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神明

「唔……」

安塔麗娜朦朦朧朧地張開了眼睛，只覺得自己渾身酸痛，彷彿身體不再是自己的了一樣，完全失去了知覺，只覺得麻木。

「哦，你醒啦？你現在傷得很重，最好是不要亂動哦。」

「誰？」

安塔麗娜努力地抬起頭，朝著自己身旁那個正在生火的身影看去。

然而，只是在餘光瞥見他身形的那一刻，安塔麗娜便愣住了。

隨後呼吸急促起來。

白色的兜帽衛衣，衣服正面寫著水墨風的兩個黑色大字——「鹹魚」。

如此熟悉。

而且，完全不符合異世界著裝的風格……

「您是？」安塔麗娜覺得自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啊，不要激動，在你眼裡，我現在應該是你內心中最讓你有安全感的人吧？唔……這是我的能力來著，這並不是我真實的樣貌，你先冷靜下來，我並不是你眼裡看到的那個人。」

「……」

聽了少年的話后，安塔麗娜深呼吸了幾口氣，平息了內心激動的情緒。

「那你到底是誰？」

少年露出了一個微笑，道：「雖然有人叫我【救世主】，但其實我並沒有名為『救世』的權柄來著……

而且，和【滅世魔】完全相反，雖然是我的倒影，但卻是邪神中最為強大的一位。反觀我自己，卻是所有神里最弱的一位……」

聞言，安塔麗娜瞪大了眼睛：「你是正神？！」

「嗯……但不要對我抱有期待哦，我的戰鬥能力基本上是接近於零的，我所掌握的權柄也完全是沒有殺傷力的【祝福】。

你眼裡看到的我的樣子，就是我的權柄的能力了——用令人最安心的模樣，為即將上戰場的戰士們賦予祝福。

只要有人在向我求助，不管多遠，不管他在哪裡，我都會化作他內心深處最想見到的人的模樣來到他的身邊，陪他渡過難關。

這就是我——此間正神，【救世主】。」

少年如此說著，又露出一絲苦笑：「可惜，我並沒有正面作戰能力，哪怕是來到求助者的身旁，也無法幫他脫困。

我親眼見過無數的生命在我眼前逝去，我卻無能為力……」

「可是……」安塔麗娜突然說道，「我並沒有向你求助啊。」

「求助的人並不是你，只是我實在不敢靠近【滅世魔】，只能來到距離祂最遠的你的身邊了。」

「……」安塔麗娜眯起了眼睛，「明明是神明，卻沒有戰鬥力嗎？那我冒昧地問一下，你是如何成為神的呢？」

「說來有些慚愧，我是天生的神明，並非是後天成神的……而且，也根本沒人能夠後天成神吧？反正我沒有見過，我所認識的神里，都是生而為神的先天神明。」

安塔麗娜皺了皺眉，「凡人無法成神……那麼，神明與人之間的界限又是什麼呢？按你說的，你沒有任何戰鬥能力，那麼比你強的凡人殺了你，就可以代替你成為神了嗎？」

少年搖了搖頭，道：「並不是這樣的。每個世界都有其『規則』存在，我們神就是『世界規則』的一部分，哪怕是被殺死，也會再次復生於這個世界。

換而言之，人類是無法將我們殺死的，不管多少次，我們都會復活。我們的位置不可被替代，也無法被替代。

『神』這個詞對於我們而言並不是權利，而是一個責任，是只屬於我們才能夠承擔的職責，又或者……對我們中的某一些而言，是一種束縛。

我們本是無法干涉現世的，若非那些邪神出手影響了『世界的規則』，我甚至無法降臨你身邊。」

「那我問一個問題。」

「嗯，你問。」

「如果神是被神殺死的話，會發生什麼？比如說，你說【滅世魔】是你的倒影，那麼如果你被【滅世魔】殺死呢？」

「我會正在意義上的死去，並和祂融為一體。這就是為什麼我不敢靠近祂的原因，這世界上，能夠殺死我們的存在，只有我們的倒影本身。

【滅世魔】能夠殺死我，但也只有祂能殺死我了，換做其祂任何一個邪神都不行。」

「那你現在豈不是很危險？祂很有可能隨時跑過來找你啊！」

「放心吧，雖然我沒有正面作戰能力，但輔助方面還是很強的。我用神力將這裡隔絕出去了，除非祂毀滅整個空間，否則找不到我們的。」

「……但我的同伴們還在和祂戰鬥，我必須回去。」

少年聞言，垂下來頭，「你回去的話，只會死……」

「那我也得去，這並不是說害怕就能解決問題的。現在，如果我不去的話，就沒人可以去了。」

少年的頭低得更下了一些：「抱歉……我幫不了你們。」

「……你能治好我嗎？」

「可以。」

「那就拜託了，謝謝。」

少年抬起手，一道金光從他手中散發而出，籠罩了安塔麗娜，瞬間就將她身上的傷全部治好了。

「你這不是能幫到我嘛。」安塔麗娜笑道。

「但我也只能眼睜睜看著……」

啪！

安塔麗娜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你知道，現在我的眼裡，你是什麼樣子的嗎？」

「我能從你的視角里看到，是一個穿著白色奇怪衣服的少年吧？」

「他可不是少年啊，他是英雄。」安塔麗娜如此說道。

「誒？」

「他是我老家最強的人，沒有之一。老實說，你頂著他的樣子做出這麼喪氣的動作，我是有些不爽的，因為不管面臨何等險境，他也從未露出過絲毫的膽怯。

我並非是在指責你，我只是想要告訴你——足夠了，哪怕只是用他的樣子來安撫我的心靈，也足夠了。

每個人都怕死，面對無法戰勝的敵人，我也會感到顫慄。但這並非是我退縮的理由，這個道理就是我眼中的『少年』告訴我的。

每次看到他，我都會覺得似乎強大的敵人也沒那麼可怕了；每次看到他，我都會勉勵自己鼓起勇氣；每次看到他，我都會感覺有朝一日，我也會變得像他一樣強大，因而充滿力量……

他是我的信仰，他是明光……感謝你讓我在黑暗之中再次看到了這束光——很懷念，也很令人安心的光……」

少年愣住了，隨後攥緊了拳頭。

祂如此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呂州。據他自己所說，是諧音『綠洲』的名字，他的父親希望他能成為沙漠中的綠洲，成為乾旱的『沙漠中』前途陌路的人們唯一的希望。」

「希望……」

「沒錯，就像你的名字所代表的那樣，他是所有人的『救世主』。」

「可我無法成為像他那樣偉大的人……」少年說道。

「那就努力好了。你是神明，你擁有凡人所無法擁有的漫長歲月。努力修行一百年沒用的話，那就一千年、一萬年、十萬年……直到自己能夠擔當起不負自己名號的重任為止！」

安塔麗娜重新握住了雙劍，走到了山洞門口：「那麼，再見了。」

「請等一等！」少年突然說道。

「嗯？」安塔麗娜回頭看向了祂。

祂像是下定決心做出了決定一般，認真地說道：「請帶上我一起吧！」

「誒，可是，你不是……」

「我也想要試一試……你說的對，如果不嘗試做出改變的話，我只會一直這麼無能下去。我只是一直在逃避罷了。

正是因為看不慣我自己那副懦弱的樣子，我才會冒著危險降臨到這裡啊……是啊，如果現在就退縮的話，那就再也沒有機會做出改變了。」

安塔麗娜嘴角勾起一絲微笑：「那就跟我來吧，讓我們一起，從神明的手裡解救出正在求助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