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汝可明白？」男子話音一落，纖雲腦中嗡嗡作響，明白？明白什麼？神劍？認主？等等，這些不是重點，毀識海取劍？沒了識海，自己可不就掛了？！纖雲雙目圓瞪，驚恐萬分地看著男子。

「汝不必驚惶，吾只需廢掉汝的修為即可，沒了修為，汝之識海也就不存，卿塵無法藏於汝身，自會離開。屆時吾會留下一縷神識，護汝真身，千百年後，汝應能修成新的靈體。」男子說到此處竟然溫柔一笑，一副長輩愛護晚輩，悉心栽培的模樣，纖雲苦哈哈地看著眼前俊美無儔的男子，唉……果然是冷臉一笑若傾城啊！可是這貨，卻要談笑間取人性命，而且被取的還是自己的命，這誰能忍？

「我說月華門老祖，你還講不講理了？」纖雲一改恭順的姿態，小身板兒一挺，白眼一翻，沖著男子不滿地說。

「老……老祖？」男子驚愕地望著纖雲，一時語塞。

「怎麼？說的就是你！月華門是你創建的吧？你不就是那個酷炫狂拽屌炸天的開山老祖？」纖雲指著男子，義憤填膺：「你能不能把褲子穿上再說取人性命還是廢人修為的事兒？！老流氓！」是的，這雕像美男復活了，被大蛇擋住的地方終於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呈現出來！纖雲這次看得真切，這貨果然沒穿褲子！哎呀呀，還真是……要不是這貨頭髮夠長，總算遮擋了一二，否則金丹中期的小精靈根本把持不住！

男子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微微點了點頭，嘴角還浮出一絲微笑，似乎對自己的身材很是滿意。然後他隨手一揮，一套與纖雲相同樣式的道袍便穿在了身上。看著一臉鄙夷的纖雲，男子抖了抖寬大的袖子，聲音如清泉般響起：「世間生靈俯仰天地之間，赤條條來，赤條條去，本就是不著寸縷，汝不必拘泥於這些表象。」

喲喲喲，還說起道來了，哼！不穿褲子就是流氓！纖雲見他穿上了衣服，語氣似也不那麼冷漠，嘗試著商量：「前輩，我知道那個什麼神劍……」

「卿塵。」

「對對對，神劍卿塵一定對您很重要，您也說了，不會讓我灰飛煙滅，只是打回原形，您真是胸懷天下，慈悲為懷！」

「吾只是……」男子聽纖雲如此說，面上神情又緩和了幾分。

纖雲見有戲，心中一松，正想再給男子戴幾頂高帽子，讓他放自己一馬，腦中系統那可惡的聲音卻在此時響起：「跟本尊念此口訣！」

啊？！這是什麼碎片時間教學活動？！你特么沒看到本精靈正在跪舔保命么？

「呵呵，那個，尊上啊，您看這臨時教學活動，能不能往後挪挪？我這兒正跟大佬談判呢！」纖雲真是萬般苦楚講不出來，對外要保住小命和老祖周旋，這內里還有個不消停的系統不停搗亂，她這到底拿的是個什麼劇本！

「本尊數三個數，不跟著念口訣，本尊把你切成藕丁！一！二！……」隨著系統的聲音悠悠傳來，纖雲的腿上、脊背上像是爬滿了一條條毒蛇，那粘膩、恐怖的感覺讓人直覺下一秒自己的小命就會沒了。

「我念！我念！請尊上教我！」纖雲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嘴巴不由自主地隨著腦中出現的奇怪聲音念誦起來，念著口訣，纖雲感覺自己的識海開始翻湧起來，她急忙內視識海，發現其中出現了兩個抽象的小娃娃，正迎合著自己念誦口訣的聲音漸漸相擁在一起，然後慢慢融合成一個略大些的娃娃，等融合完成，那娃娃一蹦，又沒入識海沒了蹤跡。纖雲正對此時的情況莫名其妙，忽覺自己脖子已被人緊緊掐住，瞬間便無法呼吸，小臉憋的通紅，然後開始發紫。

「小小藕精，膽敢欺吾！汝說不是劍修，不會念吾說的訣，怎的又連如此高深的劍訣也會？！」男子此時一隻手掐住纖雲脖子，將她提離地面，眼中充滿了殺氣，體內似有氣流湧出，鼓動地衣袍飛揚，纖雲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想要求饒卻因頸項被掐住，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完了！）纖雲心道：（這次要涼了，不知道掛了以後，能不能回到21世紀？還是神魂俱滅，化作一粒宇宙的塵埃？）想到這裡，纖雲已經放棄了掙扎，雙手漸漸放開，向下垂去。

「阿星，別殺她！」一個沉穩清雅的女聲忽然響起，男子的手稍微一松，帶著疑問向身後看去，之見一條通體黝黑的大蟒，優雅地從男子身後探出腦袋，蛇眼中綠色的豎瞳如寶石般閃耀著光芒，一瞬不瞬地盯著已經暈過去的纖雲。

「為何？」男子見纖雲已暈死過去，順手將其扔在地上，雙手抱胸，皺著眉頭也盯著纖雲看。

「你未曾察覺么？她剛才念的劍訣，已將自己的靈體與卿塵之靈合而為一了。」蟒蛇的身體向前游去，她身上的鱗片在遊走中泛起幽藍色的光澤，大蛇朝纖雲的臉上吐了吐信子，像是在感知什麼，隨即又轉頭對男子說：「你若將她殺死，卿塵也會被毀掉。」

「與劍靈合一？以此妖修為，怎麼可能做到？」男子一邊提出疑問，一邊看向大蛇。

「本不可能，但若卿塵自願認主，主動融合，而精靈一族本就是靈體化出的肉身，本質為靈，要順利與劍靈融合也並非難事。」大蛇說罷抬頭向天空看了看，接著說到：「你在此設下結界的時間已久，再拖下去，恐會有強者察覺，還是趕快把此處料理乾淨再做打算。」

被大蛇叫作「阿星」的男子點了點頭，單手捏了個訣，將結界撤去，榮耀閣又現於眼前，只是那老祖石像已經渣子都不剩，而方才正朝閣外衝出的眾弟子一個個定在原地，倒似是成了一座座石像。

阿星對著曾經放置石像的地方，摩挲著自己精美的下巴：「小玄，吾輩那石像是什麼樣子來著？」

被阿星叫做「小玄」的巨大蟒蛇一臉的問號，遲疑了一下才說：「大約就是展現英雄人威武樣子的石雕吧。」

「嗯……」阿星沉吟了片刻，以手為刀，從不遠處的山壁上好似挖豆腐一般挖出一塊山石，然後向榮耀閣里一拋，又順手從一旁石化般戰立不動的某弟子腰間取下一把長劍，向著大石頭就唰唰唰又砍又鑿，大蛇在他身後靈活躲避著四處飛濺的石屑，片刻后，阿星停下手，將已經豁口的長劍放回其主人身上，滿意地看著眼前的作品，一邊微笑一邊點頭。

「阿星，別看了，有化神期修為的修士朝這邊來了！」大蛇的頭朝月華門正殿的方向點了點，催促著阿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