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昭昭大明，燦若朝陽
聽了李東陽的話，劉健側目仰望東方，東方逐漸變紅，不一會兒，初升的太陽給輝煌的宮殿、紅牆、樹木都鍍上了一層更加輝煌的閃閃金光。
太陽，迅速升起來了！
太陽還是昨日那個太陽！
可劉健覺得今日的太陽，果真如李東陽所說，有些不同。
今日的太陽升起來，好像整個世界都變成了新的。
朝廷大員熙熙攘攘的離開了這座輝煌的宮殿，不知道為何，人人的背影看上去都有些蕭索。
劉健覺得自己必須做出一些改變了，不管是日月換了新天，還是天下換了人間，總之大變局開啟了，自己必須順應之！
雖然老了，但他還還不想告老還鄉，生變則不穩，他必須應變，必須儘快適應形勢，抓住形勢，為大變謀求穩當！
這是一個老臣，一個深受皇恩的內閣首輔應擔之責！
而匆匆走了的謝遷，嘴裡有些發苦，他也覺得世界也是全新的。
只不過今天全新的太陽升起來，代表著屬於他的人間靜好歲月，落下去了！一去不返了！
毫無疑問，舊的讀書人，將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壓。
今後一切何去何從？謝遷完全一片迷茫。光明的朝陽，完全沒有照亮他的前路。
早朝完了之後，皇帝沒有回到後宮去，慢慢踱步，出了大殿。
看到自己身邊一直陪著的老臣，還呆立殿前，皇帝也不搭話，隨便擺擺手，讓劉健和李東陽不必多禮。
君臣三人一起看著今天的太陽。
皇帝從來沒有覺得哪一天的太陽，像今天這樣光明、這樣燦爛。
昭昭大明，如今日朝陽！
君臣三人，誰也沒有說話，大家心底有著各自的感慨和疑問。
良久……
「陛下，三日的時間。鎮南侯真的能平定何積欽之亂嗎？老臣的覺得，何積欽叛軍，仗得打一板一眼，極有章法，而且主張殺劣紳分田畝，赤貧農人，無不得利，深得人心，這個比平起寧王之亂，顯然要難得多……」
問話的，當然是劉健。
他覺得寧王朱宸濠團結的那批人，也就是天下士紳，讀書人而已，嘴上說說還行，打起仗來又不靠嘴，而且山賊水匪之類，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小利誘之，聚而殲之，張鎮拿捏的死死的……可在天平軍這裡，如何能辦得到呢？
天平軍的主力，都是泥腿子，他們把得到的土地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
「甚至不用三日！順利的話，一日時間，就定了。
朕覺得區區何積欽，可傳檄而定！」
皇帝想到這事兒不過是自己的一個局而已，十分得意，哈哈大笑。
「？？」
看著皇帝的迷之自信，兩位老臣想問點什麼啊？最終還是沒有問出來。只是張了張嘴，好像兩條暴露在空氣中的魚，嘴無聲的開合幾下。
「希賢，賓之，正好你們兩個沒走，朕正好也出來了，你們倆就別走了！
陪朕用點早膳。有事兒與你們商議。以後啊……你們有的忙了！」
三人來到了宮中的火味居，當然沒有吃火鍋。
這玩意大清早就吃，口味就有點重了，天生就適合於晚上吃。
當然也沒有上酒，只是上了杯淡茶，要了熟雞子、薄餅卷一些蔬菜，邊吃邊聊。
「希賢，你分析一下，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呢？」
劉健覺得，現在到了這份兒上，像自己這樣的人，腦子裡裝的還是聖人之言，過去的那些條條框框，對於現在的局勢，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
現在整個朝堂，真正幹事兒都不在，天天坐的班的，幾乎也就是給皇帝捧個人場而已。
幹什麼？到了目下，大家都在抓瞎，還能幹點什麼呢？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這時候，不能不懂裝懂，於是劉健搖了搖頭。
「賓之，你覺得呢？」
李東陽最近瘦的厲害，鬚髮都白了，眼窩深陷，他每日只睡兩個多時辰，每天都在鑽研九年義務教育課程，用張鎮的毛氏戰略思想和政治經濟學分析天下大勢，對目前形勢可謂洞若觀火。
所以，毫不猶豫答道：
「寧王之亂，鎮南侯用了不到一日時間，迅速撲滅，這個消息目前還沒有傳到各地士紳地主的耳朵中，可能最多二十日之後，才會傳遍曾被寧王控制的每一個角落。
所以，我們有十來日的準備時間。
那些士紳地主，對抗新政，不思進取，對於承諾與士紳共治天下的朱宸濠，是抱了極大希望的！
現在迅速灰飛煙滅，他們在震驚之餘，只有慌亂，惶惶如喪家之犬。這個時候，他們正在驚呆，朝廷必須迅速把他們控制起來！
老臣覺得，這事兒鎮南侯一定早有安排，安排在朱宸濠身邊的耳目，一定確切掌握了各地士紳地主資敵叛亂的證據，當然所謂證據要個大概就夠了，資敵叛亂，就是反賊！這時候必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捕殺這些反賊，把他們的土地收歸國有，然後按照近日太子殿下讓江彬平王六王七之亂時推廣的模式，用三十年長約，把這些土地租給那些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的佃農，無償發放一些紅薯、土豆等高產作物的種子，讓他們回到田裡忙起來。
唯有如此，那寧王叛亂之地的百姓，才能迅速安定下來。
等著何積欽叛亂平定之後，朝廷可公告天下，新政推廣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相信天下還未殺完的士紳，都該明白怎麼做。
對於那些開明的，朝廷可以扶持，他們找好後路，讓他們把土地讓出來，士紳一體納糧這個新政，整個就推下去了！
剩下的事，就是朝廷百官了。
這就是鎮南侯學說那個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的事了！百官腦子裡的一套治理思想，就是當前士紳治天下的生產關係，顯然不能適應當下蒸蒸日上的生產力！
我們必須破除腦子裡子曰詩云這些條條框框，用張鎮的話講，就是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不懂就要問，要讓鎮國科技大學的學員，給大家講一講，我們目前需要搞什麼樣的生產關係，學習學習，變個腦子！
畢竟整個大明的步子邁得太大，目前還是需要這些官員來治理的！」
劉健在一旁聽李東陽思路清晰、不帶磕巴地飆新辭彙，而且這聽起來確實最為可行的法子，不禁贊道：「賓之，兄實在難以望你項背了！苟日新，日日新，你做到了！」
皇帝大笑：「賓之，真乃謀國之言也！」
劉健對皇帝鄭重施禮，道：「陛下，內閣當以賓之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