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涼透了心
孟池星低頭跪著,有些羸弱的樣子。
陸瑰雲看他這樣,不大落忍,勸皇帝算了。
皇帝沉聲:「朕不是想為難你,而是要你想清楚,身為儲君的責任。」
「臣弟明白。」孟池星膝行兩步,有些愧疚,「臣弟明白您的意思,更明白如今的禮法不允許靈慧妹妹做太子妃,可是我就是喜歡她……」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連眼皮子都不敢抬。
小爺此刻有一種拆散鴛鴦的感覺,心煩意亂,揮了揮手叫他下去。
孟池星心裡沒底,也不知道皇兄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堅持道:「臣弟還是……」
「你要煩死老子啊!」孟池羽正要發火,被陸瑰雲制止了。
「皇上,我看星弟是個實心眼的孩子,看上了人家姑娘,就對人家一心一意的,正說明了他忠心不二,心思純凈,你生什麼氣呢。」
她總是能在他的火上澆水,撲滅了所有的熊熊大火和怒意。
小爺轉念一想是這麼回事兒,但是以他的時代局限性,讓堂堂太子娶一個平民女兒還是難以接受。
陸瑰雲穩住小爺,轉頭吩咐小蓮,「你去把靈慧叫來吧。」
聽到鍾靈慧的名字,孟池星不由得閃爍了眼神。
不一會兒,帘子一響,鍾靈慧來了,她看到皇帝生氣的神色,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孟池星,大概也能猜出是怎麼回事兒了。
鍾靈慧屈了屈膝,行了宮禮:「奴才給皇上和皇後娘娘請安,給太子殿下請安。」
汪洛洛臨走時給陸瑰雲采了一花瓶的桃花,或粉嫩或嬌艷,蘊藏著無盡的春色。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看著快要枯萎的花枝,陸瑰雲拿起剪子修了修枝葉。
有些事情是她無能為力的,比如花會枯萎,又比如,太子的婚事。
皇帝敬重鍾簋師傅,所以對他的孫女還算比較客氣,語氣不算太嚴厲:「太子去你家和你定過親了?」
鍾靈慧連忙跪下,小姑娘怕這怕那不敢說實話,但是又不敢不回話,嚇得渾身都在發顫。
「你不用瞞朕,朕都已經知道了。但是……」皇帝嘆了口氣,話沒說完,但是想必鍾靈慧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實當初她早就知道,這樁婚事門不當戶不對,中間阻隔著重重大山,難以逾越,甚至望不到天的盡頭。
如今他父親也沒有了官職,兩人之間就更加。
鍾靈慧低著頭:「那次提親,既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沒有皇上和皇後娘娘的首肯,不過就是……小孩子過家家,鬧著玩罷了,不能算數的。」
這話頓時傷了孟池星的心,他沒想到鍾靈慧會如此輕易的就放棄了與他的感情,還把他鄭重其事的提親叫做過家家。他覺得他的尊嚴都被她踩在腳下踩爛了。
小爺倒是對此頗為滿意,點頭道:「原來是鬧著玩的,那就不要緊了。下去吧。」
孟池星與鍾靈慧一同退下,走到未央宮門前。
他不像以前那樣殷勤的迎上來,妹妹長妹妹短的,臉色寒冷得像冰一樣。
鍾靈慧彷彿做了夢一般,愣了一會。她承認,她害怕了,退縮了,或者說她從來沒有勇氣面對他的感情。
她不像汪洛洛那樣,祖父和父親都是朝中的大官,真正是名門之後。她祖父還算是帝師,可是早就亡故,到了她父親這一代,已經是家境中落。
她也不像皇后那樣,打鐵還需自身硬,出戰北漠,立下赫赫戰功,全天下人都景仰的國母。她不過是宮中一介小小的女官,仰人鼻息才能生存。
面對孟池星熱烈狂熱的追求,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辦,而第一個想到的事情,還是要保全自己,保全家人。她怕皇帝龍顏大怒就遷怒治罪,所以才會說出過家家這樣的話來,事後想起,也為自己的怯懦感到懊惱。
「殿下,對不住,我……」鍾靈慧低著頭,試圖解釋些什麼,「我是一時不知道怎麼和皇上解釋,才會……」
孟池星轉過臉,氣質玄冰一般地寒意逼人。
那眼神里分明透著深深的恨意。
鍾靈慧從來沒有看見過孟池星這樣的眼神。
「殿下!」
「不要再叫我。」孟池星冷冷地看著她,「我一直摸不透你,今天,我總算明白你的心意了。」
原來從始至終都是他一個人在唱獨角戲,真是可笑至極。
鍾靈慧像掉進了冰窖里,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孟池星冷眉一掃:「我不想再看見你。」
聽到這句話,她的心裡也是說不出的難受。
「殿下聽我說,我並非不知道殿下的心意,只是害怕皇上責罰。」
是啊,你什麼都害怕,只是不怕失去我。
孟池星覺得自己實在可笑,心涼透了,還要維持最後的尊嚴,冷顏向她:「我叫你退下,你是聽不懂嗎?還是要我叫人將你叉出去?」
鍾靈慧一愣,明白這次他是真的受傷了,垂下頭訕訕道:「我也不想鬧成現在這樣。」
「來人!」孟池星一聲吼,「將她趕走!」
侍衛聞言上前,拉住鍾靈慧就往外拖。她一邊掙扎,一邊消失在了甬道盡頭。
陸瑰雲看著花瓶中的簇簇桃花,已然枯萎了一朵,嘆了口氣道:「多美的花呀,真是可惜了。」
此後,孟池星再也沒有主動來過未央宮,只去干清宮和景仁宮兩處,向皇帝和太后請安。
這日,他循例去給太后請安,太后再問起他的婚事,他沒有再執拗,而是道:「兒臣的婚事,全憑皇兄和母后做主。」
太后鬆了一口氣,笑說這孩子的死心眼終於改了過來。
「以前全是兒臣不懂事,和女官鬧著玩,耽誤了正經事,辜負了皇兄母后的信任和栽培。如今再也不會了。」
太後點頭,指了指名冊上的一個人,說道:「我瞧著這女子溫柔賢淑,出身也好,你看看怎麼樣。」
孟池星拿過那本名冊,手突然抖了抖。
以前,他從來沒有想過,這輩子還會娶除她之外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