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至西城

陰沉沉的天空，滿天的烏雲沒有一絲絲空隙是白的，整個天空就呈現出一片烏青色。

「嘟……嘟……嘟……」火車漸漸遠去了車站，一個渾身散發著淡淡冷漠氣息的男孩背光而站。

他低著頭，碎碎的劉海蓋下來，遮住了眉目。在日光燈的照耀下，男孩那層次分明的茶褐色頭髮頂上居然還映著一圈兒很漂亮的亮光。

凜冽桀驁的眼神，細細長長的單鳳眼，高挺的鼻樑下是兩瓣噙著驕傲的薄唇。

最引人注目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神無時無刻不在閃著犀利的光芒。

廖肅站在原地望著遠去的火車，雖然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但是心裡卻泛起了陣陣漣漪。

他慢慢回過頭，火車站建立在一處小山上，車站在上面除了幾處高的建築擋住視線之外，在這裡幾乎可以俯視整個西城。

望著這陌生的家鄉，心中不禁想到：「想不到，家鄉的車站，會讓我覺得如此的陌生。」

西城雖然是廖肅的家鄉，但是廖肅六歲那年，就離開了這裡去了外地求學。

那個時候還不允許異地高考，就這樣，廖肅不得不一個人回到這裡。

對於這個「陌生」的城市，對於他的家鄉，他……卻什麼都不了解。

廖肅拖著箱子緩緩走出了火車站，雖然邁向了心的彼岸，他卻始終找不到停靠的方向。

站前廣場與城區基本是平行的，而從火車站下來沒有電梯，只能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本就有些疲勞，再加上這一路的樓梯，讓廖肅舉步維艱。

走下火車站后，廖肅抬頭看著天空，時間看得很長很長，看著看著這樣抬頭看天空時，天空似乎又離他很近了，彷彿伸手就會觸碰到雲的清涼。

廖肅自言自語地說道：「明天才是報名的時間，今天還是先找地方住下吧。」

第一次回到這西城，廖肅對這裡的一切都不熟悉，不知道哪裡的環境好，也不知道哪裡價格低廉。

於是，沿著學校的方向找到了一家賓館，這裡離學校很近，大概只需要三四分鐘就可以走到學校。

雖然規模看起來不是很大，也沒有五星級酒店的招牌，但是看門面至少不會是一家黑店。

廖肅拖著行李箱緩緩走進去，這裡的裝修很緊緻，吧台在進門右邊房子里，吧台正中間有三個時鐘，分別顯示著北京-倫敦-紐約三個城市的時間。

吧台的左邊放著一盆桂花樹的盆栽，樹榦不大，枝葉都很整齊，看樣子是經常修剪過。

吧台的右邊有一株搖籃，被一個裝飾有粉絲兔子的支架支撐在半空中。

「有人么？」廖肅往裡面輕聲喊道。

話音剛落，一陣溫婉柔和，風鈴般的聲音傳了出來：「住店么？你來的正是時候……」

廖肅尋聲看去，一女子從吧台下站起來，廖肅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還沒等他回答，那女子再次說道：「我一看就知道你是要明天上學的吧，明天開學，很多人都進城了，全城都客滿了，唯獨我這還有空房，來吧，登記一下。」

這聲音如泉水、涓涓細流讓人聽了在炎炎夏日裡，有一股甘冽的感覺。

一時間廖肅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就從口袋裡掏出身份證，走進吧台，把身份證遞過去。

在登記的時候，廖肅大概打量了一下這個人。

那女孩大概有二十三四左右，有一雙晶亮的眸子，明凈清澈、燦若繁星，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白皙無暇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花瓣嬌嫩欲滴，細緻烏黑的長發，披於雙肩之上……

廖肅正想再細細觀察下去，那女孩又說道：「六一晚，給一百吧，剩下的當押金了。」

廖肅心中一驚，想不到這裡的物價居然比外地還要貴。

廖肅輕聲問道：「沒有標準間了么？」

那女孩抬起頭看著廖肅，說道：「就剩六十的了，我這也是最後一間了。」

那清澈的雙眸中很難讓人覺得她會說謊。

廖肅望著窗外，無奈地談了一口氣，似乎快要下雨了，也只能選擇這裡。

廖肅取出嶄新的100元，遞過去，女孩接過去，熟練地檢查了這錢的真偽。

廖肅問道：「這附近有餐廳么？」

女孩突然來了興趣，她激動地說道：「從這出去有一家餃子館，味道絕對是西城一絕，你要是喜歡吃餃子，就必須得去那裡嘗嘗。」

廖肅剛想說話，那女孩又說道：「如果你要想吃別的東西，就得打車去城東或者城北那些地方。」

廖肅應聲說道：「看樣子，這西城縣還不小啊……」

廖肅這話一說，那女孩很驚訝地問道：「怎麼你不是這西城的人么，那你來這是幹啥？」

廖肅一聽這話連忙說道：「我在這裡出生，只是沒有來過這西城縣城。」

那女孩從吧台底下取出一張房卡，一邊遞過來一邊說道：「那你可得好好在這西城逛逛了，這是房卡，樓上204號房。」

廖肅接過房卡，沒有再回話，拖著行李箱爬上了二樓，這裡的樓道昏暗，燈光散發出來的些許亮度，不足以照亮每一個角落。

204在靠路的一邊，廖肅借著昏暗的燈光費了半天勁，才打開了房門。

房間里還算乾淨，空調電視一應俱全，正中間有一張大床，廖肅關上門，直接躺在床上，21個小時的火車早已經讓他精疲力盡。

睡了很久才醒過來，廖肅慢慢爬起來，窗帘一直沒有拉上，很容易就看到窗戶外面，烏雲密布，且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

廖肅自言自語道：「下雨了……」

雖然很疲憊也下著雨，但是廖肅還是決定準備出門去吃點東西。

走出房門后，樓道的燈光依舊昏暗，廖肅小心翼翼地走下樓梯，這時候剛好有一對母子正在辦理入住手續。

雖然廖肅沒有刻意去聽，但是還是分明能聽到那女孩說道：「標準間45，付100押金剩下的當押金，樓上209號房。」

兩人拿著東西走上了二樓，廖肅走過去，輕聲問道：「我住的不是最後一間了么，怎麼還有45的房？」

那女孩笑著說道：「剛剛有人退房，剛好遇上了，放心吧，姐姐開了這麼多年的店了，還能騙你個孩子么。」

這時，廖肅又仔細觀察了這個「姐姐」，其他的都沒有變化，但是那雙丹鳳眼卻感覺像極了《紅樓夢》中的王熙鳳。

廖肅走出賓館后，那女孩笑著自言自語道：「這孩子，心還挺細。」

來西城的第一天，廖肅就感覺自己被騙了。

廖肅走出賓館，這西城的街道，樹木……這裡的一切都讓廖肅覺得陌生。

雖然，廖肅在這裡出生，但是他從來沒有在縣城裡生活過，相對於這個「家鄉」，或許另一個地方更讓廖肅熟悉。

然而，那個熟悉的地方並不會讓廖肅覺得留戀，他其實還是很嚮往自己的家鄉。

走了不到十分鐘，廖肅抬頭看到一塊大招牌，黑色的牌子上用金色正楷字寫著「幸福餃子館」。

廖肅自言自語地說：「應該就是這裡了。」

廖肅推門走進去，映入眼帘的是古典風餃子館。

整個房間的地面鋪設著竹色的木質拋光地板，暗棕色的實木背景牆奠定了整個房間淡雅清新的基調。

房間中間現代化的皮質沙發環繞著方形餐桌，乾淨的高腳杯豎立在桌面上。

中西搭配的設計讓整個餃子館氤氳著獨特的風情體驗，帶給人一種復古典雅而又不失簡約清新的別緻美感體驗。

這個餃子館不小，一眼竟然不能全部看盡。

這時候一陣聲音從廚房傳了出來：「歡迎光臨，想吃點什麼呢？」

廖肅尋聲望去，這是一中年婦女從廚房走了出來，廖肅打量了這婦女，看樣子快四十歲了，長年的辛勞，給她眼角留下淺淺的魚尾印跡。

不過，她那濃密油亮的短髮，仍是那麼烏黑，眼睛雖是單眼皮，但秀氣、明亮。

那高高的鼻樑下經常有力地緊抿著的唇，顯示著青零星的活力。

廖肅回答道：「有香菇類的餃子么？」

小時候，廖肅的家裡是種香菇的，本來可以選擇繼續做生意，但是當地人的蠻橫，將他們家這條路徹底堵死。

廖肅喜歡吃香菇，但是外面一斤要賣到一百多，主要是那邊不產加上運輸費就很貴，這讓廖肅很難吃上一頓。

但是接下來的回答讓廖肅有點尷尬，老闆娘說：「你不是這的人吧，我們店裡每天只煮一種餃子，一般我問吃什麼都是指蘸餃還是水餃。」

雖然，有點尷尬，廖肅還是解釋道：「我剛剛從外地回來，對這裡還不是很熟悉，那就吃水餃吧。」

老闆娘應聲道：「好嘞，稍等……」

說著，她就走進了廚房，開始煮餃子。

2007年的高中，智能手機還沒有全民普遍，廖肅這時候還是沒有手機的。

門口有點嘈雜，廖肅坐在了一個離門口較遠的位置，他又仔細地看了一下這個店。

從外向內看感覺又是一個風格，門口兩盆大的綠色植株格外顯眼。

進到門口裡面有六張桌子，相連的是一個收銀台，在往裡面還有十幾張桌子。

另外，還有三間包廂，後面有一個樓梯，不知道二樓還有沒有……

餃子煮的很快，廖肅還沒有看完，餃子就端上來了，老闆娘說道：「餃子煮好了，今天的是牛肉餡的，你試試能不能吃的慣。」

廖肅還是比較喜歡吃牛肉的，他回應道：「謝謝……」

餃子靜靜地躺在盤子里，宛如嬌羞的少女，她有著晶瑩剔透的身體，較好的面容。

看著都讓廖肅嘴饞，又加上的確是餓了，廖肅輕輕嘗了一口，醇厚的濃汁頓時衝擊了味蕾，那味道頓時在嘴裡化開來美味極了。

廖肅有些滿足地回答道：「很好吃啊，很久很久都沒有吃到過這麼好吃的餃子了！」

老闆娘見廖肅沒有抗拒自己的手藝，也回復道：「喜歡吃就行，慢慢吃，別燙著。」

說完，就進了廚房，或許是收拾廚具，或許又去包餃子了，這不重要。

廖肅大口地吃著餃子，長途跋涉早已經讓他的腹中空空如也，不僅吃完了餃子，連一點湯汁都沒有剩下。

這餃子不免讓廖肅想到自己母親為自己做餃子的場景。

媽媽先把皮平坦地放在手掌心上，用筷子把肉餡兒放在雪白的餃子皮中間。

餃皮對邊按在一起，再按起許多好看的花邊，花邊編密了，像一把把梳子。

想到這廖肅有點想她們了，他沒有再繼續想下去，他擔心自己會流淚。

吃完后，廖肅說了句：「阿姨，買單。」

從廚房中傳來阿姨熟悉的聲音：「一份五元。」廖肅買單完之後，就走出了餃子店。

剛剛吃完餃子，或許是太熱了，竟然讓廖肅心中有了一絲絲溫暖。

雨沒有繼續下了，回賓館的路上，他又感覺路邊的樹木忽然有了一些熟悉，可能是剛剛走過的原因吧。

回去的路比去時的感覺要短很多，很快就回了賓館。

雖然休息了一段時間，但是還是不足以消除廖肅身上的疲勞，剛剛躺在床上一陣疲勞感迎來，躺著躺著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