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運籌帷幄

徐方碩看簡幸川看著簡歷遲遲沒有開口，就問了句：「簡總，是實習生有什麼問題嗎？」

簡幸川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沒事，最近的文件，她做得很好。」

他只說了「她」，而不是「她們」。

「額……好的。」徐方碩不明白簡總就把他叫上來說這個？

「沒事了，我就看下。」

簡幸川下了逐客令，徐方碩也沒必要再多問了。

徐方碩一走，鍾敏就過來了。

鍾敏以為對外市場有什麼問題，簡幸川才去叫人的，但是一眼看到他桌上的兩張簡歷，鍾敏就知道什麼原因了。

「楚小姐，還是蠻有趣的。」

「她……都沒告訴我。」

簡幸川下了車，看了眼手錶，十點多了。

鍵盤聲在辦公室連綿不絕，楚昳瞥到韓嬌整個人都無精打採的，渾身上下都透露著身體的不適。

今天上午的時候，高層剛散會，幾個人就滿臉怒氣從會議室走出來，會議上無外乎談論的就是公司晶元項目的後續，一個個都用質問的語氣對簡幸川，直指簡幸川做出的決定一定會影響公司利益。

簡幸川看著楚昳，眼神里都透露著見人心切。

「這還用說么，那些該死的晶元不花錢嗎？現在這些錢完全就是往大海里扔啊。」

「學霸的開題就是靠一個周末趕出來的，我就多餘給你打這個電話。」

股份的事沒這麼簡單，鍾敏給簡幸川約好了人，臨走前問了他一句：「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去見周先生了。」

簡幸川的壓力不小，鍾敏擔心他的情緒會波動，提了一句：「你啊，最近事情是多，但是別總是留在公司樓上的休息室里，跟你父親一樣，該回家了。」

如果沒有來A市，楚昳苦笑著，那現在還有她什麼事。

因為常年炒金的緣故，周繼桓的生物鐘和普通人不太一樣，這個點對他而言還早得很。

外面下著毛毛細雨，雨絲落在她頭髮上凝成水珠，走到了路口楚昳習慣性向辦公大樓上看去，上層辦公室的燈還亮著。

他還在忙么？

他有沒有帶傘。

之前給她做了職業規劃，羅列了這麼多選擇里他從來就沒把天堯算在裡面，可她偏偏在這方面固執了一回。

他要去見一個人，算是他半個叔叔，以前也是在天堯和簡自容一起，後來分出去成立自己的公司了，而天堯現在的情況，簡幸川和他這個熟悉天堯，又曾與父親關係密切的人來商議，最為妥帖。

「今天要全部趕出來，明天早上就要用。」

周繼桓沒急著說話，只是示意他坐下之後又好好看了看簡幸川：「你父親的事，我真的很遺憾。」

大部分人都想看簡幸川到底該如何應對，少部分想看笑話的人也在其中。

只不過一想到楚昳偷偷跑來天堯，他就有種十分無奈的感覺，雖然是留在了自己身邊，可她是雙一流語言類學校的學生，就算是在對外市場部也是大材小用了。

她好像陷入了一片沼澤，從一開始簡幸川提出與她結婚就只是因為不滿家裡的安排，又不是因為愛她，只有自己從始至終沉迷其中。

晚上七點多從公司離開，到家之後卻發現客廳的燈亮著。

為了加急的東西，楚昳消耗太多精力了，到家只想好好休息，連分別這麼久的簡幸川她都沒有精力好好看看了。

可吳曉如後續說了什麼話楚昳已經聽不進去了，她只不過是在車站等車，就看著一輛黑色的林肯從她面前開過，車牌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了。

「腫么了？」她發音不清。

能和簡幸川結婚，她已經佔了大便宜了。

「是，能和父親志同道合，我想也是位厲害的前輩。」

簡幸川拿著水杯從廚房走出來：「怎麼這麼晚回家？」

楚昳輕點了一下她的手臂，韓嬌托著腦袋「嗯」了一聲。

「各位，鋼廠的項目沒有問題，你們現在在急些什麼？」簡幸川反問。

「喂？」

就在大家以為簡幸川一定會發火的時候，他也站起了身，比華東洋還高出半個頭。

她和李丁一起等電梯，李丁作為多工作了幾年的老員工提點了她一句：「我們對外市場部很辛苦，對於女生來說很累，你在正式入職前還是要想清楚。」

天堯最近事情這麼多，希望她別被嚇到。

對面傳來吳曉如驚嘆聲：「什麼工作啊，還讓實習生一直加班？快逃吧，誰知道以後是不是996。」

「我知道，你現在來找我不出意外是為了天堯。」周繼桓坐在沙發上習慣性地翹著腿，「我很久很久沒有去過天堯了，很多事我也早就不了解了，時代一直在變呢。」

吳曉如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只留楚昳在車站愣神。

「他是個手腕厲害的人，可能說的話不中聽，但是如果他能有額外的精力來天堯轉轉，會給你出不少主意的。」

「那你準備怎麼做？」

「賣股份？」鍾敏只覺得簡幸川能說出這話實在太大膽了，「小川，你要知道你現在能一個人做很多決定就是因為你有51%的股份，如果你拋售掉自己手裡的股份，華東洋肯定會收購回來，有股份的股東一旦合起伙來，天堯以後就不一定姓簡了。」

交完最後一份文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她把韓嬌剩下的那些也都做完了。

「要我說，你就是年輕了些，鄒傑和華東洋肯定是不服你的，他們一東一西兩張嘴你招架不住吧，以前自容是有辦法把他們安撫住的，可現在……」

「那，我幫你做一些吧。」

楚昳估算了一下速度，覺得能幫忙做不少，結果還沒到下班，韓嬌人就不見了。

一覺醒來，楚昳終於恢復元氣，只是身邊空無一人，簡幸川一早就走了。

「你的項目計劃，現階段的項目成果，還有接下來的項目策劃我都要看到，天堯和你都沒錯，你缺少的只是時間和能支撐你的資本。」

楚昳覺得簡幸川就算回家來，可能也有很多事，所以她自顧自洗漱完就睡了。

吳曉如靠在床頭吐槽她：「那你現在有時間寫論文嘛，你別忘了正事，答辯不過可是不給畢業的。」

簡幸川率先走出了會議室，鍾敏緊跟其後。

車子轉瞬即逝，可她還是看見了，副駕駛坐著伊寧。

「喂？喂？楚昳，你在聽嗎？」吳曉如等半天沒聽到楚昳的回答。

「不用不用，我就是要休息一下。」

「楚寶，下周去見導師，你開題搞定了么？」

鍾敏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川，你不能替她做選擇，你只能做好你手上的事。」

「實習累不累？」

簡幸川就打了一個電話的功夫，回到卧室就看到楚昳躺下了。

李丁要去取車，就與楚昳告了別。

楚昳只覺得自己不需要想這麼多，因為簡幸川在這裡，她就想在這裡。

周繼桓推開家門，讓簡幸川進來，笑著說了句：「你長大了，長得我都快認不出了。」

「嗯，我知道，周末會趕出來的。」

楚昳看著自己桌上攤著的文件夾，一句「可是」都沒說出口，李丁又說：「來不及的話那就加班吧。」

「楚昳，我肚子好疼。」

「嗯，我會的。」

「周叔叔，晚上好。」

「現在說這些話，未免也太早了些，而且公司章程向來寫的清楚，管理層分管配置清晰，你沒資格向我過問這些。」

「哦，好啊，一起走吧。」

動容卻又擔心。

她向後靠在椅背上，一時間不想動彈了。

「華東洋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作為高層雖然管轄不到這一塊，但是真正做決策的時候，他可是要坐在下面投票的。」

「啊……我這兩天實習一直在加班，還沒做呢。」

「也，也還好吧，專業比較對口。」

簡幸川沒看見她，開著車子不知道是準備去哪裡。

楚昳緩慢扭動了一下腰，看了眼手機，除了工作群里的消息比較頻繁之外，沒有其他的了。

「我是問你，下周要不要一起去學校！」

簡幸川非要擠進來，什麼事都不敢，站在那裡看她。

這話倒是把華東洋激怒了，他直接拍桌子起身：「你跟我談資格？我在這裡跟你爸爸說話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楚昳快步地跑去車站，坐在冰涼的長椅上等著末班車。

簡幸川對周繼桓印象不太深，或者說是只在自己很小的時候見過他，後來就只能從簡自容嘴裡聽到了。

林肯車上，簡幸川把伊寧送了回去，他還有其他事要做，沒等伊寧還要多說兩句就打著轉向燈重新併入了車道。

「這兩年，我擋了他不少財路，看來這些賬都要找我算清了。」

李丁發送了最後一封郵件，是要準備關電腦了，要不是下午的那通電話，他也不用熬這麼晚，成了這辦公室里最後剩下的幾個人。

「額……」楚昳還沒想好怎麼告訴簡幸川她在天堯實習，就找了個理由，「下了班同事說一起吃飯。」

「多啊……」

他怎麼奇奇怪怪的？

簡幸川垂低眼眸，深知自己現在遠不如父親。

所以，簡幸川大晚上從公司出來之後，直奔周繼桓這裡。

「你要不要去下廁所，我給你倒些熱水吧。」

「可是天堯現在並沒有這麼好，她什麼都不知道，來這裡不是個好選擇。」

楚昳把手上最急的東西辦完之後工作量就小點了，還以為能正常下班，結果有同事下午請假，事情就堆到了她手裡。

楚昳點頭。

「晶元項目是不能動的，但是有一點被他們說對了，我執意這麼做確實會讓鋼廠的資金也受影響。」

「簡，幸川？」她試探性地問了一下。

「沒事沒事，我就是來姨媽了，好難受。」

「真的嗎！」剛才還沒精打採的韓嬌，眼裡一下都帶光了。

下午的工作剛開始，楚昳才翻開本子，身邊的韓嬌拍了拍她。

簡幸川沉默不語，簡自容的突然離世依舊是他內心的痛。

「嗯。」

辦公室接到個電話，掛斷之後李丁起身望向實習生的位置：「產品企劃是在你們手裡吧？」

這不是一開始就知道的嘛，幹嘛還想這麼多。

楚昳默默嘆了口氣，企劃文件要得急，韓嬌身體又不舒服，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他輕柔地摸了摸楚昳的頭髮。

結婚，不算什麼的。

「或許是因為你們倆的關係，她不想完全依賴你。」

手機在包里響起，楚昳拿出來一看，是吳曉如。

「你手上東西多不多？」

……

「額……你剛問我什麼？」

「小楚，還不下班？」

「那……」他話還沒說完，餘光看見周繼桓突然起身走進了房間，過了幾秒抱著電腦走了出來。

「你沒事吧，是中午吃了什麼嘛？」楚昳有些擔心。

話題說到這裡，會議室里的人都安靜了下來，一個個都看著簡幸川，要論資歷，小簡總確實比不過華東洋。

對外市場部很重要，加班是常態，這是一開始她就知道了的事。

「我要賣股份。」

「嗯，但是我好像還蠻容易上手的呢。」楚昳扯出一個微笑看向他。

回到辦公室，鍾敏也還是忍不住問：「小川，你後面打算怎麼辦？」

看楚昳並沒有想說工作事的慾望，簡幸川想她可能是不願告訴他去天堯的事了。

楚昳還是給韓嬌泡了紅糖水。

「他們要是真敢這麼做，不如花點時間動動腦子，想想如何完成下半年的訂單。」

楚昳洗完澡，帶著束髮帶在那裡刷牙。

「是，但是周叔叔您以前熟悉的人還在天堯。」

「沒事。」

楚昳立馬支起了身回答：「下班的。」

「就算現在坐在這裡的不是我，是我爸，在這件事上也是沒商量的。」

這一秒，簡幸川覺得周繼桓好像就是等著自己過來找他的。

他好像，運籌帷幄。

剩下的那些時間，簡幸川就在周繼桓家同他說了很多，周繼桓還不忘關心國際金價，隨意與簡幸川聊了兩句投資。

一輪弦月掛在天上，談話直至月光快看不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