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換脈
女青年戀戀不捨的看向已經走遠的仙子姐姐。
那可是活生生的流量啊！
仙子姐姐在自己的直播間露臉不到三分鐘，就直接把直播間送上了主頁熱門。
女青年扭頭掃了眼自己的直播間，熱度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下疊。
【美女怎麼走了？】
【誰騙我說有美女看的？哪兒呢？】
【不是說一眼萬年，沉魚落雁，傾國傾城嗎？哥們兒看這麼久都沒沉啊！】
【美女是在說這主播？】
【這主播好看是好看，就是臉上的妝厚的跟個京劇面具一樣。】
【真有美女，剛才走了。】
女青年一咬牙，拿着手機，鼓起勇氣，朝仙子姐姐離開的地方追了上去。
最終在商場正門前，攔下了二人。
女青年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二位您好，我正在做一期街頭採訪的vlog，能否佔用二位一點寶貴的時間來回答幾個問題。」
「嘖！」佘淼絳紫唇一砸，眉頭微蹙，眼含不愉。
女青年心臟一抽，這位大美女的心情貌似不太好，自己果然唐突了。
念及此，她慌忙補救了一句：「當然，採訪結束后，我會贈送二位一份神秘大禮。」
神秘大禮？
佘淼瞥向寧呈，這是他的極樂幻境，所以這是他的想法？又準備了什麼小玩意兒？
「問吧。」
女青年暗暗鬆了口氣，她輕咳一聲，將攝像頭對向佘淼。
直播間熱度再次爆炸！
彈幕海淹沒了整個屏幕。
【我的眼睛！完了，以後我再也看不見美女了。】
【仙女下凡了！】
【主播在哪兒呢？我要去線下！】
女青年心神稍定，她正色道：「剛才您在手中……變……變出了水一樣的電子屏幕，請問那是什麼新型高科技產物嗎？」
電子屏幕？
新型高科技產物？
佘淼每個字都能聽懂，但連在一起就懵了。
她眨巴著桃花眼，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嗯對，那是水。」
「水？」女青年愕然張大了嘴巴，她結結巴巴的說道：「難道是液態屏幕？」
佘淼可不想在一個毫無修為的、寧呈想像出來的女凡人面前丟了面子，她故作高深地微微頷首。
「比你那個還要高深莫測上許多，以你現在的本事，恐怕根本理解不了我的手段。」
【哈哈哈，好中二的仙女。】
【仙女姐姐好可愛。】
【主播快問仙子有沒有男朋友，問了我給你刷飛機。】
女青年尷尬的笑了笑，而後掃了眼寧呈，問道：「請問您有男朋友嗎？」
「男朋友？」佘淼下意識看向寧呈。
她不懂男朋友的含義，但她記得，不久前，寧呈想讓自己做他的女朋友。
女青年看到這一幕，暗道可惜，雖然這男人有點小白臉，而且蠻帥的。
但如果直播間的觀眾們知道名花有主了，怕是立馬就要走掉一小半。
「所以，你們二位是男女朋友？」
自從寧呈看了失心病的報道之後，就有些沉默寡言。
他看向佘姨，無奈地聳了聳肩，沒替她回答。
佘淼搖了搖頭。
【蕪湖！】
【主播別動，天慶市世紀商場東門是吧，我來了！】
【感謝兄弟的報點之恩！】
【+1】
【+1】
【+10086】
太陽高照，室外明亮。
女青年的臉上更明亮，主要是被直播間滿屏幕的禮物照得五光十色。
佘淼伸出胳膊，將寧呈一把揪了過來，而後挽起他的手，得意的晃了晃：「他是我的道侶。」
女青年眨了眨眼睛，不確定的重複了一遍：「道侶？什麼是道侶？」
她當然知道什麼道侶，但她的大腦一時間沒轉過彎來。
這麼簡單的問題也要問？佘淼不屑地挑了挑黛眉。
寧呈的家鄉也太落後了，居民愚昧無知至此，怪不得連個有靈氣的修士都見不到。
佘淼揚起潔白的尖下巴，示意下屬替她回答這個過分簡單的問題。
寧呈津津有味的看着女青年直播間里的彈幕，悠悠道：「雙修道侶。」
【？】
【我懷疑這個逼在挑釁我。】
【嗚嗚嗚，T-T，仙子姐姐快否定他啊，為什麼不說話啊。】
女青年苦笑一聲：「二位真是……呵呵，怪不得大美女穿着女僕裝，原來二位在cosplay啊。」
此言一出，寧呈臉色大變，急忙拽著佘姨想離開。
可佘淼乃四象之一，實力堪比歸元境的修士，她若不想走，豈是寧呈能拉動的。
佘淼面無表情的看向女青年，平靜的反問道：「我穿的是什麼裝？」
「嘶，」女青年感覺脊背莫名其妙的有些冰涼，「女僕，裝。」
「哦？什麼叫，女僕，裝？」佘淼愈發的平靜起來。
那邊的寧呈已經生無可戀了。
「就是一種角色扮演時穿的特殊服裝啊，男人的話，就喜歡這種乖乖聽話還懂得照顧人的女性形象吧。」
「嗯，原來是這樣，」佘淼冷笑一聲，她漠不在意地掃了眼寧呈：「你給我說道說道，什麼叫女僕。」
「呃，這個，你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了，我知道的，女性奴僕嘛。」佘淼鬆開挽著寧呈的那隻手，冷聲道：
「原來這就是你說的妹抖裙，美到人發抖，在你家鄉，貴族才有資格穿的衣服。」
寧呈尷尬的扯了扯嘴角，萬萬沒想到，過去的鬼話居然以這樣的形式暴雷了。
他察覺到佘姨現在處於爆發的邊緣，於是只能盡量不聲不響地向後退去。
女青年總算搞清楚了狀況，然後有些嫌棄的瞟了眼寧呈。
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不哄著愛着，反而扯鬼話騙人家穿女僕裝來滿足自己丑陋的慾望？
呸！
【仙女姐姐好可愛，居然不知道女僕裝。】
【打死渣男！】
【分了吧分了吧。】
「其實吧，」寧呈試圖搶救一下。
佘淼倒也沒再咄咄逼人，而是抱起胳膊，一幅你接着騙，看我會不會聽的姿態。
寧呈誠懇的說道：「我特別喜歡這身衣服，所以想看我喜歡的人兒穿上這身衣服時的模樣，那是對我而言，天下最美的風景。」
「噦！死渣男，臭騙子，姐你別信他的鬼話。」女青年嫌棄的走至佘淼身後，沖着寧呈動作幅度誇張的擺了擺手。
「嘖，既然你這麼喜歡，那你為什麼不穿呢？」佘淼笑得很玩味。
「我……」寧呈正要開口狡辯，耳邊就響起銳利的破空聲。
咻——！
那是一道閃爍著銀白寒光的物件。
佘淼身影一晃，閃身到了寧呈身旁，竟是比那飛來的物件還要更快。
她抬起右手，僅用兩根手指便將寒光截停下來。
啪！
這是一把菜刀。
寧呈莫名其妙的看向菜刀，心底有些發毛。
不至於吧，自己做的事兒就這麼遭人妒恨？
寧呈自然能避開這把菜刀，但他注意到佘姨先動了，所以就懶得挪動步子了。
這表面上是一種怠惰、受女人庇護的可恥行為。
但其實——
「伱就這麼信任我？」佘淼的語氣已經硬不起來了。
寧呈笑了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放心。」
「嘖！」
寧呈感覺到耳邊溫軟的手臂正在變得僵硬起來，於是急忙抬手拉住佘姨的小臂：「我看看什麼情況？」
佘淼撇了撇嘴：「有什麼好看的。」
噹啷！是菜刀墜地的動靜。
寧呈望向不遠處，襲擊自己的男人已經被保安壓在地上了。
男人趴在地上，雙目凸起，眼白里爬滿了血絲。
他瘋狂地甩動腦袋，喉嚨里噴出陣陣低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時，男人用兩隻手臂瘋狂的捶打着地面，雙手已經皮開肉綻，砸在地面的每一下都要帶起一串血珠。
「失心病，怒，」寧呈的腦中回放着剛才播報的那則新聞。
「啊？失心病？」壓制男人的保安嚇了一跳，下意識放鬆了壓制。
暴怒的男人瞬間起身，雙腳用力的踩在地面上。
啪嗒啪噠！
眨眼間就來到了寧呈身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
寧呈隨手一記開山拳打了回去。
靈術打凡人，無異於大炮轟蚊子。
就聽嘭的一聲悶響。
男人炸裂成了一團血霧，隨風飄向遠方。
「我……艹？」女青年看到佘淼瞬移的時候，她就已經傻眼了。
直到眼前爆發出如此慘烈的一幕時，她才被嚇得回過神來。
「別別殺我，嗬嗬！」保安連連後退，一個不穩，摔倒在地。
寧呈眉頭一皺，解釋道：「我只是正當防衛……呃，不小心過度了。」
那保安卻是連連搖頭，臉上的表情突然扭曲成人類難以做出的模樣，整張臉像油畫吶喊一般。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寧呈看到了空氣中濃郁到接近玉質的恐懼青煙，「失心病，懼。」
七種失心病……九州有七凶靈，二者都是恨，貪，怒，懼，愛，喜，悲。
這之間，有什麼聯繫嗎？
還是說，這只是相同的七情下，必然的偶然。
「別過來！滾啊，好噁心！」
就在寧呈思索的當空，那患上失心病的保安，卻是連滾帶爬的沖向女青年。
女青年面露恐懼，慌慌張張的後退，口中謾罵連連：「滾啊，你這討人厭的怪物。」
寧呈擋在女青年身前，依然是開山勁，他的手掌慢悠悠的拍在了保安的額頭上。
嘭！
又是一團血霧在廣場上綻開。
寧呈難以掩飾自己對血霧的厭惡，他回想起剛才患上怒的男人，心中的厭惡更甚。
這種厭惡來的洶湧澎湃，卻絕不是因為對方的姿態醜陋，或是患上疾病的緣故。
就是一種發自骨子裏的厭惡，彷彿他們和自己已經不是同一種……存在了。
女青年後怕的看向飄遠的血霧，然後快速捂住口鼻：「你這樣會擴散病毒的！」
「不是病毒，」寧呈看向佘淼，眼中帶有疑惑。
佘淼微微頷首：「不錯，這既不是病灶，也非毒藥，而是凶靈的氣。凡人吸入這種氣，便會沉淪在七情中，變作凶靈源源不斷的食糧，直至靈魂枯竭消散。」
說到這裏，她主動拉起了寧呈的手：「原來，你的家鄉是被凶靈給滅掉的。」
寧呈搖了搖頭，臉上的笑有些僵硬：「怎麼可能，我老家可沒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這是極樂幻境。」
「嗯？」
「我們是來找樂子的。」佘淼素手一拍，空氣中的水汽凝聚成水滴，接着化作水流。
嘩啦啦。
道道水流捲起商場內外圍觀此地的行人，將他們一個個裹挾到了百里開外。
不消片刻，方圓數里內，就只剩下了佘淼寧呈二人。
寧呈長長呼出一口氣，稍微壓下了胸中的氣悶，他強笑道：「不錯，抱歉，走吧。」
佘淼卻是不幹了，她單手叉住柳腰，嗔怒的瞪着桃花眼：「雙修亦是修鍊，需要專心。」
「不知為何，我卻是忘記了這些記憶，今日忽然想起，頭腦一時間有些混亂。」
聞言，佘淼亦有觸動，她罕見的嘆息了一聲，那對好看的黛眉緊緊蹙起，「我們荒獸，如今只有我和素威是自由身。」
寧呈幾乎是條件發射的抬起雙手，用大拇指將佘姨的眉心揉散，眉頭捋平。
「寧呈，」佘淼將視線不自在的偏向一旁，絳紫唇以不可察的弧度顫動了幾下：「我剛才真的很生氣，你知道為什麼？」
寧呈不好意思的道歉：「是我冒犯了。」
「不是冒犯，」佘淼輕輕搖頭，神色間滿是疲憊與落寞，「而是你騙了我。」
寧呈愕然直起了脊背，雙手僵在了半空中。
「寧呈，別再欺騙我了，好嘛？」
寧呈將雙手放在了佘姨瘦削柔軟的肩頭上，雙目直視那對搖擺卻無處可逃的桃花眸。
他認真的點了點頭，一字一頓的說道：「嗯，好。」
「唔，姑且再相信你一次，」佘淼縮了縮脖子，腦袋後仰，一臉嫌棄的遠離寧呈湊過來的額頭。「你也不能騙素威，雖然她腦子不好使。」
素威：？
寧呈繼續低頭往前湊，翁聲道：「還有呢？」
「沒，沒了。」
「咦？」寧呈動作一停，有些奇怪的看着佘淼。
二人額頭間的距離現在不超過兩公分。
佘淼早已閉上了雙眼，勾人的桃花眼角泛著紅暈，如刷子似得茂密睫毛隨着顫動的眼皮撲扇個不停。
良久等不來該來的溫暖，佘淼悄悄睜開了一點點縫隙，奇怪的「嗯？」了一聲。
「沒有郡主嗎？」
「噗嗤！」佘淼忍不住譏笑出聲，接着，越笑越大聲。
起初她只有肩頭髮顫，到了後來，整個人都軟到了寧呈懷中，她用拳頭捶打着寧呈的肩頭，胸脯顫顫巍巍的笑個不停。
「你要是有本事騙到她，那就去騙吧。」
對哦！
寧呈一臉鬱悶的回想起了一件事，經過數次試探之後，他懷疑郡主有讀心術。
所以，這下是實錘郡主有讀心術了。
那麼她手中的，是心種本體？還是和赤羽類似的心種荒源？
「喂，你在她那邊，撒過謊沒有？」佘淼幸災樂禍的支起嘴角，「她這種自大狂很好騙的，只相信自己的判斷。」
「呵呵，」寧呈向前湊了湊。
佘淼樂不可支的用柔荑推開寧呈的臉頰：「我教你怎麼騙她，平時只說真話，然後把欺騙她的話寫在紙上。」
寧呈的臉被佘姨揉得通紅，但他依舊堅定的向前：「腫么說？」
「她能通過觀察人的小表情來判斷對方是否說真話，但她無法判斷寫下來的字體真假與否，然後，這個自大狂就會結合平日裏書寫者的表現，來判斷……唔！」
寧呈狠狠地咬住了絳紫色，觸及冰涼，宛如一段軟綿綿的絲綢。
佘淼好氣又好笑的剜了他一眼，隨後無奈地合上了眼帘。
有條冒失的小蛇輕輕敲開牙關。
陰陽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遊盪在方寸之內，這就是太極圖的真諦。
「滋滋！」
良久后，二人拉開了距離。
「有些口渴了，」佘淼的臉蛋上掛着紅暈，裝作高冷的抻了個懶腰。
寧呈環顧四周，發現商場內部有家奶茶店。
可惜所有人都被佘姨運走了，奶茶店中沒有店員，自然也就做不出奶茶來。
只不過，那玩意兒製作流程應該也不複雜，就是將數種小料用水沖開罷了。
「去那邊，我請你喝奶茶，很好喝的。」
「奶茶？」佘淼眨了眨眼，眼角淚痣歡快的跳了幾下，顯然極有興趣。
……
寧呈將一杯調製好的奶茶放到了佘姨面前，做出請的手勢。
佘淼反倒不急，她坐到櫃枱上，豐腴的雙腿把裙子綳的筆直，臀線在枱面上壓出了一層飽滿的弧度。
哐哐！
佘淼抬腳踢了踢膝蓋處的高腳凳，示意寧呈坐過來。
寧呈也沒有多想，當即便拿着那杯制好的奶茶坐了過去，而後不解地看向並未伸手接奶茶的佘姨：「不喝嗎？」
佘淼臉蛋上的紅暈仍未散去，甚至還有加深的趨勢。
她輕咳一聲，問道：「你靈魂上的傷勢恢復的怎麼樣了？」
「還差點。」
「嘖，真墨跡，極樂幻境快要結束了。」
寧呈無奈攤手：「這種傷確實麻煩。」
佘淼直勾勾的盯着寧呈，桃花眼如水似得化開圈圈秋波。
片刻后，她板起俏臉，將臉頰扭向窗戶外。
水汽凝聚成水幕，將整個奶茶店都包裹住了。
隨後，佘淼結結巴巴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我，老娘，請你，喝……喝茶。」
她抬起素手，在身前一抹，靈術在空氣中掀起了一片白霧。
「啊？哦，謝……謝。」寧呈定定的看着面前，人蒙了，大腦一片白茫茫，被感動到話都說不利索了。
不多時，佘淼已然做好了奶茶，她用雙手捧著茶杯，將奶蓋上的吸管蠻橫不講理的塞進了寧呈口中。
「嘗嘗看。」
沙啞的御姐嗓音有些顫抖。
寧呈猶猶豫豫地湊上前，試探地張嘴咬住吸管，隨後輕輕吸了吸凸起的吸管末端。
他的鼻尖慢慢的陷入到了厚軟的奶蓋里，濃郁的奶香便縈繞不散。
「嗯……我做的，奶……茶，怎樣？」
「唔！」
話音剛落，佘淼後知後覺的鬧了個大紅臉，她從未想到自己還能說出這種話來，堂堂的太平府大管家，居然期待下屬的稱讚？
「吃吃吃，吃死你！」
想到這裏，佘淼惡狠狠地橫了眼寧呈。
而後，跟個受氣包似得，扭開頭壓着嗓音，不吭一聲了。
寧呈的右手無意識鬆開，手中的奶茶滑落在地。
撲通！
白色的奶茶傾倒了一地。
「這是我喝過最好的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