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300

第16章 300

「全軍突擊!」

并州狼騎,狡如狼,猛似虎。如此雄兵,絕非為了防守而生。隨著呂布畫戟一指,張遼領著狼騎率先沖陣。魏續侯成等人各領部屬,緊隨其後。惟有呂布和高順留在本陣之中,作為最後的力量,準備隨時打破戰場上的僵局。

看到呂布軍動了,曹cāo不怒反笑。都說先發制人,但那只是針對戰略層面上而言。在具體戰陣之中,因為防守者可以藉助早已設下的防禦工事,也可以根據進攻方的部署做出針對xing調整,所以真正掌握主動權的,反而是后發一方。

曹cāo令旗輕揮,夏侯惇等眾將立刻在率眾上前,布置防禦。拒馬、盾牆、長矛紛紛樹立在陣前。夏侯淵所部的弓弩隊也張弓搭箭,瞄準了對手。

「放!」

一聲令下,箭如飛蝗。弓箭手根本不用去瞄準目標,只是盡情地將長箭shè上天空。曹軍陣前,出現了箭雨製造的死亡地帶。

「別停下,衝過去!」

張遼頂起盾牌,大聲嘶吼。面對這種規模的箭雨,停下了就是死路一條。只有冒著必死的決心衝過去,才能給身後的隊伍帶來一線生機。

滾滾鐵騎,震顫著大地。由箭矢組成的死亡之雨確實帶走了不少狼騎戰士的生命,但是更多的騎士卻踏著同僚的身軀衝過了封鎖線。單薄的拒馬無法阻擋騎士們的突擊,他們揮刀砍開拒馬,狠狠地撞在了盾牆之上。

這是鐵與血的碰撞。木質的盾牌被高速賓士的戰馬瞬間撞碎,而戰馬也被隱藏於盾后的長槍刺穿。騎士被甩向天空,尚未落地便被亂刃分屍。而隨著盾牆的破碎,暴露於鐵蹄之下的士卒也瞬間被踩成肉醬,屍骨無存。

血腥、冷酷,這就是冷兵器時代的戰鬥。任你智計無雙,任你武藝高強,在這種血肉絞在一起的戰場上都毫無用處。曹軍的士兵一刀斬下呂軍士卒的頭顱,隨後便被另一個對手刺穿了心臟。倒下前,這名英勇的士兵全力抱住了對手,一口咬向對方的咽喉,為自己報仇。可還不等他的牙齒接觸到對手的皮膚,兩人便同時被賓士的戰馬踩碎。

眼看著無數斷肢殘骸在眼前飛舞,太史慈帶著夏侯惇送給他的護衛策馬而出。曹軍以步兵為主,在平原之上,狼騎對曹軍的殺傷巨大。太史慈的目標就是率領狼騎的張遼。

「鋒矢陣,衝進去!」

太史慈帶著護衛,從側面直插入狼騎之中。混戰之中,張遼可不會給他單挑的機會,想要刺殺張遼,只能硬擠進狼騎之中。

親衛們保護著太史慈,太史慈帶領著親衛隊,這個小小的團體彷彿一把鋒利的匕首,刺向狼騎的要害。張遼自然也發現了這群不速之客,只是他不能停下騎兵的突擊,只好在不干擾進攻的情況下引導陣型不斷改變位置,希望能將太史慈從陣中甩出去。可太史慈彷如跗骨之蛆,牢牢釘死在狼騎陣中,並且不斷向張遼靠近。

「張遼受死!」

終於,太史慈在付出了半數親衛之後,衝到了張遼身旁。剩下的親衛圍成一圈,替太史慈擋住張遼的護衛。太史慈挺起長槍,便向張遼刺去。張遼「嘖」了一聲,揮刀格開。

一樣的年輕有為,一樣的天賦異稟,兩人並馬齊鞍,共同向前。只是兩人絕非友好地遛馬踏青,而是舞起兵器生死相搏。太史慈知道張遼的武藝高強,不下於己,所以他並不是急於求成,而是悄悄逼迫張遼在不自覺的情況下改變前進的路線。張遼則力圖用最短的時間撲殺太史慈這一小群干擾者,所以不小心落入太史慈的圈套,狼騎的路線慢慢發生了偏離,無法對曹cāo軍的防禦陣地造成應有的破壞。

「就是現在,跟老子上!」

新加入曹軍的許褚看到狼騎發生了偏移,立刻敏銳地捕捉到了戰機。他虎吼一聲,便跳出陣地,身後那些隨他一起加入曹軍的許氏家將也紛紛揮舞兵器跟隨自家主將。

正面迎上許褚的,是呂布麾下大將宋憲。宋憲雖然看到許褚來勢洶洶,但他並不認得許褚,自然也不知道眼前這傢伙是個能和典韋打成平手的怪物。只一個照面,宋憲的長槍就被許褚震飛了出去,嚇得宋憲撥馬就跑。許褚也不追趕,而是帶人披荊斬棘一般,破開了宋憲的軍陣。夏侯淵見狀,立刻領軍跟上,將許褚撕開的這條口子不斷擴大。戰場的局勢漸漸向著有利於曹cāo的方向發展。

「陷陣營,跟我上!」

得到呂布的示意,高順低喝一聲,率眾出擊。陷陣營人數雖少,但是作為呂布手中的王牌,從來都是戰必克、攻必取。即便是現在,呂布也絕對相信,陷陣營能夠扭轉戰場上的局勢,將勝利的果實帶回給自己。

黑刃黑甲,面無表情。高順帶領的陷陣營彷彿一台jing密地殺人機器,不斷收割著曹軍將士的生命,縱然悍勇如許褚,也不得不避其鋒芒。不過,曹cāo既然決定和呂布大戰一場,自然對陷陣營早有準備。

「該我們上了!」

華雄虎吼一聲,帶著蕭恩的親衛隊就沖了上去。若說陷陣營是冷酷無情,那麼蕭氏親衛就是根本毫無感情。五百餘人,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對生命的冷漠,他們雙目之中,根本沒有生氣的存在,彷彿每個人都是行屍走肉。但就是這麼一隻隊伍,如熱刀切牛油一般輕而易舉地便殺到了陷陣營面前。

「殺!」

高順也看到了這隻奇怪的隊伍,但是……對他和他的陷陣營而言,無論什麼樣的隊伍,都只是他們前進路上的墊腳石而已。陷陣營的將士們舉起長槍,沿襲著收割無數生命的陣法,將對方裹入其中,展開殺戮。

「文歸,這……」

曹cāo看著焦灼的戰局,忍不住開口驚呼。被他寄予厚望的蕭氏親衛,根本不是陷陣營的對手,他們只是藉助裝備的優勢勉強沒有崩潰而已,但無論任何人都能看出來,崩潰只是時間問題。

「這是他們的初戰,如果不能在鐵與血中淬鍊自己,那麼他們也沒什麼前途。」

蕭恩雙目低垂,彷彿對面前的戰場毫不關心。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中是多麼得緊張。英琿雖然給了這些親衛戰鬥的技巧和生存的意志,但真正的戰鬥之魂,還是得自己去領悟。而這場惡戰,也正是蕭氏親衛的最後一次考核——活下來的,就是合格者。

隨著陷陣營的不斷擠壓,蕭氏親衛的陣型漸漸發生了改變。之前他們雖然勇猛強悍,但卻毫無配合,完全就是一盤散沙。而現在,每個人都越發靠近自己的戰友,每個人都舉起盾牌護住了自己身旁的戰友,每個人都放棄了自己的防禦,將後背交給了自己的戰友。雖然出現了不少的減員,但他們的配合越發默契,防禦越發穩固,進攻越發犀利。隨著第一個陷陣營戰士的倒下,三百蕭氏親衛突然齊聲狂吼……

黃銓本是濮陽附近的一個兼職獵戶的工匠——其實他不是濮陽人,起碼他的口音和濮陽這邊完全不同,不過亂世之中,他自己也不知道身世到底為何,只知道自己還有個蠻威風的表字,雖然從沒人把那個表字當回事過。獨自在濮陽生活,蹉跎之中也練就了一身本領。只是世道艱難,靠打獵和做工養活不了自己,無奈之下,他就跟著幾個自稱「大賢良師弟子」的傢伙一起替天行道。當然,他也知道,自己純粹是跟著幾個山賊幹些劫道的勾當,所謂替天行道,只是他們給自己遮羞的一個借口罷了。只是世道維艱,節cāo這種不能當飯吃的東西,還是丟掉好了。

黃銓一直認為,自己這輩子犯得最大的錯誤,就是在某天突然跳到某個獨臂大漢面前,對他說「再讓咱不爽的話就殺了你……的馬,讓你回不了家」。老實說在這次之前,他已經靠這招搶掠過不少行商,無一失手。不過這次這個獨臂大漢,卻只用了一招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要不是另一個凶臉的傢伙叫停,估計也就沒什麼然後了。只是……黃銓覺得,那時候如果沒有然後,可能更好……

那個凶臉大漢——後來黃銓才知道那傢伙叫英琿,而那個獨臂大漢叫華雄——讓黃銓加入他的隊伍,為了保命黃銓立刻就答應了下來。當然,那個時候,黃銓還不知道,死亡根本就不是最可怕的……

然後的ri子?軍隊嘛,當然是訓練了,不過這隻隊伍的訓練方式有些奇怪:每天都是拚命地跑步、跳遠、揮刀、摔角。什麼,你說和普通軍隊沒什麼不同?這隻隊伍的「拚命」,可是字面意義上的拚命。每天訓練成績最差的五十人,別想得到任何食物——如果你管那些無論長相還是味道都和鼻涕沒什麼區別的東西叫做「食物」的話——而且別忘了,每天的訓練都足以將一個關東大漢榨得乾乾淨淨。僅僅是過了一個月,五千人的隊伍就只剩下一半。

接下來的生活更是殘酷。一個月後,就算是那種鼻涕一般的食物也沒得吃了。黃銓他們所能吃的,就只有山中的野菜和野生動物。而這時候,英琿就會扔給他們一人一把刀,讓他們去打獵。天可憐見,作為當地獵戶,黃銓可從不知道這座山裡竟然會有這麼多的老虎和野狼,難道那個天殺的英琿將兗州的猛獸全都弄到這座山中了不成?隔三差五地,他們就得和飢餓的猛獸搏命,贏的一方,就可以吃掉失敗者,很公平,不是嗎?如果殺不掉野獸,卻又餓著肚子,該怎麼辦呢?之前不是死了不少人嗎,該讓他們發揮一下餘熱了……

艱苦的歲月啊,黃銓根本就不想再次想起這兩年多的時光。五千人,到最後只剩下不到五百人。能活著從那個山林中走出來,根本就是一個生命的奇迹(注1)。而現在,他們這些活下來的人站在戰場上,在死亡的高壓下再次融為一體,共同發出靈魂的吶喊!

「斯巴達!!!!!!!!!!!!!!!!!!!!!!!!!!!!!!!!!!!!!!!!!!!!!!!!」(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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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至於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注2:正好剩下300人,歐耶。話說看了標題就該心裡有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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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一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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