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陰差陽錯

第7章陰差陽錯

「姑姑,聽聞殿前......」

「再多說一句,我就割了你舌頭。」

「好吧。」

「......」

她平日裏素來不愛惹事,誰想這一月有餘間的事兒就像是長了招子一般尋上她來。

她仔細想了想,將一切歸咎於自己為了保命答應宇文護送家書,但自個兒若是不找他這腦袋也保不住,再三思索之下,心裏自我安慰了許多,又嘆了口氣,或許是平日裏菩薩拜少了的緣故。

三個時辰前,她剛從偏殿出來,便被掌司又逮著了,掌司見她手上什麼盤食都沒有,氣得上手扯住了她的耳朵,惱道:「你這小妮子,殿前都忙成什麼樣了,你是不想活了么,還在這裏偷懶。」

蘇以念吃痛地縮了縮腦袋,可憐兮兮地回道:「昨日不知是不是豆子吃多了,夜裏又受了凉,在殿內肚子脹脹的,總是想放毒,想着莫要熏到了官家人,方才出來的。」末了還不忘痛苦地又摸了摸肚子,表情不可言喻的樣子。

掌司嫌棄地鬆了手,又離的遠了些,扇著扇子扭過了頭:「好些的時候趕緊去幫忙,若是讓我再逮着你偷懶,看我不把你耳朵擰下來。」

蘇以念連忙點頭點得跟撥浪鼓似的。

許是心情好了許多,她接過一隻珍饈盤,悠哉哉地遞到了殿前侍官的手上,食盤微微有些傾斜,殿前侍官瞠目瞪了她一眼,低聲道:「仔細著些。」她做了個乖巧的模樣,作了個揖準備退下。

前腳剛準備踏出送吃食的側門,一隻寬厚溫熱地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又把她提了回來。

蘇以念有些許懊惱地抬起頭來,想看看是誰那麼惹人討厭,還未對上便聽見小廝顫巍巍地聲音響起:「熱魯殿下......」

她的氣勢瞬間低了下去,怯生生道:「殿下......可有其他事宜?」

熱魯輕咳兩聲,震懾住了遞菜的小廝,很是豪邁地拍了拍蘇以念的肩膀,往柱子旁的隱秘角落遞了個神色,蘇以念只得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熱魯這才小聲道:「你膽子真大,女眷都不得上前殿的,你不知道的么,方才我未點明你,想來你是來晚了,偷偷溜進來的,你現還不小心着些,被聖人知曉了,可就沒那麼好糊弄了。」

蘇以念看了看熱魯,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回道:「謝謝殿下提點。」

熱魯悄悄從精緻的衣裳里掏了掏,只見掏出一塊帕子,輕輕打開,塞給了蘇以念一塊白乎乎,軟糯糯的東西,還十分欣喜又克制地低聲道:「你們這裏的廚娘,哦不,怎麼說的來着,什麼女史。」

蘇以念矯正道:「掌膳女史......」

「對,掌膳女史,做的羊乳乾酪竟然比吾等家鄉的還好吃,確是美味,你來的晚了些,應當是沒有吃到的,給你。」

蘇以念低頭看着手裏自己做的吃食,心中對於自己的欺騙竟然有些於心不忍,委婉叮囑道:「殿下,將來走路上,你須得多注意些荷包,面善的人不一定便不會偷東西和騙人。」

熱魯齜牙笑道:「這個問題不大,他們打不過我。」

「......」

熱魯點點頭。

「那便好,既然前殿不適合女眷逗留,那我便先行離去了。」

熱魯又點了點頭。

蘇以念作了個揖,慢慢轉身,深深吐了口氣,準備朝進膳口退去。

忽地,殿前響起了一陣莊嚴整齊的聲音。

「聖人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眼瞧著近在咫尺的膳口,又被一陣強勁拉回。

這一下勁兒比方才重了許多,她又歡喜終於可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腳步本就有些許輕飄,只覺著身前一空,身子一斜,生生瞧著自己從柱子旁被摔落了出來,「哐當」一聲響,好巧不巧,正好是在那齊聲呼籲后的寂靜時刻,真是振聾發聵的一聲摔。

殿前數十雙眼睛齊刷刷地聚了過來。

而那個始作俑者愣了愣,收了手,一臉真誠的內疚,往柱子後面又挪了挪,完全藏在了陰影里,沒有半點要站出來的意思。

蘇以念心情悲憤又複雜地感受着一切,忽然就不那麼同情他了。

當朝聖人趙毅威嚴又打量的目光落在了蘇以念的身上,不言不語。

熱魯這才從柱子後面慢慢的站了出來,拍了拍左肩,端了個標準的行君禮,恭敬道:「聖人安康。」又扭過頭去看向跪在地上的蘇以念,「驚詫」道:「郡主殿下!」

說完還不忘朝蘇以念拋了個神色,分明在說,我給你表明了身份,你最多被斥責一下,我是不是很機智。

蘇以念只覺得腦瓜嗡嗡嗡,這同是慕容荻生的,心思這種東西,熱魯這傢伙是半點沒遺傳到,是十分遺傳了他的父親蠻狄簡單粗暴的處理方式,宇文護卻是遺傳的太過了,這般言語,分明坐實了假冒郡主的罪過,只這一條,她就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她不言語,此時說話,不管說什麼都有可能出錯,她偷偷瞄到殿上的趙毅,這個萬人之上的男人神色自若,不好揣摩,於是乎她微微張開的嘴又閉上了。

趙毅盯着蘇以念,不緊不慢道:「郡主......方才不是在偏殿玩耍么。」

蘇以念微微一愣,趙毅竟然沒有拆穿她假郡主的身份,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但有件事是十分的明了,那便是趙毅當下是默許了她郡主的身份的。

她不動聲色地低下了頭,慢聲細語道:「奴...臣...臣女魯莽,方才嘗了些百花蜜釀,有些許暈眩,聖母娘娘帶着眾人去賞花,剛出了門片刻就不勝酒力,於是辭了娘娘的好意準備回偏殿歇息片刻,一腳落偏了,竟然踩到正殿,擾了聖人的駕,萬般不該。」

殿前寂靜了片刻,微風吹過,吹動了殿前客席上的木槿花,陣陣清涼的淡香飄動,蘇以念覺得心底都微微涼了。

忽地,趙毅一改方才的面色,大方又親切的笑道:「諸位見怪了,這位是湘王的小女兒,小時身子不大好,養在宮中,素來簡出,今日倒是淘了些,失了禮數。」

趙毅漫不經心地看向湘王,眼裏還帶着笑。

湘王趙延心領神會地起身,露著慈父般的寵溺,言語道:「丫頭,你也太沒有規矩了。」又轉過頭朝向趙毅,愧疚道:「君兄,小女近來見長,性子皮鬧了些,前些日子,其額娘去見她,也訓斥了一番呢,弟慚愧,鬧得這般笑話。」這言語之間,一氣呵成,沒有半點猶豫,當真是有幾分情真意切的懺悔的。

趙毅垂了頭飲了口酒,擺擺手,笑着搖了搖頭:「小兒頑鬧,你我也是少年過的,家宴慶典,歡喜為主,沒有君臣和他國,只有兄弟與友人。」

蘇以念不語,低着頭,只覺得殿內所有的人都目光灼灼,這大殿上明明是一副兄友弟恭,卻嘮得她着實頭疼。

殿內的侍從和藩王雖然不大認識她,但司膳房的宮人們必然是認得的,但自古以來,指鹿為馬是權力者的權利,此時此刻,趙毅說她是湘王的女兒,她便是湘王的女兒,當朝的郡主,不管出於何種原由,她都只得陪着演下去了,但她有更加不好的感覺,杖斃她一個小廝不是什麼大事,趙毅這麼做,事情絕對沒有演齣戲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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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以念,南方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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