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愁死岡

第438章 愁死岡

話說張守城因身體有恙,委任余清為前線指揮,攻取衛州。余清不負眾望,指揮若定,於衛州城外五十里,擊敗馳援衛州的八萬叛軍精銳,順利攻下衛州,活捉安流兒,大戰告捷。

大軍入駐衛州城,掃平衛州周邊郡縣的叛軍殘兵,坐等其他幾路兵馬到來,圍攻鄴城。

潞州將軍王思禮、淮西將軍魯林、河南將軍崔光遠率領所部兵馬到達衛州,會合張守城部、黃宗部、鄭經部,除了留下一小部分兵馬鎮守沿途光復的郡縣,湊合成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向鄴城開進,鄴城城內的叛軍一片嘩然,寢食不安。

鄴城叛軍頭子安思景為贏得士氣,糾集周圍所有精兵,組成一支十五萬的大軍,親自領兵出城迎戰。

叛軍十五萬,分為三軍,上軍以崔乾祐為主將,安雄俊、正福德為副將;下軍由李寶成統領,榮敬超充任副手;安思景本人則自將中軍,以孫孝哲、薛嵩為中軍副將。

張守城率領大軍來到鄴城西南的愁思岡,還未來得及安營紮寨,探子來報,安思景親率大軍出城作戰,其先鋒營正朝這裡開來。

王思禮、魯林、崔光遠一聽安思景親自領兵,心中不安。要不是張守城在軍中年久月深、威嚴赫赫,三人真就想引軍後撤一百里,避其鋒芒,保存實力。

余清見部將們除了鄭經、周亞仁不懼怕安思景的叛軍,黃宗還勉強可以依靠外,其他人都畏畏縮縮,不見生機,心中憂慮濺起,幻化成一朵朵看得見的浪花,潑灑一臉。

張守城戎馬生涯三十多年,大小戰役經歷無數,什麼陣仗都見過,深知士氣不振、人心渙散是兵家之大忌。可要想贏得士氣,凝集人心,光靠說幾句豪言壯語,或喊幾句空口號,遠遠不夠,需得尋求一場勝利。

余清跟張守城英雄所見略同,於是發言道:「老張,叛軍騎兵是我軍的數倍,且常年作戰於北方,可為身經百戰,不可小覷啊!」

張守城不想聽到這些喪氣話,道:「別廢話,有什麼招就說出來,婆婆媽媽幹嗎。大敵當前,像個娘們似的,能解決問題嗎?不能。」

余清苦苦一笑,道:「騎兵不就是四條腿嗎,雖比步兵的兩條腿跑的快,但沒有步兵的兩條腿靈活,沒什麼了不起的。只要事先挖好壕溝,蓋上野草,再來個誘敵深入,讓其陷入陣中,加以箭雨相加,定能贏下一戰。到時,叛軍士氣受挫,我軍士氣高漲,一個反攻,再一個誘敵,定能擊敗叛軍,將安思景趕回鄴城去。」

張守城嗤嗤一笑,道:「他安思景可是劉雲飛帶出來的,不是傻子,那會這麼容易受騙。」

余清笑道:「越厲害的人,越容易栽跟頭,自命不凡,卻不知對手大巧藏拙,防不勝防。」

張守城看向鄭經,道:「王猛給了你多少騎兵?」

鄭經答道:「回稟大帥,八千重甲騎兵,兩萬輕騎兵,三千強弩手,五千重裝步兵。」

張守城笑道:「那還來什麼誘敵深入,直接上就行了,正面迎敵,爭個長短。」

余清怒道:「張守城,我看你是越活越糊塗了!鄭經這點兵馬要是打光了,你這個兵馬副元帥也不用當了,到時誰會聽你的。就不說幽州騎兵多年浸泡在沙場,所向無敵,正面衝鋒不一定能贏,就單單『北疆』二字就夠你好好想一想的。安思景要是敗回范陽,引漠北王廷騎兵來援,你是不是還想拿你的幾萬步兵去漠北草原跟人家一爭長短啊!真是非己之物,不心疼。」

鄭經微笑道:「余老,大帥鬧著玩的,你沒必要較真嗎。」

余清看了張守城一眼,道:「我看他八成有這個想法。」

周亞仁接話道:「余老,叛軍相去不過幾十里,轉眼就到,你可有什麼好的破敵之策?」

余清溫言道:「叛軍十五萬,皆安思景的主力,名副其實的十五萬兵馬。我軍說是二十萬,四處湊合而來,頂多算個十萬兵馬的戰力。兩軍一個對比,處於劣勢,若是正面硬扛,必敗無疑。」

張守城道:「這些不用你說,大家都知道。」

余清道:「既然不能硬扛,那就邊打邊撤,誘敵深入,一旦有機可乘,鄭經的三萬騎兵全部壓上,打垮叛軍主力騎兵,就可以乘勝追擊了。逆風局,王思禮、魯林、崔光遠他們起不到什麼多大作用,但一旦處於順風局,他們為了邀功,定會全力以赴,勇往直前的。到時,你只要時不時給他們潑盆涼水,不要讓他們輕敵冒進就行了。」

張守城站起身來,道:「周亞仁聽令,命你率領所部兵馬做前鋒,迎戰叛軍先鋒營。」

周亞仁起身,道:「末將接令。」

張守城看向鄭經,道:「鄭經聽令,命你率領所部兵馬策應周亞仁撤退,不可戀戰。」

鄭經起身,道:「接令。」

張守城看向黃宗,道:「黃宗聽令,命你率領所部兵馬就地紮營,在大營一裡外挖好壕溝,蓋上野草,一等叛軍騎兵跨過壕溝,陷入陣中,率軍全面掩殺,只能往前,不能往後。」

黃宗起身,道:「接令。」

張守城看了余清一眼,見其端著茶杯不想放下,道:「反正你除了喝茶,也沒什麼事做,還不如跟著周亞仁看風景去的好,免得在這裡礙眼。」

周亞仁一見余清有話說,趕忙一把挽著,向帳外走去,鄭經、黃宗緊跟其後。

愁思岡,一個諧音,可念成『愁死岡』。

周亞仁剛將兵馬部署到位,見著叛軍奔襲而來,內心真有些兜不住,要不是有餘清在身旁,身為張守城的部下,怕丟了張守城的面子,保不齊會帶著所部兵馬拔腿就跑。

叛軍將領崔乾祐率領大軍急速行軍,來到『愁死岡』,被周亞仁的兵馬擋去前進之路,很是不爽,對著身邊安雄俊、正福德兩位副將就是一句:「安雄駿將軍,正福德將軍,你們二位,誰願來打頭陣?」

正福德跨馬上前,望了官軍一眼,答道:「這點小蝦米,用不著安將軍動手,我來就行。」

崔乾佑笑道:「好,我跟安雄駿將軍為你助威,放手掩殺便是。」

正福德從腰間拔出寶劍,往身前一指,大喝一聲:「殺!」

身後騎兵跟上正福德的馬尾,猶如一條巨蟒,朝著周亞仁的陣營發起衝鋒。

隨著馬兒四蹄狂拋,騎兵們很快就鋪展開來,像極了一把鏟子,試想著將前方的官軍一鏟而起,連根拔掉。

見叛軍發起了衝鋒,周亞仁丟棄恐懼,一聲令下,兵馬分散開來,盾牌為守,長槍為攻,組成一個個方陣,靜靜地等待著叛軍騎兵的衝殺。

「五百步,三百步,兩百步,一百五十步,放箭。」

隨著戰鼓聲起,隱藏於山坡兩側的官軍張弓射箭,萬箭齊發。

衝鋒在前的叛軍見到箭雨射來,就想躲閃,只因雨點太密,中箭落馬,被後邊狂奔而來的馬蹄踏成肉泥,極為凄慘,不忍直視,恐怖至極。

崔乾佑見此,一聲令下,兩隊輕騎兵飛奔而出,朝山坡兩側衝殺而去,只為消滅官軍的弓弩手。

誰知叛軍輕騎兵剛見到官軍弓弩手方陣,還未射出一箭,就被官軍騎兵給擋了下來,原來余清在山坡兩側早已埋伏好了伏兵,只等著叛軍的輕騎兵來攻。

一個交戰,官軍騎兵不是叛軍騎兵的對手,很快就敗下陣來,除了頑強抵抗一會兒,掩護弓弩手撤退到安全地段,就是不要命的逃竄開去。

官軍步兵失去弓弩手的掩護,暴露於叛軍騎兵的鐵蹄之下,心驚膽戰。但軍令如山,不可亂了陣腳,頑強迎戰。

崔乾佑見兩側危險盡除,號角吹響,大軍掩殺。叛軍輕騎兵接到命令,再次加速,以風一般的速度朝官軍步兵方陣飛奔而來,像極了一把尖刀,直插官軍陣營,專撿官軍步兵陣列的銜接處攻擊,一個勁兒猛衝,輪番攻擊。

在叛軍騎兵的輪番衝擊下,官軍的步兵陣型很快被衝垮,再也無法形成合力而進行有效的抵禦,只好且戰且退,一退再退,終於抵敵不住,開始全線敗退。

崔乾佑見官軍一個勁的撤退,好如熱鍋上的螞蟻,凌亂不堪,毫無章法,自知大局已定。令旗一揮,率領所部兵馬全面出擊,對著潰散而逃的官軍緊追不捨,毫無畏懼之心。

等在半路的鄭經所部,見周亞仁的兵馬敗逃而來,趕忙組織弓弩手射擊,幫其斷後。

叛軍騎兵太過英勇,視死如歸,箭雨無法讓他們的馬蹄停下。

鄭經為了不暴露自己兵馬的戰力,只好同著周亞仁的兵馬一起邊打邊撤,朝著黃宗所部搭好的兵營撤退,像極了無頭蒼蠅,四處亂竄。

騎手跨馬揚鞭,馬兒四蹄狂拋,英勇無畏的叛軍騎兵跟隨著官軍敗退的腳步,窮追不捨一路,很快就見到了官軍營壘。緊接著一個衝鋒陷陣,跨過壕溝,殺向官軍營寨。

叛軍剛衝到營帳前,還未來得及射殺到一個官軍,毫無防備地迎來一片片箭雨,瞬間倒下一片又一片。

崔乾佑反應過來,知道上當,趕忙率領大軍回撤。

世間事要是一切都能如自己所願,那該有多好!

既然來了,就得留下,最好吃頓餃子再走,這是主家的待客之道。

隨著余清的一聲令下,官軍反攻開始。鄭經指揮三千強弩手朝著叛軍瘋狂射擊;周亞仁一陣號角吹響,先前四散逃竄的兵馬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化成一道道城牆鐵壁,擋住叛軍退路;馬秀城、張田好率領八千重甲騎兵將叛軍一個攔腰切斷,讓其前後不能相顧;梅鄒貴、李學秋、畢文靜、肖若青、鄭國奎、胡一清率領兩萬輕騎兵對叛軍兩翼包抄;黃宗率領所部兵馬從營帳后殺將出來,一個勁的衝鋒,只知向前,不知往後。

戰鼓雷鳴,號角亂吹,弓箭齊發,矢注如雨,叛軍沖在前面的騎兵一下子就被射得人仰馬翻,當即倒下了一大片。不等後面的叛軍反應過來,鼓聲又響,箭雨又至,又是一片人馬應聲墜入塵埃里。

一時間,除了天空血水拋撒,就是地上哀嚎遍野。崔乾佑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玩弄『誘敵深入』半輩子,今日反被『誘敵深入』所敗,百思不得其解。

叛軍騎兵如同陷入了箭矢地獄之中,在滿是壕溝與障礙物的營壘附近,根本無法展開有效的進攻、撤退。講打,摸不著敵人的邊;想跑,勉強跑出去,外圍還有官軍的騎兵跟步兵等著,命運多舛,最後還是只能成為他人砧板上的魚肉,好生不服。

小半個時辰的交戰,四萬叛軍精銳差不多死傷殆盡,實在英勇無敵的三四千叛軍逃了出去,消失在官軍的視線中,無影無蹤。

崔乾佑、安雄俊、正福德等叛軍將領見著漫山遍野的同伴屍體,兩眼滿是淚水,一同舉起寶劍,朝著自己的脖子抹去,鮮血灑滿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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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風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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