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逃向關外

雨夜驚雷，颶風呼嘯。

這是雁門關下不遠處的一處舊城牆，在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時辰下，本該空無一人的城牆，此時卻人影綽綽。

「抓住那個小子，那兩件東西都在他的身上！」

「今晚不交差，咱們都得死！找！給我找！」

一行黑衣人在舊城牆上張望幾下后便嗖一聲向著四周散開了。

一槍斷魂定江山，開傘指眉入輪迴。

斷魂槍與輪迴傘，是世間所有武林人都想得到的神器。

但現在年僅十四歲的宋行卻只能把斷魂槍插在城牆上將自己懸掛，撐開輪迴黑傘藉著雨夜將自己藏匿起來。

「呃……」

他聽見城牆上沒有人發出聲音后便鬆了一口氣，卻不想手掌上被雨水打濕的傷口讓他不自覺地發出了聲。

也就是在宋行發出聲音的這個時候，城牆兩頭好幾個黑衣人便瞬間飛檐襲來。

宋行驚呼一聲，雙腳踩在城牆上用力拔出斷魂槍，立馬向著城牆之下跳去。但輪迴黑傘還未來得及收，一把鋼刀便已到達宋行的後頸。

宋行依靠本能地把黑傘向著自己後腦擋去，雖是擋下了攻擊，但宋行的身體也在半空中失去了平衡。

黑傘脫手，在雨夜的空中毫無規律地飄了幾下后，落在了遠處。而宋行，則是抱着斷魂槍如破麻袋一般摔在了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他慌忙起身，欲跑向遠處拾起輪迴黑傘，但當他一抬頭，卻發現那幾個黑衣人已經整整齊齊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哈！你無處可逃了！」

為首的黑衣人一腳踩住了宋行的背，宋行想要掙扎，但十四歲的身體又怎麼能與成年人對抗。

「放開我！等我爹來了，你們全都得死！」

噠噠噠……

宋行話音剛落，兩顆血淋淋的人頭便被扔在了宋行的眼前。

血液濺在他的臉上，他心臟驟停，雙眼之中瞬間佈滿血絲。

這正是宋行一直在等待來救他的人，他的爹娘。

「小子，高大人早就說了，要是敢壞了他的好事，你們一家都逃不了！」

「老大，你和這個小屁孩兒說什麼，直接殺了得了。」

此刻的宋行根本就聽不見這些人在說什麼，他手中捏緊槍桿，因為太過用力甚至手臂有些發抖。

「爹娘！高家！我要殺了你們！」宋行在心中已經將這群人給來回殺了好幾遍了，但……

「等……等等！」

就在黑衣人手中鋼刀即將落下之時，宋行趴在地上，幾乎是把頭埋進土裏的樣子叫住了黑衣人。

「我……我把兩個東西都給你們，不……不要殺我！」

「哈哈哈！」那一行黑衣人一聽頓時大笑：「小子，如今你怕是求不求饒，這兩件東西我們都會帶回去給高大人，真沒想到，邊疆英雄宋仲達竟生下了你這個孬種。」

「呸！」那黑衣人說完，還不忘在宋行的頭上吐上一口濃痰。

宋行趴在地上，感受到背部踩着他的腳鬆開一點后，立馬放鬆自己的身體，藉著地面已經被雨水沖軟的泥漿向後划，同時將斷魂槍當做漿為自己加速。

那幾個黑衣人以為宋行已是籠中之鳥瓮中之鱉砧上之肉了，完全沒想到宋行還會來這一出。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幾團淤泥便向著他們的臉上飛去。

「該死！這小子使詐！」

「我……我的眼睛，全是泥！」

「那小子去哪裏了！」

等到他們把眼睛上的泥土甩開后，宋行已經沒有了蹤影，只有輪迴黑傘還在地上隨着風雨的拍打晃動。

「老大，我們追！」

「啪！！！」

為首的黑衣人一巴掌扇在了發話的那個黑衣人臉上。

「追什麼追。」他看了看地上的輪迴黑傘，又抬頭看了看天空。

「前面就是關外了，再往前走，我們就回不去了。」

「那……那我們怎麼辦。」

「這不是留下了輪迴傘嘛，我們總得是有個交差的，而且……那位大人不是就在關外等著的嗎？這小子走不遠的。」

似乎是老天爺也在幫助宋行逃跑，今晚的雨很大，前腳剛剛踩下，後腳的腳印便被沖刷了。

等跑出一段距離后，雨又開始漸漸變小。

輪迴黑傘是宋行家中的祖傳之物，如今父母死了，那便也是唯一的念想了。

宋行在逃亡的路上從未鬆開過咬緊的牙關，他不想拋棄黑傘，但為了活下去，只能這樣了。

只有活下去，才能報仇。

宋行將斷魂槍作為拐杖一瘸一拐地走着，速度卻絲毫不減。

他咬牙切齒、雙眼通紅，身上衣服皆已破損，身上各處也滿是傷口和泥土。

明明這般年幼，此時卻有一副惡鬼的模樣，讓人覺得可憐，又讓人覺得害怕。

「居然為了搶奪輪迴傘和斷魂槍而殺我全家，高俅，開封的空氣很新鮮，多吸兩口吧，我遲早殺回來！」

全身重傷讓宋行不能長走，手中的斷魂槍此時黯淡無光，就連鋒刃也失去了寒芒，只有被當成拐杖，槍桿上滿是血液和泥土。

「不……沒這麼簡單。」

「他們……為什麼沒有追我。」

「不對，前面有伏兵……」

父親曾經說過的話此時突然在宋行的腦中回蕩，他記得父親曾說過，雁門關上駐軍萎靡不振、腐敗不堪，朝中有人暗中與遼人勾結。

「恐怕……前面有遼人伏兵吧！」

但這條路是他唯一的逃生路線，若是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那他又該怎麼樣。

「汪汪汪！」

雨早就停了，但宋行依舊是落湯雞的模樣，就連路邊民家的狗見了都要叫上兩聲。

宋行捂著肚子，轉頭看向了那隻吠犬，猶如餓了三天的狼看到了一隻斷腿的羊一般。

只見宋行向著狗窩撲了過去，嚇得那條狗夾着尾巴逃跑。

但宋行卻沒有追狗，而是抱着狗飯，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連續逃了幾天，一路上根本沒有時間吃飯，但現在宋行已經是前胸貼後背了。

「想我宋家大少爺，曾經算不上榮華富貴，也絕不會受餓，如今卻餓得與狗搶食。」

這一口一口的狗飯吃下去，宋行的眼淚也跟着在流。

但多嚼幾口卻還發現味道不錯，臉上竟也露出了幾分滿足。

如此狼狽，與乞丐無異，甚至更慘。

「呼~」

長夜霜風樹影綽，短影止風夜無聲。

正當宋行吃狗飯吃得正香的時候，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在了宋行的背後，遮住了月光，將宋行整個籠罩。

當然，其中最顯眼的，還是那在黑夜中依舊刺眼的劍刃。

「竟然逃到了這，宋家的娃兒果然有點得行，不過這哈，你好像無處可逃了嘛。」

聽着這一口從來沒聽過的口音，宋行的腦中瞬間閃過遼人二字。

宋行愣住的身體突然一動，手中的斷魂槍胡亂地向後橫掃而去。

他不覺得這一槍能擊殺或者重傷這人，只希望能造成干擾，好讓自己找到機會逃跑。

噹~

然而，宋行那連三腳貓功夫都沒有的一擊，又怎麼可能威脅得到那人。

那人只是微微伸手，劍鞘便將斷魂槍給鎖死了。

「啪！」

那人的手揮出了殘影，一記刀手打在了宋行的脖子上。

-

「滴滴滴……」

警報聲急促響起。

【檢測到同步率急速下降，已強行中斷同步。】

周圍的燈光亮起，一名工作人員快速取下了蕭逸的頭盔。

只見蕭逸的冷汗已經將整個頭盔給打濕了，神情驚恐到扭曲。

「記錄員，複述進度。」

「宋行十四歲，已確認輪迴傘落入高家之手。」

蕭逸坐在儀器上急促的呼吸，周圍不斷有工作人員給他擦汗。

他抬頭看着操作室內的白大褂老頭，急促呼吸之中，憋著氣把話說了出來：「我回來了，給我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