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青禾子

「這株靈藥的名字原來是叫九層金塔葉嗎？」

陳潤臉上露出驚訝之色，順勢將寒潭的事情講出來，當然添油加醋了一番。

「敢在我的地盤上偷挖靈石，赤鳴真是好大膽子！」

青霞娘娘一聲冷喝，橫眉立目，嘶嘶作響，殺機凜然。

「是啊是啊，靈脈乃是小妖們賴以生存的根本，赤鳴大統領如此做法，實在是在斷我妖族根基啊！」

陳潤煽風點火，不著痕迹透露出寒潭的位置。

他懷疑赤鳴派了小妖在那裡守著，正好讓青霞山的妖怪去趟雷。

等掃蕩過幾次，再去將金屬礦挖出來也不遲。

順帶還可以轉移仇恨，讓赤鳴把目光放在青霞娘娘身上，自己安心摸魚種田。

「你很不錯，這株金塔葉是你親手種植的？妖族裡的棟樑之材太少了，整天只會打殺，如何能夠發展？」

青霞娘娘十分滿意，對他另眼相看：「這些天你就跟在青禾子道長身旁，他也擅長種植，想必你們會有很多話題。」

「多謝娘娘！」

這正合陳潤的心思，剛好能打探一番人族修仙界的事情，為以後做準備。

見到這一幕，鱷霸天臉色忍不住黑下來，急道：「娘娘，那這南山之主的位子？」

「自然是按規矩來，我妖族實力為尊，誰拳頭大，南山之主的位子便是誰的。」

青霞淡淡道：「妖族祭后便是選拔統領的日子，你們做好準備。」

「是，娘娘。」

陳潤同樣沒異議，當上統領，便相當於入了妖族編製，佔山為王，很難作假。

他沒有離去，因為青禾子朝他走來，同樣說著妖語：「會種田的老虎，有意思，隨老道來吧，這位山君。」

陳潤點頭，在鱷霸天嫉妒到眼紅的注視中走出大殿。

青禾子在前方引路，帶他前往葯園：「山君大人都種過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些自己培養的靈豆，換來的赤霞芝、金塔葉，最近還在試著種了兩株梧桐樹。」

陳潤實話實說。

「山君本領不小啊，恐怕都要超過老道了。」

青禾子笑眯眯的，像是個老好人，誰都不得罪。

陳潤跟在後面暗中打量著老道士，上次見到那個獵戶，只覺得惡臭難聞。

這道士身上卻沒有這種氣味，反而隱隱透著肉香，莫非是因為修仙的緣故？

他似是有些明白，為什麼某些妖獸對人族修仙者情有獨鍾了。

想必在人類的食譜中，俺們妖獸肉也是一等一的美味。

他們穿過洞府後院，鑽進一處隱蔽山谷：「葯園到了，山君請看。」

「這……」

陳潤看過去，忍不住瞪大一雙虎眼。

清風拂過，吹起一道青色麥浪，波浪般起伏，嘩嘩作響。

這哪裡是什麼葯園，分明該叫稻園才對。

一望無際的稻田在眼前綻開，青碧如翡，濃郁的清香繚繞鼻尖，稻種粒粒飽滿，放眼滿是豐收。

【青翡靈米：一階中品靈米，經常服用可以加快修鍊速度，提純妖力。】

啪嗒！啪嗒！

青禾子捲起袖子褲腳，坐在一塊大青石上磕著煙鍋。

日積月累，青岩上已經凹近去一塊，泛著白痕。

美滋滋地吐了一口煙圈，青禾子慢悠悠說道：「老道我出身卑微，見過的靈藥恐怕還沒山君多。」

「只是種了一輩子的靈米，勉強稱得上一句靈植夫，對靈藥反而沒什麼研究，讓山君見笑了。」

他瞧著這片靈田，目光慈愛，彷彿在看著自家後輩一樣。

忽的，他似是瞧見什麼，將紫銅煙鍋放在石頭上，鑽進田裡。

原來是一株雜草鑽了出來，靈氣滋養下，雜草也長得格外堅硬，葉片鋒利如刀。

青禾子手掌不知道被割破多少次，早已布滿老繭，吃力地拔著。

他取出一柄玉桿鋤頭，往手心唾了兩口，猛然砸落，這才斬斷雜草。

可是泥土翻開，才發現雜草的根莖早已和靈米纏在一起，只能慢慢解開。

正為難時，一顆毛茸茸的大虎頭探進田裡：「呸！」

陳潤吐出一道庚金氣，輕若流光，徑直將纏繞一起的根須斬斷。

「多謝山君。」

青禾子慢吞吞從田裡起身，錘著酸疼老腰，重新坐在青岩上抽起煙鍋。

除了一身鍊氣初期的修為，他和天下間的老農根本無甚區別。

陳潤卻極為佩服這樣的人。

「修仙者都是道長這樣的人？」

「那怎麼可能，說句實話，我們靈植夫可以說是修仙界最底層的人，說出去都會被其他仙人恥笑的。」

青禾子咧開嘴，露出滿口黃牙：「大部分修仙者，比你們妖族還要兇狠、狡詐，是為了長生大道敢將同族生吞活剝的人啊。」

陳潤嘖嘖稱奇，人族有多熱愛內鬥，他最清楚不過。

巨虎趴在青石旁，昂首道：「道長，俺對你們人族的地界頗感興趣，也說一下唄！」

「山君大人倒是和普通小妖有些不一樣。」

老道士磕著煙灰，慢悠悠道：「這是好事，知道的多些，總比渾渾噩噩過一生要好。」

「這片蠻荒地界，我們人族稱為妖神山、妖聖山，又有百萬大山的說法。」

「我們現在的位置就在百萬大山最南部，再往南，便是老道的故鄉——南疆修仙界了。」

「凡人國度，散修坊市，修仙家族，金丹仙城，仙門大宗，人族修仙界大致就是由這些勢力構成。」

「像老道出身的紅葉坊市，便由一名築基期的散修前輩建立，距離青霞山三千七百多里，算是很近了。」

陳潤聽得津津有味，對於人族的修仙界勉強有了認知。

更多的，便需要他自己將來慢慢探索了。

日子就這般過去，陳潤留在青霞山上，靜待妖祖祭的到來。

他白天修鍊過赤霞衣后，便纏著青禾老道，請教種田，同時求他教導自己人族的語言。

晚上則尋到一處偏僻山頭，吞吐月華修鍊，為統領之戰做準備。

待得太陽升起又落下七次，終於來到了妖祖祭的日子。

整片青霞地界的妖族統領都趕來了，落日後山上升起篝火，染紅了漆黑夜空。

一座高台拔地而起，雕刻著各種妖獸紋路，還有龍蛇、飛鳥一般的妖族文字，大氣古拙。

陳潤和鰍夫子，金雕他們匯在一起，同小妖們匯聚在高台四方，吃喝痛飲，真有種過年的氣氛。

篝火升騰，火光中萬獸嚎叫，夜幕下群妖亂舞。

普通人族若是誤入這裡，恐怕會直接被嚇破膽子。

「諸位，為我妖族賀，為寒螭大王賀！」

青霞娘娘攀上高台，尾巴卷著一樽青銅酒爵，酒液渾濁。

「為妖族賀！」

「為大王賀！」

群妖高呼，氣氛沸騰，陳潤同樣隨大流吼了幾句，嗓門還挺大，引來不少目光。

他此時有些慶幸狗獾沒來了，不然突然吼一句為我家南山大王賀。

那就被坑慘了。

說來也奇怪，小妖們喊完后，這場下了近兩個月的大雪真的停了。

烏雲散開，露出一輪格外明亮的圓月，掛在天上，甚至能看清太陰星上山脈的走勢。

按曆法，今晚明明該是半弦月，此刻卻又大又圓。

「妖祖大人在注視著我們！」

「傳娘娘令，祭祀妖祖！」

十幾名人族修仙者忽然被押上高台，被繩索捆著，披頭散髮，身上血痕累累。

陳潤已經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

好在這些祭品都是成年人，沒有老弱病殘，他倒有心情看下去。

「青禾子老頭……」

在陳潤驚訝的目光中，青禾子同樣走上高台，扛著鋤頭，面無表情。

「呸！呸！」

就像是千百次除去田中雜草那樣，掌心吐唾，鋤頭高舉過頭——

用力砸落！

西瓜碎裂般的聲響中，鮮血飛飆，染了青禾子一身。

他吐出一口濁氣，拔出鋤頭，抹掉眼角糊著的血，默默走向下一個。

小妖們安靜下來，嗜血而貪婪地看著這一幕，大口嗅著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

修仙者的血液對妖族來說，有著驚人的吸引力。

粘稠的血順著鋤頭流淌，從祭台滴在白雪上，像是點點紅梅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