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第197章 大事不妙了
施粥得借碗，顧縣令只好親自找私下有點交情的『來福客棧』林東家，林東家得知顧縣令對臨縣難民搭棚施粥的義舉，二話不說就讓廚房做了五百個粗糧窩窩頭。
顧縣令心裡暖洋洋的，紅著眼眶感激不已，「林東家高義，本官替臨縣難民謝過了。」
拋開私情，林東家向來喜歡行善之人，暴亂後顧縣令聲望很高，為了百姓肯干實事，令他敬佩，「大人言重了，林某隻是略盡綿薄之力。」
趙謙搭完粥棚就把能用的遇難事主的屋子略稍收拾，以備安排。
兩個時辰后，柳英巷的縣門香噴噴的米粥飄香四溢，那熱氣騰騰的煙火氣和粥香驅散了所有難民內心的恐怖和不安，所有難民被那香氣勾得飢腸轆轆。
縣門開出一人寬，所有難民都在差役的看守下井然有序的排隊領粥。
不管男女老少，人人有份。
領粥前，難民被要求先凈手。
差役們抬來一籮筐的碗筷，又燒了一桶雪先讓難民凈手，這是齊通問了大夫后聽到的建議，沒別的意思，只是怕人家手臟吃了鬧肚子反而生事。
顧縣令覺得有理，防患未然，又徵集了幾個大夫過來，免得突然有難民餓太久一進食身體吃不消。
一路走來，兩縣的難民都是把身上的乾糧摳搜的吃，有些人抱團取暖，有些人趁火打劫，直到大家身上一點糧食沒有，最後才吞雪水一路硬撐著。
燒開的雪水擱著好幾桶，每三個人上前凈手才能領粥。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不光有粥，還有粗糧窩窩頭，香氣和熱氣都在眼前撲騰著，卻讓他們不敢置信，
許多難民捧著熱粥感動涕靈的朝顧縣令和趙謙磕頭，每一聲感激都是瀕臨絕望已久突然看到希望的悲喜交加。
兩縣來了四百三十九人，本來更多，但是一路走一路死，才剩這麼多人，很多人在路上閉上眼后再也沒有醒來，還在那裡凍著未入土為安。
顧縣令將磕頭的難民扶起，一臉愧色：「慚愧啊，本官能力有限，實在是慚愧……」
囊中羞澀的時候行善就像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很想大幹一場，卻苦於自己兜里沒貨。
難民聽懂了，有個說話有條理的長者哭著對顧縣令道：「大人，我們也不敢奢求什麼，只求讓我們可以賒賬買糧，等我們熬過去后一定還上。」
其它難民紛紛附和：「是啊是啊，大人，賒我們一點救命糧吧。」
賒賬？
顧縣令傻眼了！
趙謙後背一緊，突然覺得大事不妙了。
齊通也覺得猝不及防，跨縣買糧還賒賬，多少有些過份了。
那長者看出顧縣令的神色為難，他深怕別人不擔心，立馬又跪下磕頭：「大人，我們實在沒有錢了，現在糧價那麼高，怕是我們連買一斤糧的錢都出不起。」
顧縣令蠕動了下嘴，看著眼前的難民，寬慰道：「先吃吧，吃完再打算。」
長者早餓壞了，被兒子攙扶起來，捧起粥和窩窩頭就一頓狼吞虎咽。
不管顧縣令怎麼讓他們慢點吃慢點吃都沒用，大家就是慢不下來，實在是餓得緊。
突然，
碗瓷碎地，濺……
那長者猛的倒下去。
顧縣令驚得臉白，嚷嚷道：「大夫，快讓大夫瞧瞧……」
突然的混亂讓難民嚇傻了，捧著手上的粥和窩窩頭吃不是，不吃也不是。
腦里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這個縣令大人不會是不想救他們所以打算毒死他們吧？
趙謙看著倒在地上的長者，腳邊的碎瓷連一點粥湯都沒有，這是，吃飽才暈的？
聽過餓暈的，可沒聽過飽暈的!
趙謙看著那被人扛起來背在差役身上的長者，星眸眯起，若有所思。
……
縣門來了難民的動靜太大，很快在通州縣傳來。
許多人來到現場看一眼就走，他們以為其它地方肯定比通州縣好，沒想到沒有經歷暴亂的地方竟有那麼多人已經吃不上糧了。
這才豐年就遇到災年是最氣人的，豐年容易讓人放鬆警惕，賣出去的糧價低，災年買回來的糧價卻翻了不止三倍。
如果大家都防著災年就會多存糧，也不至於死那麼多人。
糧價的漲跌意味著災年可以留下多少倖存者，這也是顧縣令第一時間到商會以縣衙名義請通州縣的所有糧鋪的東家到場的原因。
奉記糧鋪是第一個表態不會漲價的糧鋪，『奉記』在通州縣有些影響力，他一表態，其它東家才附和，商不與官斗，面子還是要給的。
顧縣令才離開，奉崢親自到縣門打探情況，確定屬實后直接到糧鋪對掌柜吩咐：「糧炭按十文錢一斤賣吧，每天僅售一千斤。」
掌柜剛剛才在腹緋少東家不近人情不娟糧炭，沒曾想人家直接就來個大掉價，把二十文一斤的糧價直接降到十文錢，這換平常也沒什麼，放在眼前卻是救命糧呢。
掌柜好心提醒：「少東家，你，突然降這麼多不用和其它糧鋪的東家打聲招呼嗎?」
糧價是跌是漲都是在一個商會商討定下的，按照實際需要漲降，一般情況，縣衙不會幹預，除非到了不可探的地步，眼前二十文一斤的糧價不至於引起民怨。
按目前的行情，豐年收的陳米拿出來高價賣都有人搶著發。
奉崢想起那群烏泱泱的難民，撇嘴不屑道：「顧大人是希望我別漲價，也沒讓我別降價啊，正好把糧倉那些陳米通通清出去，那麼多人杵在縣門，我看著就心煩，人家不買到糧怎麼滾?」
奉少東家說得一臉嫌棄，深怕通州縣被難民霸佔。
掌柜嘴角抽抽，還真是新鮮，第一次聽到有人想做好事卻用這個爛借口的。
少東家這價一降，怕是會被人記恨了，這不是明顯著和商會那麼賣糧的人對著幹嗎？
掌柜又提醒幾句，奉崢不管那些，雪未停他不方便巡鋪面，松賢縣和落陽縣的糧鋪不少，所以奉記沒有在那裡開糧鋪，而是在糧鋪較少的地方開設糧鋪，糧價在每個地方的價格都不一樣，會以當地商會的定價為準。
他沒想到松賢縣和落陽縣的糧鋪居然能把糧價定到八十文一斤的天價讓百姓買不起的地步，這真是離譜到家了。
這時有人急匆匆出來稟報，一臉急色：「少東家，小姐……她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