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雪后初晴

此時，趙毅正端坐在殿前的文書台揮墨灑毫，

蘇以念低下了頭，極為低調地又向趙毅行了個全禮：「叩見聖人。」

趙毅不緊不慢地回道：「你回來了。」

蘇以念恭敬地回道：「以念昨日夜間便到了，直接便去了長生殿，沒有直接過來叩見聖人，請聖人降罪。」

趙毅微微起身，放下了手裏的筆墨，拂袖示意蘇以念起身。

「跪着做什麼，今日晨時，國師便差了人過來於朕言明了公主之事，也表示金覓蟲確實有效，祁兒已經無事了。」

蘇以念得了話才慢慢起身。

趙毅漫不經心地將目光放到了蘇以念的身上，微微停頓，若有所思道：「公主是怎麼拿到這金覓蟲的。」

遙想當年，七國戰亂，年輕時候的趙毅是靠着廝殺拿下秦王之位一統帝都的，這多疑和詭譎的帝王權術自然用得順手，在她進入帝都的那一刻，任何佐證她動機不純的證明，都足以讓她萬劫不復，這便是君主與臣子。

蘇韻之前之所以會屢番得逞，其實是趙毅步入老年，多少對身邊的人存了些心軟，可她不是。

蘇以念笑了笑，回道：「以念並無邀功的心思，期間坎坷聖人也不用深究的。」

趙毅凝視了一會兒蘇以念，威嚴地一笑：「公主謙遜，坎坷之事不提也罷，這一路上應當是風餐露宿了好久，早些回去休息吧。」

蘇以念又叩首了一個大禮，慢慢退了出去。

一路上，入眼處的霜花與雪都在漸漸消融結冰，積得比較厚的地方依稀還有着些宮人走過留下的腳印，蜿蜿蜒蜒到各家庭院內。

蘇以念吸了一口冰寒的空氣。

步至自家小苑前，她推開芸水苑的門。

院內院外原本極靜，一時喧嘩吵鬧了起來。

瑩兒帶着哭腔奔向了蘇以念：「主子，您總算是回來了。」

蘇以念朝着四下寥寥幾個侍監和侍女笑了笑，長出了一口氣，拍了拍抱得她的瑩兒：「回來是回來了，但你這抱得也忒緊了，喘不過氣了。」

瑩兒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淚，回道：「我去給主子準備些熱水。」又轉向四下的小廝，「你們去給主子準備些吃的。」

蘇以念十分聽話地點點頭，齜著牙笑道：「那我先回房間，等着你啦。」

話畢，輕飄飄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剛走了兩步，「撲騰」一聲跌了下去。

地面上稀稀落落的傳來聲響，聲音有些頹然：「瑩兒，你是不是好久沒有鏟雪了，青石板都結冰了。」

瑩兒紅了紅臉，眼神飄向了別處：「我記得剛鏟不久呀，或許，或許是這兩日又結的吧。」

「......」

蘇以念一瘸一拐的進了房間。

雖然瑩兒偷懶，沒有將門前的雪收拾的乾淨，但房間確實是真正的打理過的，四下里都沒有落一點灰。

她躺在自己軟和的床上，抬起袖子揉了揉眼睛，一切似乎都歸於平靜了。

這樣，其實也挺好，莫要再出了什麼事便好。

這些時日下來，她真的有些疲倦，她閉着眼，心緒慢慢沉了下去。

第二日，長德公公送來了許多的金銀珠寶，對外只說是德柔公主在長生殿中與國師大人占卜天象，得了好兆頭，特別賞的，長德公公還偷偷告於她趙祁被重新安排回了宣明殿。

這一過，便是十日。

雪晴冰融，天邊掛了輪十分暖和地太陽。

蘇以念尋思都過了十日的模樣了，今日也該去看看趙祁了，喚來瑩兒：「瑩兒，你且備些開胃的山楂糕和紅糖酥，我去看看太子殿下。」

「我這就去備。」

到宣明殿時已是靠近午膳。

蘇以念兩腳剛至宣明殿前，便被攔下了。

她微微一愣，看了看守門的守衛，已然不是先前的人了，身旁還跟着一個太醫着裝的人。

她明了的一低頭，取出了腰牌：「我是芸水苑的德柔公主，給太子殿下帶些吃的。」

守衛仔細地檢查了她的腰牌，太醫又取了些食盒裏的樣出來試了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才放了她進去。

剛踏入院內，她便見着一張張陌生的臉，但無一不是喪著的，侍監和侍女們都哭哭啼啼，緊張的很，「哎喲，我的太子殿下，您這病剛有好轉，聖人不許您出這宣明殿，您別為難了小的們。」

趙祁搖著腦袋，捂著耳朵，撒潑道：「我不聽，我不聽，快悶死了，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當他遙遙地見蘇以念的時候，遠遠地便搖起了手，「呼」地的一聲就奔了過去，抓住了蘇以念的衣角，擠著小眼睛，使着眼色，委屈道：「姐姐，祁兒好生想你，還有若臨哥哥，怎麼都不來看我。」

蘇以念無奈，揮了揮衣袖，和侍監和侍女們說道：「我是芸水苑的德柔公主，來看看太子殿下，你們且退下，我將他帶進去好了。」

侍監和侍女帶着感激的眼色，退了下去。

蘇以念伸出手，趙祁乖巧地牽着，往宣明殿內走去。

趙祁撲閃着眼睛，嘟著嘴：「姐姐，你再不來看祁兒，祁兒都快被悶壞了，他們都不許祁兒出門。」

趙祁一雙好看的眼睛已經包了滿滿的眼淚，蘇以念本就有些內疚，趙祁這小模樣讓她的母性更加泛濫了許多，生出了憐惜來，趕緊哄道：「姐姐不是來了么，還帶了你喜歡的山楂糕和紅糖酥，前些時日你病中，吃不了這些甜膩的，看你眼下活蹦亂跳的，應當是沒什麼事了，來嘗嘗。」

趙祁倒也見好就收，聽見有好吃的，眼神熠熠生輝，十分聽話地坐在了小板凳上。

蘇以念打開食盒，將兩盤小糕點舉在了他的面前。

趙祁小手搓了搓，拈了一塊，一口便塞進了嘴裏，含糊其辭地「嗯」了一聲，接着鼓著腮，圓鼓鼓地問道：「若臨哥哥怎麼都不來看我。」

蘇以念想到那日見到趙祁醒了過來后，和南旻安退出房間，南旻安手裏拿着金覓蟲，饒有興趣地說要研究如何飼養的畫面，有些毛骨悚然，輕咳了一下：「他最近養了個寵物，輕易容易養死，大概在研究如何飼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