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屍體的充分利用
事實證明，用某縣長履職發言材料稍作修改，放在這種閉塞、封建、傳統的中世紀西方小鎮里，無疑是不折不扣的時代大殺器。其意義之重大，絕不下於《我有一個夢想》！
在歡呼聲中，夏亞被無數人簇擁著回到了莊園。老管家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向民眾解釋鎮長大人太累了，這才讓感恩戴德的居民們紛紛散去。
夏亞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剛回房，一眼看到地上躺著的一大坨人形物體。
「她這是怎麼了？」
緊跟著走進房間的老管家瞥了縮在角落裡的洞穴人一眼，立刻明白過來。
「啊，不必擔心，伊麗莎白只是嚇昏過去了！」
夏亞這才回過神來，看樣子廚娘伊麗莎白準備進屋幫自己收拾房間，但是自己臨走前忘記了，第一隻召喚出來的地獄洞穴人還在房間里蹲著！
「下次沒有經過我的允許，還是不要隨便進我的房間了！」
夏亞想了想，密密囑咐身後的老管家，「你知道的，我是一個召喚師，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召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出來……」
「好的，羅林大人！」
看著老管家欲言又止的樣子，夏亞問道：「阿爾諾，你還有什麼事嗎？」
「唔……」老管家遲疑了一下，「您的那些召喚物，我的意思是，需要給它們準備一些房間嗎？」
「不用！」夏亞對洞穴人有其他的安排，「我記得庫奇鎮北面是一座大山？」
「那是阿拉曼斯山脈的一條支脈，不算高，但是很寬！」
「那就行了！」夏亞點了點頭，「這些洞穴人非常擅長挖洞，我打算把它們暫時安置在山裡，看看有沒有可能挖出一條隧道……這件事先不要說出去了，等事情有了眉目再說不遲！」
老管家的眼睛亮了起來，恭恭敬敬的欠身行禮，殷勤的說：「您放心好了——我先去給您燒點熱水！」
「先把伊麗莎白小姐叫醒吧！」
看著躺在地上佔據了四分之一房間的廚娘，夏亞嘆了一口氣，朝委委屈屈的洞穴人比劃了一個手勢。洞穴人立刻蹦了起來，歡歡喜喜的出了門，儘可能躲開人群，找自己的同伴匯合去了。
不提莊園里一陣忙亂，換下濕漉漉的衣物，美美的泡了一個熱水澡的夏亞一頭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他並不知道，在自己昏睡的時候，那篇驚世駭俗的宣言已經傳遍了整個小鎮。
無論男女老少，都知道了這次來了一位不一樣的鎮長。
他是那麼的英俊，那麼的威武。舉手投足之間殲滅了肆虐小鎮長達十年的半魚人，幾乎以一己之力將瀕臨滅亡的庫奇鎮挽救了回來。
他的聲音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激動人心。瞬間激發了居民們塵封已久的頹喪心情，在無數人的心中燃起了嚮往美好生活的火焰。
他是那麼的平易近人，願意和每一個卑微的居民交談，聆聽他們的需求，願意為百姓謀求生存的福利。
他是……
以至於睡夢中的夏亞壓根不知道，已經至少有超過五百人發誓要效忠新上任的鎮長，不低於兩百個待字閨中的少女願意為羅林大人奉獻自己的身體和鮮血，至於居民們自發組織起來，用最珍貴的禮物塞滿了莊園里最大的屋子，這隻能算是極不起眼的小事。
在昏睡了一下午加一個晚上之後，當恢復了精神的夏亞再一次出現在街頭時，得到的待遇已經完全不同——每一個人都熱情無比的朝他歡呼，哪怕步履蹣跚的老人和不太懂事的小孩子，也會脫下帽子、弓著身子站在路邊，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有這麼誇張嗎……」夏亞小聲對身後的老管家說。
「事實上，作為唯一一位能夠解決半魚人威脅的鎮長，您已經得到了全體居民的愛戴和擁護！」老管家低低的微笑著，「這是您應得的待遇……」
「或許我應該留兩隻洞穴人在身邊當護衛……」夏亞被這種熱情有些嚇到了，嘴裡嘟嘟噥噥，臉上卻堆起了溫和的笑容，略帶矜持的向民眾們揮手致意。
見到這種笑容，幾個年輕的姑娘更是妙目含春，眼睛里幾乎要滴出水來。
斯圖爾德老管家含笑看著眼前的一幕，多久都沒有這種場景了？
還記得年輕的自己趕著馬車，跟隨那位德高望重的老貴族第一次來到庫奇鎮的時候，大家也是用這種熱情的眼神，像是看到救世主一般看著自己的車隊，最終卻還是讓他們失望了……
小小的庫奇鎮，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
在街頭巷尾，四處都可以見到川流不息的人群，他們顯得分外忙碌，一輛輛板車來回運輸，車上橫七豎八躺著的都是半魚人的屍體。
夏亞目送著一輛小車推進了一家農戶的後院，這才疑惑的問道：「他們這是在……毀屍泄憤？」
「不，他們在儲備糧食！」老管家畢恭畢敬的回答。
「捕魚業曾經為庫奇鎮提供了近七成的食物來源……事實上，在冬季極度缺乏食物的時候，獵人們也會嘗試捕獲一些落單的半魚人，作為食物的補充。」
這個回答讓夏亞大感意外，但是轉念一想，半魚人也是魚，絕大多數兩棲動物理論上都可以吃——而且味道還相當不錯！
麻辣牛蛙？紅燒娃娃魚？燒烤鱷魚肉……
想到這裡，夏亞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想起早上吃的那幾片菜葉子加乾麵包，他忽然覺得肚子開始嘰里咕嚕的亂叫起來。
小鎮四面八方都有黑煙裊裊升起。
家家戶戶都升起了火堆，切割下來的大塊魚肉堆在一起，婦女們正在往魚肉上抹鹽，然後掛在火堆邊熏制或是晾曬。人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上萬隻半魚人，為常年陷入飢荒的庫奇鎮帶來了大量肉食補給。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有這一場半魚人阻擊戰的戰果，哪怕全鎮今年斷了糧食來源，至少也可以讓小鎮的全體居民吃到明年春天。
民以食為天，誰能填報百姓的肚子，百姓就會發自內心的擁護誰。
換而言之，哪怕夏亞·羅林先生打完這一仗之後安心躺平，至少在兩到三年內，全鎮上下都會一如既往地對他感恩戴德。
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讓從小生活在內地的夏亞大開眼界。
一張張魚皮被剝下來晾乾，堅韌光滑的厚魚皮可以用來製作靴子、手套、衣物或者是容器，夏亞看到心靈手巧的木匠正在往新打造的傢具上蒙魚皮，據說這可以讓傢具防水防潮，而且變得更加經久耐用——還不會撞到孩子的腦袋。
幾個工坊正在燒火，白花花的魚脂通過熬煉法煉出大量的魚油，據說用這種魚油點燈照明，比傳統的動物脂肪亮度更大，產生的黑煙也更少。
就連骨頭也沒有浪費。風力磨坊的大磨盤裡，一車車的魚骨往裡倒入，碾壓成細碎的粉末。磨坊的主人笑得眼睛都要變成了細縫——據說魚骨粉可以用來飼養牲畜，摻在飼料里，能夠讓牲畜變得更加強壯健碩。
好嘛！剝皮抽筋、挫骨揚灰，庫奇鎮的居民對半魚人的開發利用可謂是到了極致……
一直走到海邊，夏亞發現紅鬍子丹特·霍格爾正站在沙灘上，旁邊圍著幾個獵人。他們正在議論著什麼，連夏亞和老管家走到他們身邊都沒有注意。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幾人一跳，見到是夏亞，幾個獵人這才鬆了一口氣，急忙躬身行禮。
「鎮長大人，我們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一個年輕的獵人搶著說，「這些東西本來是埋在沙堆里的，我們在打掃戰場的時候，無意中翻了出來。」
夏亞這才注意到，沙堆已經被挖開，幾個破碎的蛋殼露了出來。
這些蛋的個頭並不小，直徑大約有半米左右，殼裡還留著一些乾涸的淺黃色黏液，但裡面空空蕩蕩，顯然蛋殼裡的生物已經孵化並逃走了。
「裡面是什麼？是半魚人嗎？」
「不！」這次紅鬍子丹特·霍格爾開口了，他搖了搖頭，「半魚人不生蛋，它們的後代更近似於蝌蚪……關於這些蛋的來歷，我們倒是發現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順著他的指點，夏亞才看到不遠處還埋著一隻較為完整的蛋。
說是「較為完整」，是因為這隻蛋大半還保持著完整的形狀，沙堆也並沒有被完全翻開。但是頂端卻被人砸破，露出了裡面一隻已經僵死多時的半蛇狀生物。
僅僅看了一眼，夏亞一顆心立刻沉了下去。
——幼體娜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