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388懟天子,又不是頭一次

第388章 388懟天子,又不是頭一次

這不怨朱元璋奇怪于謙的操作。

此時的于謙可是兵部尚書、京城的精銳軍隊全都掌握在他的手裏,完全可以制止這場兵變。

結果于謙絲毫沒有動作,以至於被判處謀反罪砍頭的下場。

最後行刑前留下的那首詩,更是讓朱元璋久久回味。

再加上家無餘財,連親生兒子早就亡故,沒有直系後代。

立下如此大功,還能剋制自身,當真是在大明朝少見。

朱元璋是知道張居正的事情的,對比之下發現於謙當真猶如一個「聖人」似的。

倒是王布犁提醒道:「陛下,朱祁鈺繼位之前就有過約定,今後要把皇位歸於朱祁鎮這一脈,他死了自己的兒子也早死了。

皇位的繼承人本該屬於朱祁鎮的兒子朱見深,但是被他爹拿走了,于謙也沒有什麼反對意見。

于謙的忠誠,不是簡單地對某一個皇帝的忠誠,而是對整個大明王朝的忠誠。

于謙的忠誠,不是基於個人私利的狹隘的忠誠,而是對天下安定、百姓富足、皇統穩固、國家太平的忠誠。

不管誰當皇帝,都是大明朝的皇帝,所以他沒有理由反對。」

聽到王布犁的解釋,朱元璋完全呆楞住了。

經歷過元末混戰的他一直都覺得沒有人會忠於一個王朝,多是忠誠於個人。

結果于謙這個人着實是給他上了一堂課。

即使因為于謙的操作,再加上朱祁鎮的操作,導致文官集團一家獨大,可是于謙的這種忠於大明王朝的操作,着實是震懾住朱元璋了。

他久久不敢相信,咱大明真有這樣的臣子出現!

畢竟按照朱元璋內心深處對於官員的設想,心都是黑的,就算是給他大明幹活,那也是沖着名頭利祿以及為子孫後代謀求好處來的。

現在出了于謙這麼一個純臣。

朱元璋內心要說不被震撼,那是不可能的。

「於主事倒是有個好孫子。」

朱元璋悠悠的嘆了口氣,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畢竟他期望當中的臣子出現了,可惜結局並不是那麼的好。

如此一來,今後再有忠誠於大明臣子出現,怕是都得想一想于謙的這個下場。

一旁的朱棣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總之大家都出奇的沉默了。

如此有能力的「純臣」,是當皇帝的人所期望出現的,但真的出現了,皇帝能不能把握住,那可是一件值得思考的事情。

待到從仙境出來之後,朱元璋在驛站里長吁短嘆,還是有些失落的,停留了好幾天。

李景隆終於率領天子的儀仗隊趕了上來。

朱元璋微服出訪這麼多天,總歸是有收穫的。

「姑父,許久不見。」

李景隆在北方經歷風霜后,臉上黑了幾分,養也沒有養回來。

「嗯。」王布犁應了一聲,儘管二人在大殿上有過短暫的交流,但他依舊是仔細打量了一二李景隆:

「北方還是歷練人吶,一下子就變成糙漢子了。」

「哈哈哈。」

李景隆聽了之後極為高興,自己對於大明也是有利的。

至少沒少給邊軍提供情報。

王布犁提起自己的魚竿:「走,聊聊北方草原的事情。」

「好。」

南方河網密佈,到哪不能釣魚啊。

朱元璋有什麼事都要與馬皇后交流一二,即使一直嚷嚷着後宮不得干政,可實際操作上朱元璋自己個都不能避免。

因為這種事同別人商量,他更加不放心。

皇帝微服私訪繼續,只不過這個時候加了一個婦人。

王布犁與李景隆二人貼身護衛。

不過沒讓朱元璋多等,徐達與沐英針對蒙古的釣魚行動有了顯著的戰績,他們是不肯輕易捨棄和林這片土地的。

於是被打的大敗而逃。

朱元璋接到戰報之後,着實是開心了一陣子。

他心中因為瓦剌軍俘獲大明天子的晦氣感覺,去掉了許多。

朕先把你們一個個都按死嘍,免得咱那不爭氣的子孫受你們的欺負。

朱元璋把徐達留在北方繼續鎮守,打的他們短時間內不敢犯邊就行,接下來就要幹掉盤踞在雲南的梁王,免得兩面受敵。

所以朱元璋才會派沐英先打一仗,打出威風來,在讓徐達為帥,大打一次。

這些年對於雲南的摸查一直都沒有停下來。

而且梁王的部下也沒有像王布犁那樣打仗有損招的將領出現,待到沐英回來之後,朱元璋就想着動手。

「布犁啊,咱看見那些老人相互約定想要赴京請命,為本地官員作保,希望他繼續留任。」朱元璋站在船邊有些感慨:

「朕受到了啟發,百姓會不會挽留離職或被捕的地方官,挽留則說明地方官得民心,不挽留則說明地方官乃是不才者,正是民心所向,說明朕做的沒錯。」

王布犁看着魚漂,頭也不抬的道:「陛下的意思是什麼意思?」

「咱覺得你懂咱的意思。」

王布犁便不說話了。

李景隆覺得他們二人說的話,他是真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在一旁抓耳撓腮,可又沒有人給他解釋。

「朕想的是賦予耆老聯名舉報害民官員、綁縛害民胥吏與遊民送官、入京為好官作保等特權,你覺得如何?」

「陛下為什麼突發奇想,會制定出這種政策?」

朱元璋明白王布犁發問是覺得他的政策奇怪,遂解釋:

「自古至今,官府有大事皆需向本地高年耆宿諮詢,所以古人以德行超群,市村稱善為標準,朕將一些本地老人選拔出來,讓他們擔任「耆宿」一職。

賢能的官員遇到難以決斷的公事,便會將耆宿請來會商。

這些老人年紀大,經歷多,做出的決策必定妥當。

如果明帝國的各級官府普遍重用耆宿,政務一定可以搞得很好。」

「陛下,這些有名聲的老人不光是經歷的事情多,他們放的屁也多,你在大元的時候,怎麼不聽他們放屁為大元盡忠呢?」

「你。」

朱元璋被王布犁的話氣的唄唄的。

一旁的李景隆恨不得要捂上自己的耳朵,當成沒聽到這些屁話。

姑父他怎麼想的?

縱然陛下制定的政策不合理,那也用不着說這些重話啊!

馬皇後面帶笑意,對於這個女婿如此不客氣的話,很滿意。

畢竟如今的朝廷當中,很少有人願意給重八提這種諫言了。

阿諛奉承之輩越來越多,連設立的御史都不敢直諫天子!

「陛下,布犁在縣衙擔任多年的吏員與典史,定然知道許多基層的實情。」馬皇后充當潤滑劑,開口:「布犁,你給你岳父解釋一遭。」

王布犁應了一聲后,依舊瞧著魚漂:

「陛下,我猜想你那些讓耆宿參與地方治理,允准他們介入這麼多基層事務,意味着陛下對耆宿的期望值很高。

既希望他們成為地方官府了解民情的渠道,也希望他們能對地方官吏起到監督作用。

效果也確實有一些,但我認為此舉會讓陛下失望進而一地雞毛,最終轉為廢政。」

朱元璋雖然被王布犁的話氣的胸膛起伏不定,但依舊耐心坐在馬紮上,等着他的高見。

「人一旦有了微弱的權力,就會想法設法為自己謀取更大的利益,這便是人性。」王布犁先給朱元璋吃了一顆定心丸:

「我認為許多耆宿獲得參與地方治理的權力后,並沒有對地方官吏的害民行為起到監督與約束作用,反成了新的害民者,

而且他們很容易與官員相互勾結,耆宿的利益與地方官員的利益捆綁在一起,或者欺壓外地來本地為官者,從官場上合理合法的壓榨普通小民。」

王布犁又瞥了朱元璋一眼:「況且我記得今年陛下才宣佈命文武官年六十以上者皆聽致仕,怎麼就想起要用老人來監督基層呢?」

在朱元璋看來,「老人治國」還有兩大好處。

明面上是可以用他們豐富的人生閱歷與社會經驗為地方官府服務,還能降低大明的行政成本,省錢。

但是不能擺到枱面上來說的好處,是老年人的心理特徵與行為特徵偏向求知慾低、厭惡求新求勝、迴避冒險、安於現狀。

反饋到現實生活中,便是老年人在為人處事上,往往要比年輕人更保守、更固執、更服從。

朱元璋致力於以知丁法、連坐法和路引制度等,造就一個物品流動性與人口流動性皆極差的靜態社會,以老年人為地方官和基層管理者,正是最合適的做法。

年輕人追求富貴,追求娶妻生子,追求人生的各種可能性,便難免有意無意要去衝擊朱元璋的靜態社會。

但老年人不會,他們已經走到了人生之路的末端,相比挑戰現存秩序,平安度過餘生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朱元璋內心的想法是不會同王布犁說的,只是開口道:

「朕發現兩浙的百姓喜歡打官司,雖細微事務,不能含忍,動不動就徑直赴京告狀。」

「設若法司得人,審理明白,隨即發落,往來亦要盤纏。

如法司囚人數多,一時發落不及,或審理不明,淹禁月久,死者亦廣,其干連之人,無罪而死者不少。

詳其所以,皆由平日不能互相勸誡,不忍小忿,動輒經由官府,以致身亡家破。

如此者,連年不已,曾無警醒,所以朕想着讓那些老人來調節這種矛盾。」

「他們憑什麼做到公平的調節?」

王布犁鬆開手中的魚竿,看向朱元璋:

「陛下,這些人連知縣判決的官司尚且覺得不公平,要進京告狀,那陛下憑什麼認為他們會認同那些老人的調節?」

朱元璋知道刑部的緣故,許多人都沒有得到及時審理,就死在了監獄,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響。

他想要改變這種情況,但暗地裏還是覺得兩浙的百姓素質太差,好詞訟。

誰讓他們以前支持張士誠呢!

朱元璋從內心深處還沒把他們轉變為大明朝的百姓。

現在聽到王布犁的質問,朱元璋悠悠的嘆了口氣:「倒是朕想多了。」

李景隆啞然。

他清楚的知道陛下既然想出了一條政策,必定是在背地裏推算了許久。

李景隆未曾想到剛想同王布犁分享一二,就被他給懟的,決定把這項政策廢除了。

他瞥了王布犁一眼,見不緊不慢的給魚竿掛上蚯蚓,佩服的五體投地,還得是你。

當年他就是一個小吏,也這樣把我這個小公爺給懟的沒脾氣了!

這麼多年,他一直都沒變啊!

李景隆想笑又不敢笑,主要是天子的臉色是真的挺黑的。

馬皇后倒是覺得王布犁說的挺有道理的。

世上為老不尊的人太多了,尤其是他所言的人有一丁點小權力,就會為自己積極謀取利益。

重八他有了那麼多的權力,不也是要按照自己的性子去治理國家嗎?

朱元璋摸著鬍鬚,看着岸邊的景色,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王布犁把他這項政策批評的跟個屁一樣,就差沒說是屎了。

這還是自己的女婿留了面子。

朱元璋雖然生氣,但仔細想想,女婿說的話確實是在理,人一旦有了權力之後,就會變的。

老人就不會為自己的子孫後代謀好處嗎?

顯然不可能,朱元璋自己都覺得他如此辛苦也是為了子孫後代能夠過上更優越的生活。

那些被選中的老人處事就一定公平公正,令人信服?

那些大明的官員都是什麼模樣,無論是在現實還是在仙境當中,他都看見了。

像于謙這樣的純臣實在是太少了。

「此事,朕不會再提了。」

朱元璋甩了下衣袖,算是徹底丟掉了這個想法,還是按照正常的行政體系來治理百姓吧。

王布犁對於朱元璋的決定並沒有太過於高興,但嘴上卻是硬撐著:

「還是陛下英明啊!」

朱元璋大張旗鼓的巡視江南,確實是讓本地人有些心驚膽戰,畢竟有些事不上稱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可是一旦上了稱,可就壓不住了。

天子可能會連你家裏的棺材板都給掀開嘍。

待到回了京城后,朱元璋召開了家宴,許久未見,大家聚一聚。

王布犁發現朱標的長子朱雄英長的真他娘的壯實。

如此一來,老四上位是不是有點麻煩啊?

畢竟朱標天天苦幹,大幹特干,熬了許多心血。

王布犁回來之後發現朱標明顯蒼老了幾分,可見朱元璋把政務拋開,留給太子朱標監國,他是有多忙。

「太子哥,你變老了。」王布犁直言不諱的敬酒道:

「數月的時間,可以看得出來你面容憔悴,是不是都沒有時間敦倫了?」

面對王布犁的打趣,朱標放下酒杯,也忍不住感慨:

「你說對了,我每天都忙到子時前後,又要早早起來,這個太子當的太累了,不過好在父皇回京了,今後就能有人幫我分擔。」

他現在也理解了當一個勤政的皇帝是有多麼的不容易。

「不像你小子,這幾年都不見面容衰老,連個皺紋都沒長。」朱標一飲而盡頗為羨慕的道:

「可有什麼養顏妙法教教我啊!」

「不干事。」

「不干事?」

「對,不干事。」

王布犁兩手一攤:「這個你肯定學不來的,趁早死了這條心。」

朱標愣在原地,這方面他確實比不了。

相比於王布犁雖然有官身,可是他跟阿斗一個樣,是真敢給屬下放權去做事。

既鍛煉了一幫能幹事的下屬,又能篩選出不適合幹探案這攤活的官員。

如此選材,確實是可以。

但對於皇帝而言,這手中的權力是好不容易攥在手裏的,稍微鬆鬆手,後世子孫想要在抓回來,那不知道得廢多少勁呢!

朱標雖然羨慕王布犁的灑脫,但是他知道這事是不可能的。

「孤真是羨慕不來你的心態啊。」

朱標感慨了一聲,隨即又小聲問道:「我聽聞你在巡視期間,可沒少懟父皇提出來的政策?」

「不錯。」王布犁放下酒杯感慨了一句:

「人一旦年歲大了,就容易變得保守起來,你爹他大抵是覺得自己歲數大了,想出來的政策有些保守,那如何能行?」

「我聽說我祖父還是曾祖父便是在我爹這個年齡故去的,所以我爹有些擔憂是正常的事。」

「哦,原來是這樣啊!」

王布犁明白老朱家可能沒有太高的長壽基因,所以朱元璋在政策定的更加保守,那也是正常的。

可他又猛然想起,朱元璋應該是知道自己能活到七十多歲年齡的,怎麼還會這樣?

「不過別擔心,你爹且能活呢,你這個太子還得當很長的時間。」王布犁擠了一下眼睛:

「太子哥將來可千萬別等不及上位,心態就更加崩潰了啊!」

「哈哈哈。」

朱標大笑起來,對於登基這件事,他早就想過是何等的場景。

但是父皇不死,他始終是個太子。

「妹夫,你醉了。」

「我剛喝幾杯酒,怎麼能醉酒呢?」王布犁有些調侃意味:「還是你心裏沒有這種想法?」

「這種挑撥皇家親情的話,你今後可少說。」朱標拍了拍王布犁的肩膀:

「畢竟父皇他可不是那麼大度,咱倆的話萬一被錦衣衛聽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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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能看到我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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