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第167章 不能等

趙謙正領著手下與修縣門的木匠還在艱難的修補縣門，如果不是因為突然下雪，這縣門早就修好了。

趙謙見是王書顏，趕忙跑過來，整張臉都凍紅了，也不知道他在這裡守了多久，他問：「雪這麼大，顏妹子怎麼來了？」

王書顏看到趙謙就想起自己曾經當軍醫的時候，任何時候，軍人和醫師都是站在前線受苦受累護衛百姓的沖峰軍。

躲不掉，也不允許躲，更不會躲！

她推開車廂門，裡面放著從方子口村捎出來的幾大框竹簍木炭和幾袋糧食：「章督領不在，通州縣還需仰仗趙大哥守護，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趙大哥千萬保重。」

說著，又給他幾罐小陶瓶：「你和弟兄們身上還有傷，這個見效更快。」

很多人都忽略了沖峰第一線的衙役差役每天都不夠吃不夠睡，忍凍挨餓幾乎是常態，其實不光他們，百姓一到災禍也是如此。

天災人禍她或許無法一時扭轉，但是力所能及的給予她還是能做到的。

她曾經也是如此艱難的忍受無數日夜，最後又冷又餓死去……才得幸來到這裡活下來。

她不希望趙謙有這種無奈的時候……

人只有在什麼都缺的時候，哪怕對方只是施捨一碗冷粥也是感激的。

趙謙接過她手上的藥瓶子，看著眼前的糧炭，只覺心裡暖流四溢，劍眉星目一笑竟眼眶紅了：「顏妹子費心了，那我就不客氣了。」然後讓下屬把炭和糧搬下來。

下屬們搬的時候都眼色大亮，每個人都被凍得嘴唇乾裂，雙手生瘡。

趙謙領著王書顏到自己輪值的事主遺宅，給她和阿勇倒杯熱水。

「這家屋子的事主四代同堂，當時不配合遷移，榮王兵衝進來都來不及逃……全死個乾淨。」趙謙惋惜道。

阿勇聽得鼻子一酸，昨天他都縮在方子口村，雖然沒有看到當時的情況，也知道肯定無比兇險，平常出來一趟都埋怨方子口村離鎮上遠，不料也因太偏遠保住性命，閻王收屍果然都是先挑近的勾魂。

就莫名，覺得很慶幸。

屋裡沒有燒炭，整間屋子都被風雪裹著，也就勉強能擋風。

王書顏蹙眉問：「你們就這樣？吃睡是如何安排的？」

趙謙不以為然的豁達道：「這屋裡有餘糧，隨便湊和吃點，其它還好，就是冷，有了妹子送來的炭，弟兄們可以好過一點。」他剛勁的手凍得發腫，就別提還在修繕縣門的工匠了。

反兵會不會過來不知道，但是眼前能護一時是一時是趙謙的想法。

王書顏四下瞧了一眼屋子，這瓦舍很舊卻很乾凈，灶台的鍋子有用過的痕迹，柴禾不多，應該是昨晚被用了不少。

瓦房是四進落，床上的東西都在，都有被守縣門的差役睡過的痕迹。

如果不是主人家不在，也看不出來是一家歸西的情況，現在直接充公了，不由令人唏噓。

看完一圈坐到趙謙面前，王書顏問道：「縣令可有何打算？總不能光等著京都的消息吧？」

趙謙：「顧大人剛用縣衙的庫銀給遇難的弟兄發了撫恤銀，縣丞說，京都的情況尚不明朗，所以大人不敢遞奏摺，督領大人如果在，倒也不怕，他定能安排妥當，偏又在邊境殺敵，顧縣令膽小謹慎，能想到的法子只有等，我只怕等來的是反兵捲土重來。」

所以縣門的修繕他時刻盯著，他就是個小小的監流使，能護住流犯村的流犯不難，但是要護住整個通州縣真有點吃力。

顧縣令也不過七品小官，如此尷尬的情況只能先苟著。

王書顏道：「不能等！」

其實他們都沒有錯，就怕錯失良機，

經歷劫難的百姓最害怕無望的煎熬等待，每戶的情況如果不能悉數知曉，民暴也會發生的。

宮變帶來的影響不是只有上位者，對百姓的身心影響也是一場重創。

有些時候能等，有些時候等就是錯過自救的機會。

趙謙不解：「可是不等又能做什麼？」

王書顏目光堅毅的看著他，沉默片刻后才道：「我今天過來看到路有凍死骨，也看到屋裡抬出來的事主，刀禍剛避又死於寒夜。眼下風雪剛起不知息時，若顧縣令在一開始就無所作為，百姓會越來越恐慌。就像這事主，雖不幸卻無牽挂，那僅剩下孤兒寡母的呢，恐怕缺吃少穿比比皆是，縣門的百姓死最多，可以用慘烈形容，恨由怨起，再加上饑寒交迫不能撫恤及時，只怕也會生亂。」

趙謙眉宇沉思，她說的亂他知道，只怕到時候會挺而走險，打家劫舍。

趙謙嘆息：「是啊，衙役有縣衙的撫恤銀，那些遇難的事主可沒有撫恤銀，我會以章督領和顧縣令稟明情況的。」

王書顏笑道：「其實只要顧縣令在今天張貼的公告捎帶上遇難的事主就行，通州縣的百姓遭過昨日一劫，一定會將心比心的。」

她點到即止，準備離開。

正如章九臨所言，眼下正往『十屋九空』，『路有凍死骨』的慘烈事態發展，她能做的只有讓顧縣令和趙謙防患未然。

趙謙送王書顏上馬車，隨著人家揚長而去捲起的雪浪才發現路道的堆雪已清，仔細一看才發現人家的馬車前頭竟架著大木鏟，一路捲起雪浪剷平障礙，還真是妙啊。

趙謙是個謹慎的人，將縣門多少事主遇難都記在公文里，寫了兩封，一封讓準備走人的樑上士捎給章督領，一封給顧縣令。

內容都是一樣的，都是為事主申請的撫恤銀和寒冬最需要的糧炭。

其實這事不歸他管，但是王書顏的話點醒了她，光等是沒有用的，等也會帶來新的隱患。

現在大未的前途未卜，人人自危，宮變動蕩之際，可不能先自亂陣腳。

王書顏出來一趟，鏟雪的妙招被不少人看到，有馬車的人家有樣學樣，準備也做一個木鏟架子。

趙謙一翻苦口婆心下，顧縣令終於鬆口，把縣衙專用的馬車用來鏟雪。

但是民恤銀一事，他還得琢磨琢磨，主要是縣衙真沒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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