浮生。

盼望着,盼望着。

茶鋪終於如願以償的開張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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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門崛起:我是修仙界最持久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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