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泰坦就剩個方向盤
提到解決災害的方法的時候，大殿裏還是能聽見護衛們鎧甲摩擦的聲響，在警惕著這個可能的魔法師爆發的念力攻擊。
而當泰坦騎士這個辭彙從瑞恩口中說出來的時候，諾大的廳堂就真的變得一片寂靜，細微到陽光燒灼在大門上的滋滋滋的聲響都能被人幻聽到。
「燒死他！把他綁起來，澆上油，就讓他穿着鐵甲被燒死，我要看到他被痛苦折磨的樣子！」
波波利的尖聲刺破了這場寂靜，這位公國特使感覺自己受到了冒犯，那個年輕的威爾家族的族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頭豬一樣。
就和二十年前高加特·威爾第一次前往曼陀羅公國的時候，看着自己的眼神一樣。
當年那位高傲的天才如今已經成為大公麾下一隻優秀的獵犬，威爾家族怎麼還敢有族人能用這種眼神看着自己。
波波利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調尖刺噁心，像是在撒潑的無理之人，只是在迫切地要求着高加特立即執行火刑。
但是聽到這些話的瑞恩只是伸手放在自己的身前，燦爛的光芒逐漸升騰而起，那是任何信奉偉大太陽的人都無法將其稱之為污穢的光芒，溫暖、善良、平和的氣息散佈在大廳之內。
這足以證明瑞恩並不是異端，不過有的時候宗教信仰可能還會摻雜一些小小的政治鬥爭。
對於異端的定義很是靈活。
那個剛才還對波波利言聽計從的領主，只是擺了擺手，道：
「好了你們聽到了，瑞恩說他找到了解決災害的方法，先請波波利大使回去休息吧。」
幾個高加特隨身護衛蹲身抬起波波利的坐席，那是一張精美的寬大座椅，宛若玉石雕刻，披散著名貴的絲綢裝飾，只是坐在上面肥豬一般的人，不太美觀。
座椅被抬起來之後，波波利嚇得言語含糊不清，小心翼翼地扶著把手，害怕自己身體重心不穩從座椅上跌落下去。
在即將被抬出大廳的時候，波波利努力撐起身體回頭，喘著氣大聲道：
「高加特，你以為你是誰，你想幹什麼！你們威爾家族永遠——」
嘭！
大門被關上，高加特擺了擺手，護衛們慢慢撤下。
這位四十多歲依然長著一副帥到逆天面容的領主大人有些疲憊地看向瑞恩·威爾，開口道：
「閣下到底是誰？家族的典籍中，記載有魔法師奪舍別人的事迹。我那個遠房侄子只是個書獃子，沒有閣下這般自信。如果我得不到滿意的答案，那麼閣下今天就得死在這讓我交差了。」
瑞恩聞言絲毫不懼，自顧自坐在了高加特對面的座椅上，自己一路直奔大搖大擺主題而來的行徑和原身那副性格完全不同，如果這位領主大人看不出來，那才是怪事。
如此，這位領主絕對不會一見面就揚了自己，而是會給自己交流的機會。
無論是解決災害的方法，還是重新誕生泰坦騎士的機會，都是高加特願意冒險得到的。
這邊瑞恩也已經想好裝神弄鬼的話語用來進一步說服高加特，他說道：
「是靈能者，帝國將其稱之為靈能者。這片土地太過偏僻貧瘠，就連相對應的知識也沒有記載。」
「帝國？」
高加特微微端正身體坐起，對於這個有些大逆不道的辭彙，他有些敏感。
因為偉大太陽是神明們的君主，所以地上的國度不配擁有稱帝之人。
「我是天外來客，也就是你們所說的神明。實際上，對我們而言，我們也有自己的神明，你們所流傳的偉大太陽，就是我們唯一的神，也是人類種族唯一的神，帝皇。」
瑞恩逐漸換上一副翻譯庭的語調，模仿著那些隨軍教仆們日夜祈禱的風格。接着說道：
「『除卻真理，我別無他求！』，即便是帝皇在我們眼中如同神明，但他仍教育我們相信科學和真理，用我們探索的自然規律來解釋我們的世界。這就是帝國真理。」
高加特說道：「很多邪教徒一開始也冒充過天外神明，你有辦法證明你所說的是否為真實。要是你所指的誕生泰坦騎士的辦法，只是用你的念力亦或者那什麼靈能強行擺弄著泰坦工作起來，那不還是虛假的嗎？」
瑞恩眼神興奮起來，一拍桌子，喊道：「對啊，我都可以用念力控制泰坦行動了，是不是泰坦騎士還有什麼意義嗎？」
靠，一語驚醒夢中人，原本自己還準備着模仿機械教啟動器械的祈禱儀式，或者看看這幫中世紀原始人是不是忘記給泰坦打開開關，嘗試正常啟動泰坦。
但是自己現在擁有念力，只要能夠強行控制泰坦開始行動，加上自己撲閃撲閃的會發光的能力，給這些土著一些小小的人前顯聖那不是手到擒來！
一想到這裏，瑞恩就更加放心，急切地說道：
「族裏應該有泰坦的記載，或者是圖畫素描，我要確認它的型號。」
瑞恩的心裏再度開始興奮起來，奇怪最近情緒變動太快了，即便自己可能是不可接觸者，或者是被奈克瑟斯的光芒保護，也依然無法避免自己的情緒被亞空間感知到嗎？
不過也許只是自己作為一個普通的錘友能夠有機會親眼見到帝國的泰坦的興奮。每個小男孩都喜歡大傢伙玩具，越大越好。
希望流落到這個星球上的泰坦至少也得是掠奪者級別的重型泰坦，不過以二十八台這個數量來看，估計大概率還是戰犬系列的偵察泰坦。
體型較小的偵察泰坦也好，自己使用奧特念力操控的時候，不會太耗費力氣。
這麼多年了，這些泰坦可能早就沒足夠的能源啟動，大概率只能靠自己。
高加特在一邊沉思著，觀察著瑞恩的表現，手指在桌面上微微敲打數下，隨後咳嗽一聲，說道：
「去把藏書館的典籍搬來吧。」
能夠留在這裏的都是高加特的心腹，剛才就連桅杆家族的卡莫也不得不退出大殿，不清楚裏面的交談。
十幾分鐘后，數個厚重的散發着石樟香味的木箱子被抬過來，上面的紋路縫隙里還有一些灰塵，看來是剛剛來的路上才擦過，一些細微的地方沒能注意到。
高加特親自打開了箱子，從中抱出數本足足有七十多公分長，四十多公分寬的大書。
這些書籍的封面是用特殊的油脂浸泡過的硬質木板，防潮防蟲。
內在的書頁則是一張張較為完整的羊皮搭建，因為每一張羊皮都足夠厚實，所以每本書其實只有數十頁，只不過堆疊在一起的時候，就顯得很龐大。
脫離了箱子之後，這些書本原本的那些乾巴巴的嗆鼻味道難以避免地逸散出來，直覺敏感的瑞恩更是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你們不是已經可以製造輕薄的紙張了嗎？找人把這些內容全部抄錄一遍再保存不就好了。咳咳，不好意思，這副身體的五感這麼靈敏，我需要一些時間適應。」
瑞恩跑到一邊等到書本的味道散得差不多了，才走回來。
高加特對於瑞恩此刻是被奪舍的事情更加確信幾分，因為瑞恩本人以前也遠遠接觸過這些書本被開封的場景，並沒有表現出無法接受這種氣味的姿態。
高加特壓抑著心裏的思緒，找到了那本記載了人類和天上的神明相遇的那一頁，將其翻開。
瑞恩投過去視線，只看見了極為粗陋的身材高大，身穿重甲腦袋後面頂着光環的巨大的「神明」正在接受跪倒在地上如同侏儒一般的人類的祭拜。
只不過當時的畫師的畫風實在是抽象，他只能勉強看出來這個「神明」的確是一位星際戰士，而且不是原鑄星際戰士，但是屬於哪個軍團等等這些最為重要的信息，一概不知。
這張圖畫上甚至沒有畫出武器，要不然的話他還能夠通過爆彈槍的類型來大概判斷時間線。
瑞恩有些失望，示意高加特翻頁到記載了泰坦的那些頁面。
這種姿態像是在指揮這位領主，一點也沒有一個在逃罪犯的自覺。
很快，瑞恩就看見了記錄了泰坦的那些部分。
畢竟神明只是和人類接觸了不到十幾天，但是這些留下來的泰坦可是伴隨着當初那些貴族們的傳承，陪伴了這些人類一千多年的時光。因此刻畫的極為精細，信息量很大。
屬於威爾家族的泰坦是一駕豺狼級的戰犬偵察泰坦，屬於戰犬系列的高配置。
比起其他偵察泰坦，這駕豺狼級泰坦擁有產生虛空護盾的能力，其能源設置如果升級到了小型核聚變能量核心，在一千年後的今天，也許還能使用。
但是在這些有關記載中，瑞恩看不到任何有關泰坦保養和維護的記載，這些封建時代的貴族們根本不被稱之為一個泰坦家族。
在這些記錄中，甚至有一次記載在距今三百多年前，威爾家族的一位騎士控制泰坦屠滅了一個反賊巢穴之後，忽然心臟驟停死在泰坦內部，導致一時間沒人能夠把泰坦開回來的窘迫事迹。
這隻泰坦就在那座山上經受了四十多年風吹日晒，才被下一任覺醒的泰坦騎士開回來。
據說那位老祖宗駕駛員已經爛的不成樣子，駕駛艙里好多年都是腐臭味。
如果自己以後要開這台泰坦，那滋味，等等——
瑞恩小心翼翼地看向高加特，問道：「咱們家，會清洗泰坦嗎？」
高加特點頭道：「可處理的必要的接觸部位，我們會清洗乾淨使用痕迹。」
呼——
那就好，幸好不用躺進去一個一千多年的爛罐頭裏面去。
高加特補充道：「這尊泰坦的名號是光榮天幕，用來致敬神明們離開的時候，他們在天上劃過的軌跡。」
瑞恩不屑道：「可別，這玩意還不能用一尊來形容，至於光榮嘛，我還不知道它在抵達這個星球前是否有其他功績。它只是一艘普通的豺狼級的戰犬系列偵察泰坦，唯一的亮點是擁有虛空護盾發生器。我猜伱們從來沒有啟動過那個玩意，要不然也不會不記錄在典籍里。」
高加特已經越發相信瑞恩一定是天外來客或者知曉天外來客秘密的人，這些知識是他們這些領主都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哪怕無法啟動泰坦，只是使用這個人口中的靈能驅動泰坦行動起來，那效果和真正駕駛泰坦有什麼區別呢？
如果威爾家族可以重新啟動泰坦的話，這麼多年來受到的曼陀羅公國的羞辱，都就有機會洗刷了！
而且，南邊最為危險的行屍瘟疫，也將不再構成威脅。
一向覺得自己性格冷靜的高加特領主心臟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動起來，為自己對美好未來的幻想感到興奮，那一瞬間，好像已經快有靡靡之音在稱頌着他，將成為威爾家族的中興之主，甚至取代曼陀羅家族，成為新的大公！
「我靠，怎麼搞成這樣了，這玩意就剩個方向盤了讓我怎麼開！」
瑞恩忽然變大的嗓門讓高加特從那種幻想中掙脫出來，那種靡靡之音也順勢消失不見。
他急忙看過去，原來是瑞恩已經翻到了最後幾頁，裏面畫有光榮天幕泰坦的駕駛艙圖景，距今已經有七十多年，也是最後一位威爾家族的泰坦騎士所描繪。
在這幅圖景中，瑞恩只看見了那些半接駁的管道鬆散地垂落在艙頂，難以形容數量的內部器件爆破痕迹充斥在整個駕駛艙內肉眼可及的表面，無不在凸顯著這個老傢伙已經垂垂老矣，內部無比衰弱。
原本駕駛泰坦至少需要三個接駁臂，如今三個全部斷裂，只剩下主手操控桿還能維持行動，這也意味着駕駛者必須緊貼在靠背上，用其他方式來固定自己，要不然就會有可能被斷裂的接駁臂一個搖晃捅進自己眼窩裏。
瑞恩臉色抽動起來，隨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淡定淡定，這只是一個偏僻的封建世界的失落的偵察泰坦，而且在封建時代流落了一千年時間，沒有被機械教整修過。
如今還能動的話已經是奇迹，只剩一個操控桿，至少還能前後左右走不是？
放低期待，才能笑對生活。
咱不生氣，哪怕只剩個方向盤，也能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