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我是不是要死了?

阿修,我是不是要死了?

十點鐘。言愨鵡琻

葉家。

急診室外,血紅的『手術中』三個大字刺的人眼睛有些脹痛,男人雙臂環胸,斜斜靠在窗邊看着外面細細碎碎的小雪花,眉眼深邃,神色冷肅。

「為什麼不幹脆殺了他呢?」

白子蹇從外面大踏步的走過來,身後緊緊跟着金色捲髮,洋娃娃一般的白素眭。

「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們?既然插手干預了,你就該知道他將來如果再接手了沈北宸的一切,會成為我們的一大勁敵!船上不過十幾個人而已,要處理掉他們並不難,到底為什麼沒動手?!」

他走到他跟前,濃眉緊鎖,滿是不解。

葉修凡收回了視線,斜斜睨他一眼:「歐子燁還不能死。贈」

「……」

白子蹇抿唇:「你沒有殺了他,我就知道他不能死了,但是,為什麼?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葉修凡側首,靜靜看了一眼緊閉的手術室的門,淡聲開口:「唐心會撐不下去的……」

「……什麼?」

「我趕過去的時候,她已經什麼都不想的向海里跳了……」

男人語調平緩,卻隱隱有什麼壓抑的情緒在裏面:「沈北宸死了,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陪他一起去,我需要替她找一個活下去的理由,歐子燁,就是那個理由。」

「……」

白子蹇終於反應過來,凝眉看他:「你的意思是,要她……復仇?」

「不是我要她復仇,而是她自己要復仇。」

葉修凡挑眉掃他一眼:「她現在會排斥任何一個人灌輸給她的任何信念,我不會告訴她要復仇的事情,我要讓她自己想要復仇,她現在,只會接受她一個人的想法。」

「你打算怎麼做?」

「我不需要做什麼……」

葉修凡側身,靜靜看向窗外,臉上漸漸冷的沒有了一絲表情:「你覺得,歐子燁回去之後,會放了沈雨婷么?沈雨婷是沈北宸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你覺得,唐心會眼睜睜的看着他殺了她么?」

「……」

白子蹇沉默,頓了頓,側首看他:「你不是很恨沈雨婷的么?你不是一直想要殺了她的么?」

「我現在沒有那麼多精力去恨她了,我需要照顧好唐心。」

他點了一根煙,煙霧蒙蒙,將他臉上的神色籠罩的有些模糊:「其他的人,都不重要。」

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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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湯絲絲的冒着熱氣,淡淡的香氣瀰漫在整個廚房裏,男人西裝外套丟給了身後的廚師,上身只穿着一件潔白襯衣,衣袖卷至手肘處,露出結實精壯的小臂,身上圍着一件藍黑色的圍裙,他用勺子舀了一小勺放進碗中,細細的嘗了一口,薄唇終於勾出一絲滿意的弧度。

身後一排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廚師們齊刷刷的鬆了一口氣。

少爺一連做了五次,才終於做出了自己滿意的味道,他們終於不用眼巴巴的站在這裏,膽顫心驚的看着了,眼眶有些濕潤,簡直有種比自己考上了廚師資格證還要讓他們高興的錯覺。

「少爺。」

管家恭敬的進來,恭敬的欠身:「唐小姐已經清醒了……」

葉修凡愣了下,連忙脫下身上的圍裙,外套也顧不得拿,大踏步的便向外走,連管家後面弱弱的一句『但是』都沒聽清楚。

病房裏一片狼藉,打碎的藥品散落了一地,被子也被踢到了下面,病床上的女人拚命的掙扎著,異常虛弱的身體被四個男人牢牢按在病床上,卻仍舊不停的掙扎:「放開我,放開我!!!」

她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滿是汗水,不知道是掙扎太過用力的原因還是太過疼痛的緣故。

皮鞋踩在碎瓷片上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男人緩步走過去,靜靜站在病床邊,清冷的視線掃過她蒼白的臉,語調愈發冰冷:「用約束帶綁着,別讓她亂動,總不能再進一次手術室吧?這點常識都不知道么?」

小護士們愣了下,有些狐疑的面面相覷。

之前唐小姐在手術室里的時候,他一動不動的守在外面,確定她手術成功了,才親自去廚房裏幫她熬雞湯,怎麼才過了幾個小時,他對她忽然就這麼冷淡了?

不,不是冷淡,確切的說,是近乎於嚴苛了。

她們一邊疑惑一邊拿了約束帶,小心翼翼的把她綁在了病床上,唐心虛弱的身體承受不住這麼激烈的掙扎,急促的喘息著:「葉修凡,葉修凡你放了我,你放開我!!不要逼我恨你!!」

葉修凡斂眉,伸手接過身邊人遞過來的濕毛巾,動作並不溫柔的幫她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汗,俊美冷肅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恨不恨是你的事情,我只是看在我們朋友一場,勉強伸手幫你一把而已,接不接受也是你自己的事情。」

「我沒有要你幫助,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幫助!!」

她語調急促的說着,一雙眼睛裏因為莫名的情緒而泛著通紅的色澤:「你放開我,葉修凡,你憑什麼綁着我?!你有什麼資格綁着我?!!放開我,你這個卑鄙骯髒無恥的小人!!小人!!!」

她嘶聲力竭的罵着,為了激怒他讓他放開她,極盡所能的想辦法羞辱他。

一屋子的醫生跟護士連忙向後退了退,都是一臉驚恐的模樣,他們甚至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是本能的覺得,還是靠的遠一些比較安全……

葉修凡手中的熱毛巾貼在她臉上,看着她的眸光冰一樣的冷:「唐心,你再多說些什麼話,我想,我會找個東西塞住你的嘴,你現在呼吸不順暢,到時候感覺一定會很難受,要不要試試看?」

「……」

女人胸脯急劇的起伏着,睜著一雙通紅的眼睛惡狠狠的瞪着他:「葉修凡,你是不是覺得北宸死了,我就會回到你身邊了?別做夢了!!!就算死,就算是嫁給乞丐,我也不會再喜歡你,死也不會!!!!」

她的聲音凄厲而瘋狂,失去沈北宸的疼痛已經讓她失去了理智,拚命的想要點燃他的怒火,讓他放她離開。

護士跟醫生們又不動聲色的向後靠了靠,睜著一雙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愣愣的看着他們。

葉修凡握著毛巾的手微微僵硬,臉上卻仍舊沒有什麼太大的表情波動,頓了頓,一手扣了她的下顎,用力將毛巾塞進了她口中。

女人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嗚嗚的罵着什麼。

「唐心,我不是沈北宸,那個什麼事情都寵着你由着你的男人已經死了。」

他站起身來,隨意的整理了一下襯衫,冷冷掃她一眼:「所以在我這裏,你還是乖一點比較好,因為就算我想要給你苦頭吃,也沒有人會過來救你了。」

話落,頭也不回的大踏步離開。

長長的走廊,從光線暗淡的一頭,走到光線刺目的另一端,他走的異常艱難,雙腿沉重的像是灌了鉛一般,挪動一步都要耗費不少力氣。

葉修凡,你是不是覺得北宸死了我就會回到你身邊了?

別做夢了!!!

就算是死,就算是嫁給乞丐,我也不會喜歡你,死也不會!!!

一句一句,魔咒一般的響徹在耳畔,刺激的他腦中一陣陣轟鳴作響。

「少爺……」

有人輕輕扶了他一把。

他終於回過神來,轉頭看了看身邊的管家,頓了頓,才嗓音沙啞的開口:「什麼事?」

管家看着他,眉眼間是滿滿的無奈:「您為什麼突然那樣對她呢?如果對她好言相勸,她應該是不會說那些話的……」

好言相勸……

葉修凡苦笑。

現在的她,根本不會聽進去任何的好言相勸,他對她的寵溺,會成為她要他放自己離開的資本,唯有讓她覺得孤單了,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了,她才會暫時冷靜下來……

不管怎麼樣,先把她身上的傷養好了,再說其他的也不遲。

他深吸一口氣,漸漸適應了外面刺目的光線,聲音平緩的開口:「等她安靜一些了,再讓人把雞湯送過去,務必讓她吃下一些,她現在身體很虛弱。」

管家斂眉,低低應聲:「好的,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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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清冷的月光透過窗子撒照下來,灑下了一地的寒霜。

病床上的女人僵硬的躺在那裏,雙眼睜的大大的,空洞而麻木,沒有一絲生氣。

病房外的走廊里空蕩蕩的,男人雙臂環胸靜靜靠在牆壁上,燈光將他身影斜斜拖拽在地上,有漫長的孤單與寂寥在空氣中瀰漫。

一步之遙的距離,卻遙遠的恍若天涯咫尺。

一門之隔,只要他推門進去,就可以看到她,只是,在她的眼中,卻沒有他的倒影。

整整一天一夜了,她甚至一滴眼淚都沒落,就那麼麻木而絕望的挺著,等着他放她離開,等著去陪沈北宸……

良久,空曠的走廊里傳來男人低低的一聲嘆息。

他終於站直了身體,轉身,靜靜看着眼前的門,抿唇,勉強將眼底所有的情緒壓下去,重新換上一抹冷漠的神情,他才握住門把手,轉動,打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里沒有開燈,但是月光足夠明亮,足夠他看清楚病床上的人兒。

她動也沒動,靜靜躺在那裏,烏黑的髮絲散亂在雪白的枕頭上,本就蒼白的臉龐被慘淡的月光一照,愈發顯得煞白起來,他抿唇,僵硬著步伐走過去,順手將房間內的燈打開。

室內驟然明亮了起來。

她仍舊動也不動的躺在那裏,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你打算這樣不吃不喝到什麼時候?」

他走到床邊,皺眉看她:「直到餓死自己么?唐心,就算餓死了,你也是餓死在這裏,而不是沈北宸死的那個海里!!」

冷漠到近乎於殘忍的話,終於讓她眼珠動了動,視線重新有了焦點,她看着他,眸光閃動,乾裂的唇瓣微微動了動:「阿修……」

嬌嬌軟軟的一句話,遙遠的像是追上了時光的流逝,遙遠的像是從十年前傳來的一般。

阿修,我叫你阿修……

葉修凡閉了閉眼,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手用力握緊,青筋暴凸。

她是故意這麼叫他的,她想要他心軟,她只是想要他心軟而已……

「阿修……」

唐心凝眉,軟軟叫他,聲音里滿是委屈與難過:「我好難受,你幫我解開束縛帶好不好?我傷口很疼,阿修……阿修……」

葉修凡抿唇,忽然轉過了身背對着她,雙手撐在窗台上,眸中有什麼壓抑的情緒一閃而過:「聽說,歐子燁下令斬草除根,派人追殺沈雨婷,要讓沈家最後的一點血脈徹底消失。」

「……」

唐心怔了怔,乾裂蒼白的唇瓣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什麼來。

他仍舊背對着她,身影挺的筆直:「其實仔細想一想,沈家也挺可憐的,沈雨婷是沈北宸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如果她死了,那麼沈家就是真的斷後了。」

「阿修……」

唐心凝眉,艱難的吞咽了下:「我現在傷口很疼,真的很疼,你幫我看一下,你幫我看一下好不好?」

葉修凡斂眉,轉身靜靜看她:「如果你一開始不掙扎的那麼厲害,這會兒傷口也不會疼的那麼厲害了……」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她凝眉,小小聲的道歉,一雙水潤潤的眼睛無辜而可憐的看着他:「阿修,你不要生氣了,幫我看一看好不好?」

她太乖了。

這個時候,她不該這麼乖的。

葉修凡凝眉,靜靜看她:「唐心,不要在我這裏打主意,就算你僥倖過得了我這關,你也出不去葉家的。」

「我沒有想出去,只是傷真的很疼……」

她咬唇,有晶瑩的淚從眼角滑落,唇瓣顫動,哽咽出聲:「阿修,我是不是要死了?」

葉修凡勉強硬起來的心腸,在看到她眼角的那滴淚滑落的時候,終究還是軟了下來。

陪她一起度過的那四年,她還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兒,已經倔強的不肯掉一滴淚了,那個時候的他,紈絝子弟一切該有的脾氣都有了,動不動就會跟她吵架,她氣急了也只是不理他,受委屈了也只是不理他,卻從來不會落淚。

第一次落淚,便是阿金離開的那一晚。

他無力保護她跟阿金,唯有將阿金供出來保全她,卻成了他這輩子痛苦的根源。

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她落淚了。

解開了她身上的束縛,一眼就看到她身上的襯衣已經被鮮血染了個透。

他凝眉,抬頭看她一眼:「很疼?」

「嗯。」她點頭,一臉可憐的看着他。

「先吃點東西,我一會兒讓醫生給你打針止痛劑吧?」

他伸手,動作輕柔的幫她撩開了耳際的發:「不要再亂動了,這刀傷在你體內攪了一圈,險些傷到你的心臟……」

「好,我不亂動了。」

她點頭,異常的乖巧。

葉修凡抿唇,將還在保溫杯里的雞湯倒出來一些,一小勺一小勺的給她喂下去,她毫無異議的一口接一口的喝,……確切的說,是吞咽。

生硬的吞咽。

他抿唇,放了湯碗,抽了紙巾幫她擦拭了一下唇角:「我去叫一聲,你先等我一下,嗯?」

她唇角勾出一抹淺淺的弧度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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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間的窗子被緩緩打開,女人單薄的身軀有些艱難的爬上去,冰冷的風刮在臉上,疼的很,她艱難的喘息了下,一手撐著窗枱用力跳了下去。

不等站穩,朦朧夜色中,就出現了幾雙黑色的皮鞋。

她抿唇,慢慢站起身來,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幾步,冷眼看着幾個黑衣男子前靜靜而立的冷峻男人。

「唐心,我不強迫你非得在我這裏,但是你身上的傷好之前,絕對不能離開這裏半步。」他看着她,聲音比周邊的風還要冷一些。

唐心眯了眯眼,手指動了動,從染血的掌心裏拿出一塊鋒利的碎瓷片,她從床底下翻找到這塊碎瓷片,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要我出去,或者我直接死在這裏。」

鋒利的碎瓷片對準了自己的頸動脈,隔着幾步遠的距離,她的眼睛明亮如月光:「葉修凡,你可以動一下試試看,看我會不會猶豫!!」

葉修凡抿唇,稜角分明的臉上閃過一抹陰鷙的冷意。

「真那麼想出去的話,就出去好了。」

他定定看她,唇角勾出一抹清冷的笑:「至少我救過你一次,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接下來要怎麼走,都由你自己決定,我不干涉。」

他說完,果然側了側身,為她讓開了路,語調冷漠的開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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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羊撲郎・總裁的惹火小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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