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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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3

陸濯:「……」

他覺得應該是。

不然以某人今天社死的頻率和不太良好的心裡承受能力,應該會原地自閉。

於是他捏著「保護費」的這一頭,冷漠回首,對上花臂的視線,說:「建議可以給我序哥一個面子。」

花臂捏著「保護費」的另一頭:「……」

企圖試探:「那這錢咱今天就先不收?」

「行。」

陸濯說完就垂下了手。

錢從花臂指縫間毫不留情地溜走。

花臂指尖一蜷。

看出他眼中濃濃的眷戀,陸濯下巴一抬:「那要不讓他錘你們一棍再走?」

花臂跟隨著他下巴的方向,看了一眼還在暴雨里尷尬舉著木棍的江序:「……」

那倒也不必。

直接一個振臂,轉身號令:「兄弟們,我們走!改日再來!」

說完,就帶著其餘四個還完全雲里霧裡的花臂大漢,七手八腳笨拙不堪地擠上了那輛破破爛爛的麵包車。

兩盞時亮時不亮的尾燈也跌跌撞撞地迅速消失在了棚戶區陰暗潮濕的拐角里。

原本還在因為自己試圖劈斷棍子卻慘遭失敗而獃滯立在原地的江序:「……?」

這就走了?

他回頭震驚不解地看向陸濯:「他們就這麼走了?!」

「不然。」陸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舉著傘走到了他的跟前,從他爪子里接過木棍,扔到一邊,再用毛巾蓋住他的腦袋,垂著眼,揉著捲毛,神情木然,「你這麼凶,他們敢上?」

「?」

他很兇嗎?

江序雖然覺得自己確實很有氣勢,但是這五個加在一起最少一千斤的彪形大漢要想合力抵抗他的話,也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怎麼就不戰而退了呢?!

江序越想越不對勁,正準備抬頭髮出無比智慧的一句質詢。

陸濯就按著毛巾一把把他腦袋摁了下去,然後表情依舊維持沒有表情,語氣也依舊維持沒有語氣:「你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兒,他們怕把你磕了碰了賠不起。」

「。」

這個倒是很有道理。

江序很快被說服,頓時覺得自己剛才做出的這個決定簡直英明無比。

不然以那沓錢的厚度,怎麼著也得夠陸濯辛辛苦苦賣大半年牛奶了。

江序想著,忍不住得意地勾起了點兒唇角。

陸濯不知道他整個人都被淋成一隻落水小狗了,還在得意什麼,只能一邊擼著小狗毛,一邊冷淡問道:「怎麼突然回來了?」

他問得沒什麼感激語氣。

江序倒也不太介意:「嗷,沒什麼,就是走到一半,那個蹬三輪的大叔看見有人欺負你,我就跑來幫你了。」

「那大叔呢?」

「我讓他繼續上去了。」

「那行李呢?」

「我讓大叔帶著走了。」

「那你呢?」

「我讓……」

「嗯?」

江序抬頭:「什麼叫那我呢?」

陸濯垂下眼皮,漠然陳述:「方圓一里之內,只剩這一輛小三輪,方圓一里之外,應該都不會過來。今天暴雨,全城堵車,網約車也不會在晚高峰接這個地段的單,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江序:「……」

他似乎不能怎麼辦。

只能看著陸濯,不自覺地眨巴了兩下眼。

琥珀色的眼眸在橘黃色的煤油燈光下顯得格外乾淨明亮,鼻頭也尖翹,是一副聰明相,但因為睫毛是又長又卷的忽閃忽閃,浸滿了雨水后,濕潤地一眨一眨,就平添了幾分清澈的不太聰明的可愛。

猝不及防就被可愛了兩下的陸濯:「……」

竟然毫不意外。

這麼多年了,某人怎麼還是只長個子不長心眼。

陸濯垂下手,轉過身:「跟我來。」

「啊?」

江序愣在原地,沒太反應過來。

陸濯舉著傘,側眸:「你很想感冒?」

「不是,我……」

「還是說你覺得跟一個背地裡煙酒都來的海王Gay單獨相處會有危險。」

「???」

這怎麼還帶翻舊賬的呢?!

「不是!我都說了……」

「不是這個意思的話就跟我來。而且你放心,我不抽煙不喝酒也沒有任何暴力傾向,更不是海王,所以你的人身安全暫時還能得到保障。」

說完,陸濯就撐著傘,轉身走向了店內。

他說得平靜淡漠又毫無情緒,就好像如果江序真的沒有跟上去的話,那就是確實覺得他會圖謀不軌,並且他也不會因此而感到任何意外。

向來最吃道德綁架這一套的江序:「……」

草。

原來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江序總不能用實際行動再次給陸濯本就不富裕的人緣關係雪上加霜,只能硬著頭皮,勾著書包帶子,不情不願地跟了上去。

等到一路跟著陸濯走到了雜貨店裡面,才發現原來那些裝滿零食日用的貨架之後竟然還擺著一張單人行軍床,一個很大的灶台,以及一架看上去有了些年頭的老式木梯。

木梯這一頭撐著地,另一頭搭在天花板上的一個方洞邊,順著木梯爬上去則是一間低矮狹小的閣樓。

閣樓只在臨街的方向開了半扇窗,窗前搭了張書桌,擺滿書本卷子,靠牆的方位則放著一方床墊。

床單陳舊泛白,牆皮也潮濕起殼。

整個屋子卻收拾得異常乾淨整潔。

即使是在常年陰濕多雨的南霧,也並沒有木質老屋裡那種慣有的返潮霉味,只有一種老式洗衣粉的乾燥的清香,是小時候經常能從奶奶那裡聞到的味道。

原本應該脫落斑駁的牆皮也被一張張獎狀糊滿,不難看出房間主人從小的品學兼優和生活窘迫。

江序從來沒住過這種房子。

他小時候因為愛看童話,姥爺也給他弄過一個閣樓,但是是鋪著地暖,放著帳篷,掛滿星空頂,從窗戶看去還能遠遠看見埃菲爾鐵塔的那種閣樓。

而不是這種一打直身體就會擔心磕碰到額頭的半層老屋。

再想到之前從蹬三輪的大叔里聽到的關於陸濯的身世,江序攥了下書包帶子,有點不自在地問道:「那個,你一個人住?」

「沒。」陸濯似乎對自己的居住環境毫不在意,只是隨手打開了角落裡的老舊衣櫃,「和我爺爺一起,他睡下面那間房,這兩天有事不在。」

說完,就拿出一件看上去漿洗得格外乾淨的黑色T恤,轉身遞給江序:「旁邊是衛生間,電熱器里有燒好的熱水,打開就能用,你洗個頭洗個澡,換身衣服,免得感冒。」

他說得自然隨意。

江序卻有些彆扭:「你的衣服我能穿嗎?」

「我初中時候的。」

「嗯?」

「所以你穿著應該正好。」

「……」

不是,雖然陸濯比他高,但給他堂堂一個準高三生穿初中生的衣服,是想侮辱誰?!

江序當即抬頭:「陸濯!你……」

「我初三時候就一米八了,敢問閣下當今海拔。」陸濯低著眼瞼,居高臨下。

江序仰著腦袋:「……」

一米七八。

啪!

江序面無表情地接過衣服,走進浴室,並一把重重反鎖上了房門。

長得高就了不起啊!

那你這個一米八七的大男人,最後不還是得靠他這個一米七八的真男人把那些彪形大漢嚇跑嗎?!

這個陸濯狗嘴裡怎麼就吐不出一句象牙!

江序憤憤不平地擰開花灑龍頭。

虧他今天還千里迢迢地從山上淋著雨跑下來幫他,真是個沒良心的負心漢!

好在他做這些事本來也不是為了要圖陸濯多感激他,只是想儘力彌補一下自己之前說錯的話,做錯的事,順便再伸張一下正義,勉強給蘇幕一個交代而已。

不然還不得被陸濯給活活氣死。

不過不管怎麼說,他剛才震懾跑那群花臂大漢的英勇身姿確實還挺帥。

想當年潤發彥祖應當也不過如此。

只要假以時日,給他發展發展,他必能號令山上山下黑白兩道,一統棚戶區的江山也指日可待!

想著,江序剛才的憤懣之情頓時蕩然無存,一邊洗著澡,一邊嘚瑟地哼起了亂世巨星。

洗完出來一看,正好蘇幕打來電話。

他順手接起,故意拖長調子地「喂」了一聲:「蘇愛民同志,請問大晚上的給我打電話是有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就是關心一下我那發消息發到一半就『正在輸入中『了一萬年的哥哥到底死沒死!!!」

蘇幕那邊因為江序發消息半天不回,打電話又不接,已經腦補出了一萬種江序跌落山崖或者被半路搶劫的悲慘故事。

結果江序這頭卻只是悠哉悠哉地窩進了書桌前的一把老式轉椅里,說:「盼你哥點兒好,你哥剛可是去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蘇幕莫名其妙:「你剛回南霧,還人生地不熟的,你能做什麼大事?」

江序二郎腿一蹺:「比如保護了你男神。」

「?」蘇幕,「你?保護?我男神?就你?保護?我男神?!」

她的語氣里全是毫無遮掩的震驚鄙夷與輕視不信。

江序立即不滿道:「怎麼了,你有什麼意見?」

「你說我有什麼意見?我男神一米八七你一米七八,他還有腹肌胸肌肱二頭肌,就你這小身板,你拿什麼保護他!」

「我拿!」江序說到一半,發現自己竟無力反駁,只能如實陳述,「我拿我舉世無雙的氣勢保護了他!」

「???」

「你知不道今天有一群花臂大漢去你男神家收保護費,那一個個的,凶神惡煞,膀大腰圓,把你男神嚴嚴實實地堵在牆角,逼迫他交出他辛苦勞作了大半年掙來的錢。而我!」

江序重重一頓。

「你異父異母的親哥哥,當時正坐在一輛敞篷車上,疾馳于山野之間,一個眼尖,目睹了這一幕,立時二話不說,直接抄起一把武器就直衝而下,大喝一聲,『你們今天誰敢動他,就猶如此棍『,然後『啪『的一聲劈向大樹,百年老樹應聲而斷,那群混混當即嚇得屁滾尿流,坐著五菱宏光逃之夭夭,你的男神才得以保住了那筆巨款,所以我,是不是拿我舉世無雙的氣勢保護了他!」

江序覺得自己說的百分之百都是實話,只是經過了一些巧妙的藝術加工。

於是說完之後就志得意滿地靠上轉椅,腳尖用力往地面一蹬,一邊飛速旋轉著自我,一邊等著電話那頭傳來蘇幕頂禮膜拜的聲音。

然而電話那頭只傳來了蘇幕音調高亢的一句反問:「江愛國,你確定那五個花臂大漢是在收保護費?!」

江序毫不猶豫:「我確定啊,我親眼看著陸濯把錢交那人手上的。」

蘇幕又問:「那那位花臂大哥是不是禿著頭,戴著金項鏈,穿著花襯衫,體型看上去最少一個頂你倆?!」

江序:「嗯哼,這你都知道?看來那花臂之前沒少收你男神保護費啊。」

絕望的停頓。

蘇幕咬牙切齒:「那你就沒想過為什麼你這種小身板能嚇跑那五個彪形大漢嗎!」

「那還能有為什麼,因為那群人就是欺軟怕硬唄。他們就是欺負陸濯孤苦伶仃沒背景,但我不一樣啊,他們敢打我,我分分鐘報警打回去,他們又賠不起。」

江序對陸濯之前給他的解釋深以為然。

「而且你懂不懂什麼叫做中法合資第一大帥哥江愛國,AKA江無敵,AkA江有錢,AKA江腹肌,AKA未來一定長到一米八七的江大帥比!想要在我面前為非作歹,先要看看自己是不是百戰不殆,不然我就把你撕成八瓣,聽你天天大喊再也不敢欺負陸小可愛!skrskr~我就是南霧第一帥!」

伴隨著「帥」字鏗鏘有力的落尾,江序右手高舉著rapper慣用的rock手勢,一個用力猛蹬,轉椅完美卡點,重回最初的方位。

然後就猝不及防地對上了陸小可愛那張無比冷漠的大帥臉。

「……」

四目相對。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而康橋之上還傳來了別離的笙簫。

「一米八七的江帥比個屁!陸濯家雜貨店的供應商就是那個花臂!!!」

單押skr.

那一瞬間的江序已經在腦海里走馬燈式地回憶完了他這短暫的一生,以及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中華民族會創造出兩個偉大的成語。

叫做同歸於盡,玉石俱焚。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不要害怕,因為社死,是每一位南霧猛0必經的命運!

(宋某厭,盛某衍,瘋狂點頭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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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碰我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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