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保下韓信
蕭何盯著眼前的東西，半晌才道：「你會用嗎？」
蕭祿欣然道：「會，太子問過孩兒算籌怎麼用，這個比算籌簡單方便多了，阿父，你看……」說話之間，蕭祿就給蕭何演示如何使用。
蕭何雙目圓睜，連眼睛都不敢眨，越看越驚喜，越看越振奮，突然，他一把抓住蕭祿，把兒子嚇了一跳。
此時的蕭何，眼睛都在冒光。
「快，快去滎陽！」
「滎陽？」蕭祿一驚，「阿父是要獻給大王？」
「不，是送給韓大將軍！你現在就去。」
蕭祿不解老爹的意思，還是點頭答應，「孩兒現在就走，阿父還有什麼要交代的沒有？」
蕭何稍微思忖，就搖頭道：「什麼也不用說，你只要拿給韓大將軍，他就懂了！」
「要是不懂呢？」蕭祿跟著劉盈幾天了，也學得皮了。
好在蕭何沒生氣，反而大笑道：「不懂他就該把將軍印交出來，退位讓賢。」
一句話，唬得蕭祿瞪大眼珠，再不敢怠慢，連忙轉身下去，騎上快馬，連夜出發，直奔滎陽而去……
轉過天，劉盈從被窩裡爬起來。
簡單梳洗之後，就興沖衝到了每天聚集的院子外面。
往日裡面人聲鼎沸，打鬧不休。
今天卻是人聲寂靜，劉盈一愣，不是溜出去玩了吧？
「小的們，都哪去了？」
劉盈扯著嗓子大喊，邁步走進院子。
他一抬頭，正好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沖著他微微一笑。
「小的們沒有，有個老的，恭候太子差遣。」蕭何笑眯眯道。
劉盈稍微遲疑，就連忙過來，臉上堆笑，「仲父說笑了，您政務忙，就忙您的。我這邊相安無事，一切安好，仲父勿憂！」
蕭何搖頭大笑，「你安好，卻是給我惹了大禍！」
不待劉盈說什麼，蕭何一把揪住他的胳膊，「這邊來！」
兩個人對坐之後，蕭何單刀直入，「那個算盤是怎麼回事？」
劉盈眨眨眼，心中惱怒，明明都告訴蕭祿不要泄露，看起來自己這個太子，到底不如人家親爹！
「沒什麼，我就是瞧見有不少蜀地商人排隊交割，小吏拿著一堆木棍，在桌上算來算去，不是很方便，我就叫蕭祿幫忙，一起弄出來的。仲父，你也覺得不錯？」劉盈警惕道：「我可提醒仲父，你賣紙給商人，換人家的蜀錦，可不是君子之舉。如果你要用我的算盤，就要跟我分潤，五五分成怎麼樣？」
蕭何搖頭。
劉盈咬了咬牙，罷了，誰讓我年紀小，吃點虧就吃點虧，「三成也行，但培訓要交給我負責，費用你出！」
蕭何開懷大笑，一伸手，竟然把劉盈抱了起來，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是怎麼做出算盤的？別說蕭祿的功勞，他多大本事，我清楚。」蕭何認真道。
劉盈坐在蕭何的大腿上，沒有掙扎，「還真有蕭祿的功勞，他給我演示算籌的用法，我瞧著擺弄一堆木棍，很是麻煩。如果用一個框圈起來，然後用珠子來代表每一個數……雖說道理一樣，卻能方便很多。」
蕭何頷首，感慨道：「豈止方便很多，簡直天翻地覆啊！」
心情大好的蕭何，竟然雙手舉高劉盈，四目相對，笑容滿臉。
「太子啊，你可知道，這一次你幫了多大的忙兒！」
劉盈一怔，「仲父，真的那麼重要？我就是想用來方便稅收，鼓勵商貨流通，讓櫟陽熱鬧起來。」
蕭何聽完，點頭道：「太子倒是好心，不過此事怕是要緩一緩。」
「為什麼？」劉盈不解。
蕭何道：「因為此物于軍中有大用！」
劉盈眉頭緊皺，「仲父，我怎麼有點糊塗，你看，紙張你們說軍中有用，算盤軍中也有用，怎麼好像我幫你們做的？」
蕭何笑了，「太子，你知道韓大將軍吧？他的兵法如何？」
劉盈道：「我知道，他當初還和仲父談過兵法，又許諾幫我寫一本兵書。」
蕭何笑著搖頭，「所謂兵法，倒也沒錯。不過韓將軍跟我私下聊過，真正有用的兵法，只有算學！」
「算學？」
「對！就是算學。」蕭何道：「韓將軍說，所謂用兵之道，不過是將吃多少糧食，耗多少兵器，走多少路程，有多大的本錢……全數算清楚。算自己，也算敵人，多算勝過少算，算得高明勝過平庸，僅此而已！」
劉盈瞪大眼睛，韓信這個說法真的相當先進了。
用算學來打仗，這不是後世才有的東西嗎？
韓信居然就早早領悟了？
難道說這就是兵仙的實力？
劉盈突然又想到一句話，韓信點兵，越多越好……要是沒有算學基礎，斷然說不出這話。
劉盈眼珠轉了轉，終於恍然大悟。
一個靠著算學打仗的人，肯定明白算盤的價值。
這豈不是說，自己又能從韓信那裡拿到好處了！
劉盈頓時來了精神，整個人都精神起來，頗有種普通鋼絲繩變成攔阻索，釣魚竿突破碳纖維的興奮之情。
韓信已經答應教自己兵法，還能讓他幹什麼呢？
正在劉盈思索之時，蕭何突然輕咳一聲。
「太子，我想求你一件事。」
劉盈一愣，「仲父，你不會想白要我的算盤吧？」
蕭何笑著搖頭，「我想請殿下保我的一個朋友。」
「誰？」
「大將軍韓信！」蕭何重重一嘆，「韓信出身雖然貧寒，但祖上卻是貴胄。他早年佩劍，招搖過市，自恃身份。卻被幾個平民圍堵，逼著他在胯下爬過。韓信無可奈何，只能受此之辱。」
劉盈倒是知道胯下之辱，卻沒有想到，還有這一層在裡面。
這麼說人家欺負韓信，也不是沒有理由。
「正因為如此，韓信才發憤圖強，精心鑽研兵法，學有所成。他滿懷壯志，先投靠項王，不得重用，又投靠大王，也沒有受到重用，所幸我把他追了回來，才有暗度陳倉之策。」
蕭何猛地盯著劉盈，沉聲道：「殿下，你能明白韓信的心思嗎？」
劉盈不假思索道：「他一心想出人頭地，洗雪恥辱，卻苦無識貨之人！」
蕭何頷首，「沒錯，縱然是大王，也差了一籌。韓信其人，心高氣傲，他不曾徹底心服大王，日後不免生出雜念。如果不幸，遇上宵小之徒，挑唆離間，難保韓信不會起二心。他這人只能為帥為將，卻不可為君為王。到了那時候，就沒人能救他了。」
劉盈吸了口氣，傻傻看向蕭何，真不敢相信，他居然把日後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蕭何的智慧，絕不在張良之下！
「仲父，我自然是願意幫忙，只恐我年紀小，人微言輕，大將軍未必在乎！」
「不！」蕭何斷然搖頭，「太子雖幼，但品性純良，敬賢愛民，人人皆知。所謂士為知己者死，韓信國士也！只要太子以赤子之心待之，此人必能為太子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蕭何說完，把劉盈放下，而後沖他深深一躬，「保全韓信，太子得一良才，大漢多一將星，蕭何也全了朋友之義！」
劉盈心中大動，用力頷首，應承下來，只等韓信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