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二上酒

不知何時，刀疤男身邊其他弓箭手已被悄無聲息地滅口，而他身後也多了一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男孩……

不過十來歲年紀的男孩，一雙大眼睛眨個不停甚是水靈，半個梨子尚叼在嘴裏，梨汁淌的滿臉都是。

若不是他手中同樣拿着一柄水果刀，誰能將他與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聯繫到一起？

衛卿很快認出了他們。

是大毛、二毛。

那兩個小時候在大街上光着屁股追着他要糖葫蘆的孿生兄弟。

兄弟二人長得虎頭虎腦，十分惹人愛，平日跟衛卿沒少嬉鬧。

只是，衛卿也沒有想到，他們兄弟二人年齡不大身手竟如此了得！

強悍如南疆四鬼的絕頂殺手，在他們兄弟面前也不堪一擊！

「你到底是誰？」刀疤男的聲音中夾雜着恐懼與仇恨，還有一絲不甘。

據金主得到的情報，他們要殺的這個人在槐樹鎮隱居多年，而且身邊並無一人守護。

那這兩個看起來毛都沒長齊的男孩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本以為有南疆四鬼相助，他此番必定萬無一失。

京都的那位貴人不僅會給他一大筆賞銀，還許諾將望月樓賜給他。

望月樓不僅有無數艷絕天下的美女，還是離王朝及周邊各族情報彙集之地。

誰能想到殺手榜排名前十的南疆四鬼竟被一招斬殺，他們的實力簡直太恐怖！

「噠噠噠」

正在這時，又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了過來。

有別於剛才的馬蹄聲，此聲音震耳欲聾，少說有數百之眾。

「來得好快。」枯瘦老頭心道。

諾大的街道頓時間塵土飛揚、雞飛狗跳，兩旁商鋪更是趕忙關了起來，生怕慢了半拍便會被洗劫一空。

即便那個晝夜不歇、不停打鐵的老魏，也難得停了下來，面色凝重地望向這裏。

一隊重裝騎兵很快將得月樓圍了起來。

數百名威風凜凜的騎兵刀劍出鞘，將得月樓前前後後圍了個水泄不通。

為首的將領四十多歲年紀，面如紅棗劍眉星目，正是駐守在此鎮的騎兵校尉韓燕春。

槐樹鎮因地處三國交界之處，共駐有一萬兵馬，分騎兵、步兵兩營。雖然兵馬不多，但都是離王朝精銳。

兩營將領一個性烈如火，一個陰柔如水，雖然同駐一鎮共同禦敵，但是因種種原因向來不和。

「末將護衛來遲，前來受死！」

韓燕春忽地翻身下馬，「撲通」一聲跪在老頭面前，其手下將士見狀紛紛下馬，動作迅速而整齊毫不拖泥帶水。

對於他們的到來，老頭似是並沒有感到意外。

唯一感到意外的，便是刀疤男。

校尉在軍中雖然品階中等，但也算手握數千兵馬。沒想到堂堂校尉竟然前來領死，那他要刺殺的這個糟老頭子顯然大有來頭！

一時間，刀疤男彷彿雙腿灌滿了鉛，竟絲動彈不得。

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從他額頭滾落，早已將他的衣服打濕。

衛卿一時間也呆若木雞，他不在軍營不知軍規嚴厲。好在老頭子並沒有要殺他們的意思，只是淡淡道：「在外面跪着。」

語氣雖輕，但對於韓燕春而言，卻宛如泰山壓頂一般。

數百名騎兵營精銳聞言暗暗鬆了口氣，身子筆直地跪在地上。

此時的刀疤男突然回過神來，趁著眾人受罰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逃了。

刀疤男御風之術極佳，等大毛二毛兄弟反應過來之時，刀疤男早已不見蹤影。

對於殺手逃走，老頭子並沒有放在心上，反而轉身望向衛卿，眼中滿是慈祥的目光。

「你可願隨我回京？」

老頭子似是在徵求衛卿的意見。

衛卿這麼多年一直與他相依為命，雖然日子清貧但也知足。想到老頭子竟是朝中權貴，不是他這般平民百姓所能高攀得起的，當下便有些猶豫。

「怎麼，難道你怕了？」

「怕這漩渦般的京城，會淹沒你這瘦小的身板？」

眼見老頭子的臉上又浮現出往日戲虐的表情，衛卿心中湧起萬丈豪情，嘿嘿一笑道：「去了京城，可還用端盤子倒水伺候人不？」

老頭子笑着搖了搖頭。

「可還用住破房睡冷炕不？」

老頭子再次笑着搖了搖頭。

「可還用穿破衣吃殘羹剩飯不？」

老頭子依然笑着搖頭。

「那怕個鎚子，走起！」衛卿狡黠一笑。

說罷，爺倆像往常一般勾肩搭背，大毛二毛兩兄弟則笑嘻嘻地跟在他們身後。

衛卿的這般舉動，着實將韓燕春嚇得不輕。

眼前這位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戰神！

在離王朝跺跺腳都會翻天的戰神！

即便是當今國主也要禮敬三分的戰神！

放眼天下，誰敢這般無禮？

即便是老頭子的親生兒子，在他面前也不敢如此放肆。

這個酒鋪打雜的夥計，到底是何來歷？

雖然心中十分困惑，韓燕春此時也無暇多想。

老頭子的身份既然暴露，他肩膀上的擔子便重如泰山。

此番回京路上，定然不會順利！

「小二，上酒！」

衛卿拉着老頭子大搖大擺地走進得月樓。

在這個酒樓打雜多年，衛卿早就想攢夠銀子請老頭子在此大吃一頓。

當賬房先生再次哆哆嗦嗦從櫃枱后出來的時候，臉色明顯比方才又白了一分，一直低着頭不敢跟二人對視。

老頭子深知衛卿多年來沒少受賬房先生的欺壓，但衛卿並沒有借勢教訓他的意思，當下心底不由暗暗贊了一聲。

衛卿沒有對老頭子隱瞞身份之事心存芥蒂，讓他更感興趣的是面前豐盛的酒菜。

長這麼大，衛卿還是第一次吃這麼好吃的飯菜，每道菜都足以讓他的口水流到腳後跟。

「老頭子，我累了。」半個雞腿尚沒啃完，衛卿突然一頭栽倒在桌上。

老頭子知道他初遇強敵元氣損傷太大，於是便讓大毛二毛兄弟將衛卿抬進房間。

此時賬房先生早已將最好的房間收拾了出來供二人居住。

不知不覺月上枝頭。

大毛二毛兄弟早已在隔壁房間呼呼大睡了起來。

房間內，燭火搖曳有些昏暗。

突然間一道人影閃過，在門口停了下來。

「一切盡在掌控之中，你且回京待命。」老頭子淡淡道。

「是。」

門外傳來一個非常輕微的聲音，儼然是一名姑娘。

得月樓外，騎兵營的士兵們仍筆直地跪在地上。

老頭子見他們五個多時辰水米未沾，便囑咐小二給他們準備些吃的。

騎兵營將士們倒也有骨氣，即便是吃飯也跪得筆直。

不知不覺已近子時。

打鐵鋪的老魏終於準備關門了。

望着手中寒光閃閃的長劍，這個粗糙漢子輕輕一嘆：「終於打好了。」

緊接着，這個壯漢便沒入了夜色當中……

夜，已涼。

一道枯瘦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現在衛卿二人的房間外。

此時房間內除了輕微的鼾聲，並沒有其他異響——顯然，酒菜里的催眠葯已經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