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利益共同體

「這才是酒啊！」

把酒杯端到鼻前深吸口氣，宗百戰滿臉陶醉。四周看了看，發現其他人都離得挺遠，湊近宣經世小聲說道：「左相，你說我們能不能釀出這樣的燒酒？我記得家裏有糧食酒的記載，方才太子妃說了，這酒是用一種叫高粱的野草草籽釀出來的，稻麥玉米其實也是草籽，工藝應該差不多，要不找人試一下？」

「要試你試吧！用舊糧食的話，禁令取消之前別拿出來賣。」宣經世心不在焉地答道。這個世界的人沒有飲酒的習慣，酒類一直是用來擺闊氣的奢侈品，宣經世不覺得燒酒生意能做多大。千年世家不缺錢，而且都有自己的基本盤，有新的大生意會去爭一下，小生意還不夠麻煩的，所以宣經世對宗百戰的提議沒興趣。

「那還是算了，到時候從太子妃的酒坊買吧。」宗百戰泄氣地說道。宗家雖然也是豪門大族，但比宣家這樣的千年世家少了些底蘊，就算能參照家裏的零星記載仿製出燒酒，質量和成本都沒法跟別的家族比，更不用說已經有成品的皇家工坊，明知道賠錢的買賣不能做。

看到小火車再次轟隆隆地回到小花園，宗百戰收回心思，感慨道：「正明先生說再過一年這火——火車就可以日行兩千里，從京城跑到崑崙關只要一天一夜，到東海也只要一天半時間，可惜那個鐵路成本太高，一里就要一千金元，造不起啊。」

「真想造還是造得起的。」宣經世嘿嘿笑着說道，「正明先生人工費算得高，還算了征地和基建的成本。要是徵發民夫，直接把鐵路鋪在神道或者官道中間呢？」

「神道左右各五里嚴禁——哦，正明先生說可以就可以。」宗百戰恍然大悟地拍了下大腿，但很快搖了搖頭說道：「不行不行，還是不行，就算徵發民夫還修在神道中間，少算點一里也要三四百金元，大楚境內神道六萬里，就要兩千多萬金元，國庫有這麼多錢嗎？」

「國庫當然沒這麼多錢，要是分成一萬份，每份兩千金元呢？」宣經世微笑着循循善誘地說道，「想想安樂公主的鏡子工坊，想想豐盈郡主的眼鏡工坊。」

「這是傳世產業啊！」宗百戰長相粗，心思卻一點都不粗，糧食問題解決，老百姓就不會作亂，日行兩千里的鐵路建成，大楚中樞對地方的控制力將達到史無前例的程度，只要大楚皇室自己不作死，享國千年都有可能，那樣的話，參與鐵路建設的家族就會共享千年榮華。沉吟一番，宗百戰咬着牙說道：「幹了，我最少投十萬金元。不過——正明先生和陛下能答應我們參股嗎？」

「你說正明先生剛才為什麼當着大家的面把火車的成本說得那麼細？」宣經世反問道，「至於陛下怎麼想，你看陛下不正跟正明先生說話嘛，看的就是剛才正明先生拿着的那份資料。」

聰明人不止宣經世一個，許多人也都在琢磨辛生明公開鐵路建設成本的目的。而且正像宣經世猜的那樣，辛生明正在說服楚鋒採用股份制的形式建設鐵路。

鐵路對加強中央集權促進經濟發展的作用不言而喻，而且越早建成越好。股份制楚鋒其實也沒意見，都說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通過鐵路項目跟各方勢力結成利益共同體，對大楚皇室利大於弊。楚鋒猶豫的是讓不讓十八鎮節度使等地方勢力參與，以及要不要拉一批打一批只讓部分勢力參與。

參與的勢力越多，資金壓力越小，建設期間的阻礙也會少得多。只不過鐵路雖然初期投入大，建成后產生的利潤更可觀，到時候會增加各路諸侯的實力產生「資敵」效果。另外股份的比例也不好分配，對大多數豪門世家來說，拿出十萬二十萬金元很輕鬆，按十萬金元算，只能拆成多少股，大楚的豪門世家又有多少個？平均分都不夠。

「舅舅你想偏了，實力的增加是相對的。」辛生明搖搖頭說道，「利潤分配和股權成正比，別人分錢了，朝廷和皇室也分錢。想分得比朝廷和皇室多，投入也要多，不說能不能拿出那麼多錢，真能拿出來，最近幾年還過不過日子了？」

按照辛生明的計劃，第一期的鐵路全造在神道中間，而神道是國有的，大楚朝廷用土地入股直接佔去百分之二十股份，青城大學以技術入股佔百分之十，再分別拿出百分之五和百分之十三點五，按照固定價格讓皇室和九州十八鎮認購，剩下的百分之五十一點五分成五百一十五份，以皇室和九州十八鎮的認購價為起拍價拿出去拍賣，價高者得。

第一期鐵路辛生明準備至少籌資三千五百萬金元，一個百分點基準價五十萬，這樣的話皇室要拿出二百五十萬。僧多肉少，拍賣價肯定要遠高於基準價，所以無論哪方勢力想在股權上超過皇室，投資都不能少於二百五十萬，以大楚目前的經濟狀況，絕對會傷筋動骨，應該沒有哪方勢力會這麼孤注一擲。

「二百五十萬金元，差不多是國庫一年的軍費支出了。」楚鋒肉疼地說道。好在大楚畢竟立國百年，這筆錢內帑還是拿得出來的，對皇室的影響也不太大，但還是擔心地問道：「多長時間能收回投資，正明你估算過嗎？」

「五到十年吧，看要不要給低等次客運車廂和民生物資補貼，我覺得補貼還是要的，畢竟這是朝廷佔大頭的項目。」辛生明想想說道，「不算初期投入只算運營成本的話，肯定是賺錢的，我們可以第一年就開始分紅，能多分就多分，早一天讓股東看到回頭錢能少一些閑話，另外也可以刺激人們投資新線路。」

楚鋒寬心了，還興緻勃勃地把宣經世等人喊過來，徵求他們對鐵路股份制的意見。辛生明卻發起愁，覺得自己簡直是昏了頭，為什麼那麼着急推動鐵路項目呢。

亂石山下的水泥窯前幾天已經試燒成功了，燒出來的水泥品質很高，所以可以直接使用水泥枕木，不用去砍樹破壞環境。以大楚工匠目前的技術，鐵軌的製造也不是問題，下一步要做的只是擴大生產規模。

麻煩的是火車頭。電力機車目前不要想，只能用內燃機。從環境角度考慮，也許可以直接燒乙醇，但乙醇當添加劑可以，全都用的話熱值低了點，機車要做得很大，鐵路的成本也會更高，所以首選還是燃油。

經過這些天的測試，許多種果油只要經過簡單的提煉就能得到熱值極高的燃油，由於是植物製品，不含鉛也不含硫，污染很輕。問題是辛生明把不準這個世界的油果樹儲量，可別鐵路建好了油卻不夠燒。

辛生明選擇的內燃機車的資料顯示，牽引一千噸，時速七十公里，千公里標準油耗是三噸。哪怕一期工程完成後只同時運行二百列火車，每天的油耗差不多六百噸，一年需要二十多萬噸。儘管這個世界的油果樹產量很高，每畝能出油一百多公斤，但二十多萬噸就需要二百萬畝，大楚有這麼多油果樹嗎？

想到這，辛生明乾脆去找范啟聖，問他有沒有統計過京城附近油果樹的面積。范啟聖說目前的重點是新糧食作物，油果樹還沒開始統計，但他知道有段神道的兩側全是油果樹，每側寬將近十里，綿延一百多里。

「這就好！」算了下光那一片就有一百萬畝，還在神道兩側，看樣子其他地方應該更多，別說二百萬畝，估計二千萬畝都有可能。雖然大楚年均百萬噸的植物燃油產量和華國以億噸為單位的年需求量沒法比，但想想華國的燃油百分之八十五被機動車消耗掉，而且華國的人口是大楚的二十多倍，辛生明覺得自己有生之年都應該不用為這個世界的燃油不夠而發愁。

至於百萬噸植物燃油的消耗造成的環境污染，辛生明根本不擔心。首先，存在這麼多油果樹的事實說明，這些植物燃油的使用是在那個青城的預料之中的。另外和森林相比，海洋才是真正的「綠肺」，藍星上陸地與海洋的比例只有三比七，這個星球則是一比九，九倍於陸地的海洋麵積，足以抵消區區百萬噸植物燃油產生的影響。

楚鋒那邊，眾人對股權的分配比例沒意見，但要求改變那百分之五十一點五股份的分配方式，不要拍賣用抽籤。如果採用拍賣方式，底價五萬金元的一股最後可能會拍出十萬甚至二十萬的價格，而且所有人一視同仁，朝中重臣沒得到任何照顧。再說萬一各鎮節度使私下串聯高價拍下所有的股份呢？沒拍下所有的，拍走百分之二十超過朝廷成為最大的股東也是個麻煩事。

各有各的理，楚鋒徵求辛生明的意見后只好退一步，只拿出百分之十九拍賣，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二點五進行抽籤，同時每股變成萬分之一而不是原定的千分之一，基準價五千金元。

無論中樞還是地方，無論文武，不管是實職還是虛職，凡是五品以上的官員都可以報名參加抽籤。之所以將下限定為五品，除了五品官員可以參加大朝會是個大台階外，還因為五品以上的官員需要朝廷任命，防止各路諸侯突擊提拔官員。簽數按品級遞增，最低的從五品下只能抽一簽，最高像李平陽這樣的超品可以抽十五簽。

拍賣則是只要交納保證金就可以參加，哪怕來自西大陸。允許西大陸參加拍賣是辛生明的意見，抽籤和拍賣都將在八月十五慶典之後進行，一方面既然慶典邀請了西大陸的人，應該也給他們參與拍賣的機會。再說辛生明還打算把鐵路造到西大陸呢，讓西大陸的人參與大楚的鐵路建設，將來能省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