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誰是叛徒
賀人龍站起身，背着手，「第一件事，立刻派人去西安告知孫傳庭，本帥將按期前往西安，與其共商討賊大計。」
周國卿有些震驚，沒想到猛帥明知西安有危險，還要去西安面見孫傳庭。
「第二件事，挑選五十名絕對可信的兄弟，把他們佈置在大帳周圍。」
「最後，讓高傑、董學禮過來，本帥有事吩咐。」
「喏！」周國卿抱拳一禮，一邊琢磨一邊出帳。
方才猛帥說，軍中有孫傳庭的人，一旦猛帥出營，軍隊就會被孫傳庭的人控制。
這個人能夠在猛帥離營后控制軍隊，便說明職位不低，且有一定實力。
周國卿忽然發現，猛帥要見的高傑、董學禮兩人，正好符合條件。
周國卿意識到，猛帥將要發起反擊。
可如何才能分辨，這兩人誰是叛徒呢？
明朝財政破產，軍隊欠餉，將領只能自籌軍餉。
軍餉來自將領，各支明軍便不可避免的軍閥化。
如今大明的軍隊，士卒大多隻聽上官的，軍官逐漸成為軍頭。
在賀人龍軍中，賀人龍無疑是最大的軍頭，不過他麾下還有幾個小軍頭。
高傑、董學禮等人都有自己的家丁，而這些家丁只聽命他們，賀人龍不經過他們，也很難指揮得動。
高傑等將得到召喚，披掛整齊來到帳外。
兩人交了兵器，得到允許后，才進帳拜見。
賀人龍臨陣脫逃，讓傅宗龍和汪喬年先後折在李自成手中，引得皇帝起疑，認為賀人龍通敵，賀部諸將不免軍心動搖。
高傑、董學禮都知道，朝廷可能要處罰賀人龍，都有些擔心自己被賀人龍牽連。
當今聖上登基以來，對於辦事不利的官員，可是從不留手。
想想這些年來，便有袁崇煥、孫元化、楊一鵬、熊文燦、鄭崇儉等人被殺。
雖說如今是用人之際，但以皇帝的性格，賀人龍不死也要脫層皮。
兩將進入大帳，對於賀人龍的結局，都感到不太樂觀。
「猛帥！」高傑、董學禮抱拳一禮。
「哈哈哈~」賀人龍爽朗大笑，「兩位知道本帥叫你們過來，所為何事嗎？」
高傑看着賀人龍心中不禁感慨，【猛帥心真大，都這個時候了，他是怎麼笑得出來的。】
董學禮見賀人龍笑得輕鬆，也露出了微笑，「聽說督師到了西安，是督師召見大帥吧！」
賀人龍看了董學禮一眼，「哈哈哈~不錯！這個消息我還沒公佈，董副將就知道了。督師確實到了西安，有督師在，我們秦軍就有了主心骨，何懼闖賊！」
「哈哈哈~」他仰頭笑了起來。
兩將見此，臉上神情各異。
有人為賀人龍的神經大條感到擔心，有人在心裡冷笑連連。
這就是賀人龍，勇猛有餘，智謀不足啊。
若非如此，當初也不會被楊嗣昌耍。
看那左良玉，同是總兵，如今擁眾十餘萬，朝廷根本不敢動他，而賀人龍即將被殺，卻不自知。
這就是差距啊。
賀人龍笑了一陣，兩人卻心事重重，沒有人主動說話。
「督師有令，讓本帥去西安共商討賊事宜。兩位都是本帥心腹愛將，都準備一下，明早隨本帥前往西安拜見督師。如何？」賀人龍收斂笑容，忽然提議。
兩人心頭同時一凜，皆面有難色。
高傑為難道：「猛帥去了西安，營內將士需要卑職約束，免得他們鬧事啊！」
董學禮立刻附和，「督師向來看中軍紀。如今營中將士數月沒發餉，若是卑職跟隨大帥去西安，弟兄們肯定要惹是生非。屆時督師問罪猛帥，那就不妙了。」
賀人龍微微蹙眉，他提出讓兩人跟他去西安，自然是想看誰不願意去。
那麼這個人大概率就是孫傳庭的人，就等他離營後接手他麾下人馬。
聽了兩人的回話，難道說兩人都有問題？
若是如此，就只能兩人一起宰了。
賀人龍起了殺心，他現在身處危局，是寧可錯殺，不能放過。
只是兩人一起殺掉，還需除掉兩人的心腹，他麾下大半兵馬都得失去軍官。
如此一來，賀部將士怕是要失去戰力，他就喪失了與孫傳庭對弈的本錢。
賀人龍看着兩人反應，臉色忽然陰沉起來，「看來你們都知道了！」
高傑一臉懵逼，「猛帥，我們知道什麼？」
賀人龍沉聲道：「知道陛下聽信讒言，要殺本帥！」
高傑滿臉震驚，他猜到朝廷會處罰賀人龍，卻沒想到會直接殺掉賀人龍這員猛將。
董學禮喉結蠕動，咽下一口唾沫，眼中有絲驚慌。
賀人龍站起身，看向高傑，「高傑你自投靠本帥以來，本帥可曾虧待於你？」
高傑連忙搖頭，「猛帥待卑職甚好。」
高傑原來是李自成部將，因長得英俊勾走李自成的夫人，送了老李一頂帽子，只能投靠明朝。
他這樣出身賊軍，又喜歡給上司送帽子的人，哪個上官願意要他，也就是賀人龍收留他，還把他當兄弟。
賀人龍盯着高傑，「那你為何要害本帥？」
高傑聞語大驚，「猛帥何出此言？」
賀人龍看向董學禮，「老董你我共事多年，高傑要害我，你怎麼辦？」
董學禮雙眼一眯，側目看了高傑一眼，沒有猶豫，「卑職當替猛帥除掉他。」
高傑後背冷汗直流，噗通跪地，「猛帥！卑職冤枉啊！」
賀人龍見此卻仰頭笑道：「哈哈哈~英吾起來吧！我只是聽到一些謠言，說你被孫督師收買，要對我不利！我相信你不至於害我。」
高傑額頭冒汗，戰戰兢兢的起身，「猛帥，方才真是嚇著卑職了。」
賀人龍笑着問道：「那如果有人對本帥不利，你會怎麼辦？」
高傑不知道賀人龍發什麼神經，不過想起董學禮的話，他兩腮鼓動，「誰敢對猛帥不利，卑職便讓他知道，卑職的刀是否鋒利！」
賀人龍滿意頷首，忽然手指向董學禮，「那你就替我殺了他！」
董學禮駭得臉色慘白，「卑職膽子小，猛帥可不能開這種玩笑。」
「來人！」賀人龍一聲喝，周國卿帶着甲士湧入，直接將董學禮按跪於地。
董學禮懵了，瞬間滿臉驚恐，「卑職冤枉啊！這肯定有什麼誤會！」
賀人龍冷哼一聲，將幾封書信砸在他身上，「西安給你的書信，你還狡辯。你們的算盤打得挺好，先騙本帥去西安，你再找機會除掉高傑，營中便是你一人獨大，本帥五千將士都會被你控制。只是可惜，你們行事不密，書信被我繳獲了。」
高傑眼中震驚，沒想到朝廷不僅要殺賀人龍，連他也準備除掉。
董學禮難以置信，連忙掙扎，「猛帥，我對您忠心耿耿，這是有人陷害卑職。」
「高傑，還不動手！」賀人龍看了眼高傑，厲喝一聲。
周國卿已經把刀遞了過去，冷聲道:「高將軍試刀吧！」
高傑接過佩刀，臉色變得猙獰，他看着湧進帳內的甲兵，只能被迫做出決定。
「噗滋」一聲，刀已經捅進董學禮的胸膛。
賀人龍瞳孔瞬間放大，不過很快就恢復鎮定。
因為他的記憶中，見過更多殺人的場面，所以不會有太大的反應。
賀人龍走上前，拍了拍高傑的肩膀，「本帥沒有看錯你！」
高傑回過神來，立刻雙手交還佩刀。
賀人龍沒有接刀，「本帥知你的顧慮。我與李闖也是仇怨極深，無論如何都不會投靠李自成！這次陛下聽信讒言欲加害忠良，讓本帥遭受不公，本帥只是向朝廷討個說法而已。」
高傑聞語不禁抬頭，立時明白這是賀人龍給他的承諾，讓他緊繃的心情，終於放鬆下來。
「猛帥！卑職願馬首是瞻！」高傑沒了顧慮，單膝跪地。
賀人龍滿意頷首，沉聲道：「董學禮的心腹不能留！他的家丁也要收了兵甲，先看管起來。這件事你去辦！」
高傑已經殺了董學禮，上了賊船，當即抱拳，「喏！」
「國卿，安排人封鎖軍營和咸陽，然後帶人抄了董學禮在城內的家財，本帥要給弟兄們發餉。」
賀人龍要破局，先要解決營內問題，而後便是要迅速搞一筆錢，用來收買人心。
畢竟明朝的軍隊，發餉和不發餉，是兩支不同的軍隊。
明朝已經壓了賀部官兵半年軍餉，如果賀人龍沒有猜錯，這應該是朝廷有意為之。
目的便是動搖賀人龍在軍中威望，等除掉賀人龍后，再發餉安撫軍心。
「喏！」周國卿滿臉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