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攻心

「皇上…」安德鑫自然也看到了身在梨園的蘇修儀，能讓皇上聽牆角的，想必這位是頭一個吧？說起來，這位主子的身上，倒是有不少的特殊。

揮了揮手，羽帝示意安德鑫暫且退下，而他自己則繼續站在隱蔽處，聽著蘇寧曦說話。

此時，羽帝身後跟著的宮人全部都跪在地上，就算蘇寧曦只是一個小小的修儀，那也是正二八經的主子，說出來的話，皇上聽得，可是他們這些宮人卻是不可以偷聽的。

「主子，咱們走吧。」玉意還是覺得，這個地方不吉利，所以便再一次的出聲提醒。

聽玉意這麼說，蘇寧曦心中暗自好笑，這世界上，男人的心跟花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何況現在皇帝可是在聽牆角呢，自己總是要裝裝樣子的，演戲嘛，自己的專長啊！

「無礙的，我也是俗人，世人皆喜聚不喜散，我自然也是如此。可是這世上，有聚自然就會有散，與其去擔心分離，倒不如好好的珍惜相聚的時候，這樣等到真的分別的時候，無法相聚卻依舊還有回憶，我不想等到花謝人去之時，想起來的都是不安。」

「主子…」玉意想著自家主子剛進宮時的遭遇，又想想現在，不禁覺得主子的話太過凄涼。「若是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那不是更好么？」

這邊的玉意覺得蘇寧曦悲傷春秋，卻不知道此時蘇寧曦心中暗自哀嘆，果然文藝范不是那麼好裝的啊！只不過說了這句話，就覺得牙都酸了。不過帝王還在，該裝還要裝啊！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哪有那麼多的稱心如意？這也不過就是我的一番痴念罷了。玉意，你可見過沙子？」

「見過的，以前小姐的閨房后就有一小片的沙土。沙土細軟，主子那時候似乎極為喜歡呢！」看到主子那略帶悲傷的眼神，玉意小心的回答著，她哪裡知道，蘇寧曦這是被自己給酸的。

「是啊，我記得小時候，那沙子又細又軟，握在手中感覺極好，我抓在手中，下意識的握緊，沙子卻從指縫間流走，可是我攤開手掌，沙子便穩穩的在我手中。

後來起了風，那沙子最終還是飄散了，任我怎麼挽留，都沒能留住。握住也會走，鬆開也會走。

這就好比是人，若是他想要離去，縱然我勉強留著，也不過是讓自己心如刀割，不若放手，將回憶留在心中。」

一席話說完，讓蘇寧曦著實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話說的自己都快胃疼了，也難為這群聽著的人們了。

「主子，起風了，咱們回吧？」小心的將蘇寧曦肩上的花瓣拂落，玉意扶著蘇寧曦，準備離開梨園。

曾經身為演員，蘇寧曦口中的情感，並不一定是真的情感。可是在這古代，哪怕蘇寧曦只是一說，也會被聽著的人記在心裡。

在後宮之中，女人分為兩種，一種是因為名利權勢而爭，而另外一種，則是為了愛而爭，前一種可恨，后一種可悲。因為在這深宮之中，缺不需要的，就是愛。

在即將踏出梨園的時候，蘇寧曦忽然停下腳步，向著梨園深深的看了一眼，恰逢風起，滿樹的花瓣飄落，襯得蘇寧曦格外的單薄，似乎要隨風而去一般。

「玉意，玉檀，我今日說過的話不過是我的一絲妄想，也是你們的夢境，聽過也就罷了。若你們真的忘了，我也能當做是一場夢。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說起來也是種無奈啊！」

「是。」玉意跟玉檀齊齊的應了一聲，這才扶著蘇寧曦離開了梨園。

走出梨園的蘇寧曦，在即將離開的時候再度回頭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這齣戲是否成功，很快就會有分曉了。

「主子，別瞧了。」玉意以為蘇寧曦是難受，便忍不住出言相勸，雖然有些越矩，可是蘇寧曦之前的話，玉意卻還是記得的。哎！

「無礙，走吧。」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蘇寧曦轉身離開。

之所以今天來這樣的一出，是因為蘇寧曦心中明白，男人對於心繫自己的女人，終歸是帶著幾分憐惜的。

在這滿是爭鬥的後宮之中，嬪妃的真心是最為難得的，帝王無愛，可是他還是會看重真心愛著他的女人，最起碼會比別人重上幾分，而這幾分，很多時候會成為重要的砝碼。

很多時候，精神上的滿足，遠比肉-體上的滿足要更加的讓人上心。

說起來，今天還真是意外，可是這份意外，對於蘇寧曦來說，卻是正好需要的。如今這一場攻心計下來，想來在帝王心中，也該留下點念想了。

羽帝看著蘇寧曦遠去的背影，良久之後，才淡淡的開口：「都起來吧。」

安德鑫起身，身後的宮人也跟著站了起來，安德鑫小心的打量著帝王的臉色，看不出此時的帝王是怎樣的情緒。

天色開始暗了下來，夕陽將帝王的影子漸漸的拉長，看上去竟然又幾分的蕭條。

「皇上，天色暗了。」安德鑫上前，輕聲的提醒著。雖然之前他是跪在地上的，可是蘇修儀的話還是傳到了他的耳朵里，沒想到那位竟然是個傻女人。

羽帝轉頭看了一眼安德鑫，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身為帝王，最不能有的就是真心，他自小在宮廷長大，看過了太多的爭寵鬥技。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在後宮中得到真心，也覺得這種東西不可能出現在後宮之中。

對於後宮的這些美人，羽帝的寵愛自然不可能是因為真的愛，不過就是誰伺候的好，就對誰寵上幾分罷了，沒想到今天真的遇到了一個傻女人。

蘇修儀初進宮的時候是怎樣的模樣，羽帝已經完全記不清了，如今在他腦海中的，只有剛才一片梨花起時，那花舞中單薄的身影。

「今夜暖玉閣掌燈。」軒轅澈淡淡的開口，伸手摺下一支梨花，放在手中把玩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這話倒是有幾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