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要住你家
裴良沒有評價顏愛關於死者的曾曾爺爺的言論，只是淡淡地警告她：「以後別提這些怪力亂神。」
顏愛瞪圓了眼睛：「我才不是怪力亂神！」
裴良靜靜地看著她。
顏愛自說自話地解釋：「雖然我輕而易舉地掙脫了你們的手銬，但說一個女孩子怪力是不禮貌的行為，哼……說我是神倒是可以勉強接受，但我可不是那種私生活靡亂的魔女……」
裴良根本聽不清她嘟嘟囔囔的念叨著什麼，只能確定她完全誤解了怪力亂神的意思，隨意敷衍著點點頭。
顏愛得到了反饋，滿意地微微抬頭：「年輕人，知錯能改是好事。」
裴良看著眼前目測年齡不超過十八歲的少女，抿著唇別過頭。
顏愛還以為他是嫌棄自己嘮叨，嘆氣：「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一旁的趙立沒憋住，笑出了聲。
裴良轉頭：「想留下？」
趙立一下站的筆直：「報告隊長，不是！」
裴良笑了笑：「那去吃晚飯吧，回來接著工作。」
等到趙立如蒙大赦地奔出去，裴良才轉身看向顏愛。
顏愛一臉無辜：「我知道我們魔女都很好看，可你也不能一直盯著我看。」
裴良沉默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時間不早了，你該回自己的住處了。」
顏愛像河豚一樣張牙舞爪：「我家被你們拆了，哼……」
裴良耐著性子解釋：「我們只是為了方便大面積搜證砍了那片森林，並沒有破壞你的住宅。」
「沒了那片森林，我的住宅也毀了！」顏愛惡狠狠地瞪著裴良：「我把你小區的圍牆全拆了，你還敢住你家？」
裴良臉不紅心不跳：「既然如此，為了安全考慮，您可以在警局打地鋪——保證不管是牛鬼蛇神還是殺人兇手都不敢來。」
「我才不會打地鋪！」顏愛氣憤得連頭髮絲都飄了起來：「你把我家拆了，我現在要住你家！」
裴良扭頭就跑，顏愛以一種超人般的速度飄著繞了警局一圈硬是出現在了裴良面前。
顏愛在空中扭來扭去，發出了巫婆般的笑聲：「這是你未經允許拆了我家的報應！」
裴良整個人都獃滯了。顏愛的行為對他整個人的三觀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他隨手叫住路過的一個後生：「小王，她這是在……」
小王回頭一看，尖叫一聲，連滾帶爬地跑了。
現在擺在裴良面前的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看見顏愛不是因為他有精神病。
壞消息是看見顏愛不是因為他有精神病。
裴良也不知道他那天晚上工作完是怎麼回家的，他只知道一開門就看見一雙紫的發紅的眼睛。
顏愛高舉雙手：「Surprise！」
裴良默默關上了門，開始搜索附近有什麼酒店。
開始幾步，裴良還勉強鎮定。聽到身後此起彼伏的貓叫，他逃離的步伐連職業運動員看了都要豎個大拇指。
裴良用膝蓋想都知道顏愛在他屋子裡肯定是大鬧天宮。
一番心理掙扎后，裴良在清醒地痛苦和無知地快樂中選擇了前者，顫抖著手點開了監控攝像頭。
在他的手機屏幕上，顏愛正摟著空氣哐哐灌酒，沙發上趴了五六隻黑貓，還有一隻在吊燈上。
「喝！給我喝！」顏愛把鍋里煮著的不明物體撈出來餵給空氣。
裴良憑藉工作經驗努力辨認了一下，那似乎是土豆燉鋼絲球，還加了點洗衣液。他在備忘錄上默默記下，明天記得換個鍋。
裴良絕望中帶著慶幸——還好他跑的夠快毫不猶豫進了酒店。
這種感覺就像一塊肉被端進餐盤后發現眼前坐著的是一位素食主義者——好糟糕的比喻。
燈一關，眼睛一閉，短暫的安心就是這麼簡單。
顏愛花了五個小時來和附近的小鬼小妖精們狂歡，又花了四個小時來為黑森林舉辦了一場葬禮——遺像是她十秒鐘畫完的誰也認不出的黑森林。
毫不客氣的說，顏愛有多快樂，裴良就有多絕望。
第二天裴良來敲門傳喚的時候，顏愛依然精神抖擻，連白色的長發都沒有亂。
但是她身後的一片狼藉依然讓裴良感到生無可戀。
顏愛理直氣壯：「一大早的你來幹嘛？」
裴良把那句「這是我家」咽了下去：「來傳喚你配合調查。」
顏愛皺眉，作深沉狀：「我有一個條件。」
裴良沉吟片刻：「像在黑森林遺址植樹復原什麼的，我辦不到。」
顏愛猛然抬頭，把裴良嚇了一跳：「我要帶上我的鍋！」
裴良看了看她指的方向：「那是我的鍋。」
顏愛靈魂拷問：「難道以後你還會用它嗎？」
裴良：「……不會。」
顏愛轉頭把鍋抱起來，用慈愛的眼神望著那口鍋：「那我們走吧。」
裴良忍不住多看了顏愛一眼，她還是第一次用這麼軟的語氣說話。
顏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我在對這口可愛的鍋說話。」
裴良沒再試圖和她交流，也沒有拿出無助的手銬，沉默地再次把顏愛和那口可愛的鍋領進了警局。
以全警隊一起吃一頓土豆泥燉破布片為代價，顏愛再次告訴他們了一條信息。
「上周五，我的黑貓被人踩死了一隻。」顏愛面露惋惜。
「屍體在哪？」趙立急切地問道。
顏愛指了指他的肚子。
趙立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顏愛：「攪和進土豆泥裡邊了。」
衛生間里立刻多了好幾個衝進去嘔吐的人，其中也包括裴良。
趙立嘔吐回來，灰白著臉色追問：「大概是什麼樣的傷口？」
顏愛回憶了一下，開始用沒人看得懂的手勢比劃：「傷口這麼深，這麼大，這麼——用力。」
「看不懂。」裴良試圖分辨了一下，顯然，失敗了。
顏愛用一種「呵，愚蠢的人類」的眼神看了裴良一眼，簡單翻譯了一下：「高跟鞋踩的，傷口很小，很用力，只有一處傷口，被踩了很多下。」
「看來不是被追擊的時候誤傷的……不排除是兇手的可能。」趙立若有所思，裴良讚許地點點頭。
然後裴良做出來一個震驚了所有人的舉動。
「把嘔吐物和剩下的土豆燉貓屍燉破布片拿去化驗。」他轉頭吩咐道。
顏愛獃滯地拍了拍掌。
好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