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竊賊

晴空大廈，頂層天台。

葉柯站在天台的邊緣，身後數米處繪著「公司」LOGO的旗幟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他低下頭，俯瞰著這座六十七層高的摩天大樓——四周的建築都是燈火通明，唯獨晴空大廈是一片黑暗，宛若這座不夜城中的一個黑洞。

「……嘶……嘶……莊周，能聽到嗎？……嘶……」

葉柯的耳邊響起了一個混著大量干擾雜音、斷斷續續的男聲，緊張之中帶着些許的激動。

「能聽到。」葉柯點了點頭。

「莊周」是他在這個世界裏的名字，取自舊時代華夏一個叫做「莊周夢蝶」的典故。

「……晴空大廈的數據源已經被暫時切斷，裏面所有的值班人員也都離線……我偽造成了一次集體掉線的網絡事故，應該能騙過『公司』的那些技術人員……晴空大廈的安保系統也關掉了……你最多有五分鐘的時間……」

「知道了。」

葉柯沒有絲毫猶豫，縱身一躍，跳了出去。

他緊貼著晴空大廈的玻璃幕牆飛速下墜，就像是一隻在夜空中滑翔的蝙蝠……不，準確地來說，用『幽靈』來形容現在的他要更加貼切——在晴空大廈的正對面，是一家五星級酒店，露天觀景台上正聚集著一群上流社會的「權貴」，在推杯換盞的間隙，他們中或許有人注意到了晴空大廈全樓斷電的異常現象，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看到從樓頂跳下來的葉柯。

在他們的眼中，葉柯是「隱形」的。

「第三十九層。」

葉柯下墜的趨勢戛然而止，他整個人詭異地懸停在了半空之中。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朝着面前的玻璃幕牆撞去——

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響並沒有出現，葉柯的身體像是一團影子一樣「溶」進了大廈，穿過了那道據稱能夠擋下近距離自動步槍掃射的防彈玻璃幕牆。

葉柯的視野變得一片通紅，但這不是血的顏色，而是不計其數的「UnknownError（未知錯誤）」警示對話框。他伸手在眼前一抹，這些對話框轉瞬間化作了一堆零碎的字元，憑空消失了。

「我進來了。」葉柯說道。

「……沒有觸發警報……很好……」那個男聲再度響起，「干擾又變強了……但信號沒有斷開……我們成功了！」

「只成功了一半，別半場開香檳。」葉柯沉聲道。

他半蹲在柔軟厚實的地上，環顧四周。

晴空大廈的第三十九層，內部佈置和絕大多數的寫字樓別無二致，聚合物材質的隔板將辦公區域劃分成許多個半開放的格子間。在東北側的角落裏，還有着一間用磨砂玻璃圍出來的獨立辦公室，辦公室的門上掛着一塊醒目的牌子，上面用中、日、英三種文字寫着「普通員工，禁止入內，違者將承擔嚴重後果」的警示標語。

「……就是那裏……」葉柯耳邊的聲音興奮地說道，「……那是唯一一處可以連入……連入『公司』主機的終端……快……」

在這個聲音的催促下，葉柯快步走了過去，推開了玻璃門。

這間獨立辦公室並不算寬敞，一張特大號的辦公桌佔據了室內將近三分之一的空間。葉柯繞到了辦公桌的後面，伸出手指在桌面正中敲了敲，泛著幽藍色熒光的全息屏幕立馬從桌子底下升了上來，他的手指下方也很快浮現出了一塊鍵位佈局十分特殊的虛擬鍵盤。

「……我會把數據源……重新連上一瞬間……藏好了……小心別在這一瞬間被人給看見了……」

葉柯默默地點了點頭，閃到了辦公椅的背後，蹲了下來。

「……三、二……一。」

倒計時剛剛結束，漆黑一片的樓層瞬間被點亮，處於空白狀態的全息屏幕上開始浮現出大量的字元，而那張空空如也的辦公椅上，一個模糊的人影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咦？網絡恢復了？奇……」椅子上的人影有些迷茫地環顧四周，完全沒有發現就在椅背的後面、距離他不到一米的地方，蹲著一個全身都籠罩在陰影里的身影。

「奇怪」的「怪」還沒有說出口，剛剛亮起的樓層再度回歸黑暗，椅子上還沒有「載入完成」的人物模型卡在了那裏，似有不甘地閃動了幾下之後便徹底消失，只剩下全息屏幕上的信息還在瘋狂地滾動。

「快！『公司』正……在加急處理，他們……可能已經察覺到什麼了……抓緊時間……你最多還有一分鐘！」

「我知道。」

葉柯一邊回應，一邊取出了巴掌大小的金屬圓盤扔了出去——金屬圓盤剛接觸到桌面，底部就立馬伸出了數百根細小的金屬觸針，刺入了桌面。緊接着，一根纖長的天線從金屬圓盤的正中位置彈了出來，指向了門口的方向。

幽藍色的全息屏幕先是變成了刺目的紅色，大量的警報提示瘋狂刷屏，但就在兩秒鐘后，一個「認證完成」的對話框卻是在屏幕的正中央跳了出來，全息屏又再度變回了藍色。

「文件開始傳輸……不要關門……這磨砂玻璃……其實是一道……防火牆……」

「傳輸速度如何？」葉柯問道。

「不算快……保守估計……還需要七十五秒鐘……你隨時做好……脫身的準備……」

「大廈的電力還有多久恢復？」葉柯有問道。

「……四十……五……秒。」

「也就是說，我得拖住那些人半分鐘的時間？」葉柯有些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說實話，有點困難。」

「沒辦法……我也沒想到……『公司』的反應速度……這麼快……」

「幫我規劃好逃離路線。」葉柯右手手指一劃，面前立馬彈出了一個懸浮的選擇列表，小到摺疊匕首，大到能夠單人操作的無後坐力火炮，幾乎應有盡有，「實在沒辦法，那就只能靠武力硬闖出去了。」

「別……別犯傻。」那個聲音說道，「你不可能……打得過他們……就算能……他們只要……拖住你一小會兒……你號就……沒了……跑不掉的話……就強制切斷……連接……寧可這單生意作廢……也別暴露……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