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飯好了嗎？

就在北原暗自反省時，白寶石那邊看着柜子上的照片，神色很是遺憾地開口了。

「其實我剛才說的，也不是過分，而是事實。」

這位母親接着此前的話嘆息道：「北原先生是訓練員，又看中了小慄慄，那麼作為母親，我不應該隱瞞什麼。」

「這孩子……唉，她出生時右腿膝蓋先天有問題，一直處於肌肉僵硬的狀態，小時候連站立都做不到。」

「後來很幸運的，她的腿慢慢好了，但您看那張照片，她一直是很瘦弱的模樣，也是這些年逐漸健壯起來。」

「這樣的孩子，即便是她的母親，我也很難相信她能夠跑出一些優秀的比賽……」

「不，不如說正是因為是她的母親，我才清楚，若是訓練員先生對她期望太高，恐怕最後會過於失望。」

這樣說的時候，白寶石的神色除了擔憂還很坦誠，她顯然是名很樸實的馬娘，並沒有向北原隱瞞任何事情。

「不僅是孩子她的問題，」白寶石忽然苦笑起來，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銀灰色的頭髮，「您作為訓練員，應該很清楚，我和這孩子，都是蘆毛馬血統，這樣的血統……」

她神色黯淡了很多，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反省之後一直靜聽的北原則很清楚，對方想要說的是什麼。

這個世界和另一個世界一樣，也存在血統一說。

「蘆毛馬」正是一種血統，這類賽馬娘的標誌特徵，是會隨着年齡變化的毛色：剛出生是青黑色，然後變成灰黑色，再變成銀灰色，最後變成銀白色。

白寶石的發色正是蘆毛馬特有的銀灰色，而照片里，年幼時期小栗帽的發色則是灰黑色，說明還沒有成長起來。

而她欲言又止的，則是這個世界的霓虹還沒有改變的一個常識。

蘆毛馬跑不快。

這個常識在另一個世界的霓虹也有，類似小栗帽那樣的蘆毛馬，甚至會被鄙夷地給出「泥兔子」這樣的外號。

靜靜地望着眼前這位面色猶豫憂慮的母親，北原卻有着別樣的想法。

或許這位母親並不知道不知道，無論是在哪個世界，改變霓虹人認為』蘆毛馬跑不快』的關鍵之一，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女兒，小栗帽……

心思回到了原先的世界片刻，北原卻沒有說出心裏的想法。

他已經意識到，自己一直以穿越者的先知先覺去思考，忘了很多事情對眼下這世界的人來說，並不能理解接受。

就比如白寶石對女兒未來的悲觀、對血統的欲言又止，這些都是現在沒辦法去解釋的。

他只能換種適合這個時代的方式，想辦法說服對方。

「您的想法，我很能理解，」北原思索了下：

「可作為訓練員，我很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自己的能力，我相信通過我的訓練，小栗帽這孩子一定會有出色的成績。」

「更何況，血統這種東西雖然確實存在，可奇迹不也存在嗎？」

「您剛才說，小栗帽小時候連站立都做不到，而且還很瘦弱，可現在她應該不僅很能跑，而且很健康吧？」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認為，小栗帽，或許就是一名會創造奇迹的孩子？」

以往能經營賽馬俱樂部，北原的口才還是沒什麼問題的，他很清楚對不同的人說什麼能打動對方，而對於一名母親，最好的方式便是給對方希望。

而他這番說辭明顯很有效，白寶石憂愁的臉上露出了些許動搖的跡象，語氣也有了期待感。

「這、這樣的嗎？」

頭頂一對銀灰色的毛茸茸的耳朵稍微抖動着，白寶石的語氣微微有點顫抖，「您、您竟然這麼相信小慄慄，這實在是、實在是……」

北原微笑起來，神色也更加溫和。

「我不知道別人怎麼看的，但我一向相信，每一名賽馬娘都有着屬於自己的天賦，問題只在於訓練員是否有那種目光，能看出那些天賦，將其發掘出來。」

「賽馬娘們的天賦是需要發掘的，即使有着出色的天賦，訓練、營養、休息之類的不能好好安排，再出色的天賦也會被荒廢的。」

這一段話，北原實際上化用了《馬說》，不過這個世界沒有馬，也就沒有《馬說》，但裏邊的道理是沒錯的。

正因此，對於北原的話，白寶石若有所思地點着頭。

北原還想繼續說下去，然而，客廳外玄關的方向響起了開門聲。

轉瞬，是輕柔溫和的問候。

「媽媽，我跑步回來了，飯好了嗎？」

聽聞這個聲音，客廳里的北原和白寶石都是一愣。

白寶石很快露出了溫馨的微笑，而北原在愣了一陣后，突兀想到：

「這就是小栗帽的聲音吧？」

雖然從未在這個世界正面接觸過小栗帽，更沒有聽過對方的聲音，眼下聽到的聲音也和遊戲里聽到的不太一樣，可北原本能一般感覺，那一定是小栗帽的聲音。

該說不愧是小栗帽嗎，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問飯做好了沒有，和原作一樣的大胃王設定啊。

這樣想着，北原不由自主地看向客廳門口。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道身材高挑、四肢勻稱、雙腿修長有力、一頭紮起來的銀灰長發的少女。

少女的五官很是標誌，乍看上去完全稱得上是美少女，只可惜沒什麼表情，又給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的穿着更是和秀美的容貌、冷漠的氣質格格不入。

一套淺灰色的老舊運動裝，上衣、褲子的領口、袖口毛邊翻得很嚴重，也沾滿了的灰塵，褲腳還濺著不少泥土。

這一身裝扮，讓她看上去土裏土氣的，還有點憨憨的感覺。

特別是她來到客廳后，見到一名陌生的年輕男子，看過來的目光有些獃獃的，就更讓她顯得有些憨了。

「媽媽，這位是……」

她看了會兒北原，目光疑惑片刻，隨後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了白寶石。

「回來了啊，不要急，飯已經做得差不多了。」

先是溫和地招呼了女兒一句，白寶石看向旁邊的北原，開始介紹，「這一位是笠松特雷森學院的北原穰訓練員，他是來邀請你加入隊伍的。」

聞言，北原起身行禮，客氣道：「你好，小栗帽，我是北原穰，希望你能加入我的隊伍，我相信你一定能在賽場上展露出驚人的光彩！」

說到最後，想到另一個世界裏小栗帽未來的成就，他忍不住聲音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