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承（1）踏進大樓

——九龍區，荒漠，日。第一天。

「喂王筱，你為什麼要叫黑天鵝？多難聽。」

此時，她們倆正孤身在荒漠上，身後是一輛黑色炫酷的核動力摩托車。四周除了地平線上的黃土荒山以外任何沒有東西，也沒有其他人，荒涼得像是被扔在了世界的盡頭。如果仔細看的話，大約500m開外，隱隱約約看得到一個隧道風亭。

那是真空高速列車的風亭，直通列車台內部，開在列車隧道的天花板上。

「不然呢，叫母螳螂？」

她白了一眼拾二。跟導演、詩人、瘋丫頭一樣，為了避免喊順口暴露身份，行動開始之後，王筱的稱呼便成了黑天鵝。

「你才是，不改代號，被發現了怎麼辦？」

「我改了啊，我叫拾二，代號12。沒問題。」

拾二嘟囔著補充道，「再說了，拾二本就不是我原名，查不到我。」

「懶得跟你說。」

黑天鵝不再理她，在手上帶好吸盤手套。

「喂，王……不，黑天鵝。抱歉那天拿你義體開玩笑，我不該說你是母螳螂。」

「沒事，早過去了。」

黑天鵝抬手捏拳，示意拾二安靜下來。樹欲靜、風欲止，黑天鵝的左手的錶盤上，一個紅點正急速平治向她們倆所在的位置。

「拾二，準備！」

兩人驀地背上裝備騎上摩托車，等待着時機的到來。

「三，」

「二，」

「一！」

隨着發動機巨大的轟鳴聲，摩托車的輪轂抓起荒沙飛快地旋轉起來。一股強大的牽引力猛地朝前拽出，拾二俯下身摟緊前面那條細腰維持着平衡，感受着這幾乎將她掀翻的加速度，車速依然越漲越快，儀錶盤上的數字依然節節攀升。

50，100，150……

巨大的風浪隨着速度如拳頭般砸在她們身上，然而小紅點卻依然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朝她們靠近，幾近跟她們的位置重合。她們已經沒有了加速的餘地，因為此時，她們也在以一個快得離譜的速度撞向隧道風亭。

「180！不行，來不及了，這個速度跟不上的！」

拾二的聲音幾乎被高速帶來的狂風捲走，摩托即將撞上風亭，然而黑天鵝依舊直直地看向前方，沒有一點轉彎的意思。

「坐穩了。」黑天鵝說。

只聽轟的一聲，摩托車撞碎了風亭的格柵。車身與兩人霎時騰空，隨着碎屑在兩人眼前飄飛，摩托車巨大的慣性帶着兩人以一個完美的拋物線鑽進隧道，眼前的一切迅速由亮轉暗。

不等拾二反應過來，眨眼間摩托接着兩聲咚咚落地，輪胎滋着地上的火花，避震器猛烈地顫抖著挺進了狹小逼仄的隧道。隧道里，列車在腳下瘋快地疾馳著，嗚咽的巨響像一條巨型的蜈蚣怪物近乎將她們吞噬。

190，200，210……

摩托車在隧道頂板上，和列車形成上下兩盞遠光燈繼續着它們的追逐。車尾的氮氣隨着發動機而奔涌狂卷，可是遠遠不及列車的時速，一節節車廂從她們眼前逃竄而過湧向前方，鑽進她們視野不能及的深處，眼見着尾廂就要越逼越近，即將沒過她們的摩托駛向漆黑無盡的隧道。

「趕不上！」

「沒時間了，1、2、3，跳！」

兩人扔開摩托車便跳上列車頂，只聽梆梆兩聲砸在列車頂篷上，重力巨大的衝力加上列車的速度差猛地震碎著兩人的身體，一股昏厥感隨着頭部撞上廂頂貫穿着拾二的每一根神經。

列車時速250km/h，即使她們把摩托開到了如此快的速度，這次的撞擊也不亞於在一個正常行駛的卡車直挺挺地撞在行人身上。拾二隻覺全身一顫，張嘴泛起一股血腥的甜味，接着小腹劇烈地絞痛，一股內髒亂鑽的擠壓感瞬間撐破了拾二的意識。

幸好全身的吸盤死死地貼在了車廂頂上，否則就剛才那片刻的失神，足以讓她被卷到列車軌道上碾成肉渣。

這時，她才回過神看了一眼黑天鵝。這一看，直接嚇得她頭皮發麻汗毛倒豎。

黑天鵝已經完全昏了過去，整個身體只有右手的吸盤吸住了車廂末端，軀幹在空中被亂流拍打着胡亂翻騰，隨時都可能掙脫吸盤跌下車去。

「王筱！！」

情急之下她又忘了要叫黑天鵝的代號，她艱難地匍匐在車頂朝着黑天鵝爬去，之前小腹的傷口因剛才的震蕩已經撕裂。鮮血滲出，隨着猖獗的狂風滴在黑天鵝那張昏厥慘白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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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區，秘密倉庫內，日。五個月前。

時間，開始在眼前慢慢倒退，倒退到實行計劃之前。

「我們的第一個目標，是潛入九龍科研基地的軍事研究大樓。」

集裝箱裏，老儒正指著面前的屏幕詳細講解著整個計劃。

整個軍事基地只有一棟建築——便是研究大樓。

軍事研究大樓是一座建築面積226萬平方米的超大型複合體。從外觀上看，它像是一個完全用黑色鋼鐵鑄成的巨型鐵盒子，裏面堆砌了無數個大型實驗室。甚至配有獨立的大型強子對撞機以及超級計算機，獨立的核聚變發電設施；負一二樓設有製造高精義體的智能工廠。

整個大樓只需極少的人工便能完成整個研發、製造、生產、運輸的全部工作，是會社科技實力的象徵之一。

「作為軍用項目，並不需要員工以外的人進出研究大樓，研究大樓所在整個研究基地是封閉式管理，想要潛入非常困難。在此，我們會分三路潛入。」

老儒繼續講解，屏幕里研究大樓的示意圖上，出現三條通道。

「第一路走空中的貨運艇，需要黑客手段。導演、瘋丫頭，你們兩個負責。

「貨運艇每天會停靠在研究大樓頂樓，通過自動卸貨系統直接把貨品存入倉庫。我需要你們劫持貨運艇，把你們自己和我們所有裝備隨着卸貨系統一起投入研究大樓倉庫。鎖門后倉庫只能由外部打開，倉管會在早上9:00準時開門查貨，這是你們唯一能走出倉庫的機會。因此在倉管沒開門之前，其他隊員一定不能暴露身份。」

「暴露了會怎樣？」黑天鵝問。

「研究大樓會進入安防狀態，倉庫自動鎖死。導演和瘋丫頭要麼被抓，要麼餓死在倉庫里。」

「噫~~嚇死個人！我餓死之前肯定把研究大樓先啃禿皮。」瘋丫頭忙不迭地補一句。

「第二路走地下的真空高速列車。拾二、黑天鵝，你們倆負責。」

老儒用眼神示意了下兩人，繼續說。

「真空高速列車是研究大樓核心人員的通勤工具，所有員工上車前都會做最詳盡的生物識別，因此我們沒法在站台矇混上車，只能在列車行駛途中混上去。列車最高行駛速度是1000km/h，在進入霍普城後會逐步減速，荒漠處會脫離真空區域，這也是我們唯一能上車的地方。

「但即使是已經減速，荒漠處列車的時速依然在250km/h，任何靜止的物體稍微接觸一下都會被風流卷進軌道碾碎。」

「那我們這不還沒上路就掛了，我們不能跟着導演和瘋丫頭走第一條路么？」拾二皺着眉頭。

「不行，」老儒搖搖頭，「倉庫要等著倉管開門，行為非常被動。我需要你們在開倉庫之前就混進員工里控制住員工，否則後面的計劃都會被打亂。」

「那我們怎麼進到行駛的列車裏？」黑天鵝問。

「速度的快慢，是一個相對概念。」

「你的意思是……」

黑天鵝沉下了臉，她好像明白了老儒的想法。

「只要你們也加速到250km/h，列車對你們而言就是靜止的。記住，列車總長度是220m，這是個小孩子也會算的追及問題。在不暴露的情況下：及時上車、混入員工、控制員工，這三步一步都不能出錯，否則會直接害死導演和瘋丫頭。」老儒說。

「行唄，那就只剩詩人沒安排了。」拾二說。

「其他兩路隨時都能實施，只有第三路僅有這一次可遇不可求的機會。而這一步，也是決定我們是否能成功佔領紅源研究大樓最重要的一步。這一路，只有靠詩人一個人。」老儒說。

眾人看向詩人，對視上詩人一臉炫耀得意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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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區，九龍軍事基地研究大樓內，日。

此時此刻，詩人已經一腳邁進了研究大樓的大門，張望着這個層層佈防的研究大樓。其他的隊員此時正冒着生死的危險艱難挺入，而他，卻光明正大地從正門走了進去。

走在他前面的，是一位渾身金色的女秘書。她留着一頭金色及肩的短髮，露肩裙上鑲滿了蕾絲的金線，搭配着她鎖骨處金色的金屬拉紋和金光閃閃的高跟鞋，整個人顯出一股妖嬈的貴氣。

秘書的身材掩藏在連衣裙的蕾絲花紋下，隔着紗透著嫩滑的肌膚，既藏一絲情調，又透一絲得體，一雙紅唇濃郁，盡顯誘人。詩人雖然不喜歡這種風格的女人，但他也不可否認眼前的女人驚艷又體面，一顰一笑皆為尤物。

「您現在所在的位置，是我們研究大樓的中央大廳。眾所周知，紅源會社旗下有三大核心技術，分別負責義體仿生學、人工智能和生物機械融合學，在這三大技術的共同加持下才有了我們這家能比肩國家的超大型公司。

「九龍軍事研究基地在負責科研任務的同時，也負責所有精密義體的生產製造。您在市面上見到的20%以上的義體，以及80%的高性能義體都生產於九龍軍事科研基地。

「當然，作為軍事基地里唯一的建築，以及這個世界上前十大的單體建築，研究大樓的安保系統同樣讓人引以為傲。」

秘書指了指大廳旁的警備機械人。

「研究大樓配備了作戰裝置避免被恐怖分子襲擊。大樓共有1316個監控攝像頭、164架作戰無人機、118門自動攻擊炮台、132個AI警備機械人、7台能滅絕一切生物被稱之為『人間兵器』的重型作戰機甲，安全級別僅次於紅源總部大樓。

「在遇到突發事故時，除了總部的各種戰用設施可以調用外，在宇宙軌道中也有衛星武器可進行戰略部署，是這個城市最安全的建築體之一。」

說到人間兵器時，她看着詩人會心一笑。人間兵器是現代戰爭中的頭號重型機甲，以絕對精準且絕無可能阻擋的粒子炮著稱，正是詩人老師的傑作。

「你的意思是，就算髮生暴亂，這裏也根本不可能被攻陷？」詩人問。

「是的先生，」女人點點頭，「研究大樓採用核戰爭庇護所規格打造。外牆合金鋼板厚達3m，就算您開着飛機大炮過來，也無法進到內部，能擊穿大樓鋼板的，目前也只有會社自己的專利——粒子炮而已。」

詩人聽着這話，笑容里不免有些複雜。易守難攻是研究大樓的優點，但當它被從內攻陷之後，卻也會是它的缺點。

「幸好你們的作戰設施還需要檢修，不然像這座宏大的堡壘要塞，我這輩子也沒有機會一睹瑰麗了。」

瑰麗一詞，像是在說研究大樓，可詩人的眼神卻直直地注視着女人的紅唇。

「哪裏哪裏，我們社長一直希望您能加入紅源會社，您老師走後，社長登門弔唁時也跟您提過，希望您能繼承您老師的衣缽。」

「哈哈那時我嘴鈍氣盛，對社長大人多有得罪。冒犯一句，還不知道姑娘名字。」

「我叫娜拉，是社長的秘書，今後還有麻煩您的地方請多擔待。」

詩人笑而不語，自顧自走打量起大廳來。

「固若金湯池，馬送千里寬；

「雄山漫巍峨，黃鶴飛嶼攔；

「川流接九天，四海有人觀；

「英雄不得破，自緣美人關。

「看到這研究大樓的一人一景，我也算是見微知著，領略了紅源為何能如此宏偉。不僅在於科技賦能，更在於用人得當啊。」

娜拉轉過身來，鋒利的眼線上勾起一抹職業的笑意。

「您又取笑我了。」

「哈哈哈哈，蒼山明月雲海色，不及紅袖卷珠簾。不是恭維，真心誇讚。參觀我就不必繼續參觀了，您還是帶我看看戰用設施吧，聽着這數量可不少，早點檢修完我再約姑娘好生一敘。」

說着，詩人鞠了一躬，直視向娜拉好生嬌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