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90章

90.第90章

沈引菂不滿作聲:「前院兩邊不都是房間嗎?隨便挪一間出來應當不難吧?!」

再不濟,那也是把人支在前院,哪有放在後院的道理!

柳弘高臉色有些牽強,但還是解釋:「前院房間住的不是老人就是女人和孩子,八字和風水相斥,找大師看了才把位置定在這的.」

真真是敗落了,換做以前,他與這毛頭小子多說什麼!!

沈引菂也不好強行讓柳家人把屍首挪個地處。

她再上前兩步,只見柳如煙身上蓋著一塊單被,面頰卻用一塊黑布蓋著,布上還用一塊黑不溜秋的石頭壓著

她見過,那石頭浸了黑狗血還是烏雞血什麼的,好像是有鎮邪的說法意思。

等人下葬落棺了,這塊石頭會被塞進嘴裡,鎮住邪祟,防止死後化作厲鬼

柳鳳琴被『捉姦』壞了名節,本用不著如此,怪就怪在她肚裡懷著已成型的胎兒。

他們說,胎孩都是剛從地府排上輪迴的小鬼,好不容易投胎轉世,在母親腹中算作是剛有了意識,就隨著母親死於腹中,這種嬰孩怨氣最是深大了

陳元新有罪,柳鳳琴有錯,可孩子何其無辜啊!

「她也傻」

不該為了陳元新那個畜生丟了自己性命的!

沈引菂輕輕喃這一句,讓旁邊站著的柳弘高皺眉,看沈引菂的眼神,多了幾分打量的思疑。

旁人點燃了三炷香,遞給沈引菂。

沈引菂鞠躬作揖,正要將線香插於香爐之中,一陣大風刮過院外的樹冠,吹拂過院牆,撩起柳鳳琴臉上的黑布——

石頭壓在柳鳳琴的額頭上,黑布沒能颳走,露出額下大半張臉。

沈引菂見柳鳳琴臉頰兩邊還未消下的浮腫,眉頭一皺,也不著急插香了,問道:

「柳小姐臉上是.傷了嗎?」

柳弘高臉上已然有些不悅,但還是耐著好氣:

「賤女與陳大人起了幾分爭執,情急之下,動了些手腳,賤女傷心欲絕之下,尋了短見!」

柳弘高在說這話時,沈引菂已然動身,去了柳如煙的屍體旁,並伸手將柳鳳琴脖頸處衣襟往下拉了一下,露出脖上的紅痕!

「你幹什麼!!」

柳弘高上前把她拉走制止。

沈引菂擰著眉,張嘴想說什麼,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她把手裡的線香遞給一邊的下人,與柳弘高寒暄招呼兩聲,便匆匆離開了。

兩刻鐘后。

幾個衙差上門,說接到發生人命的報案,不顧柳弘高等人說什麼,強行把柳如煙的屍體抬走了!

府衙,驗屍房。

沈引菂帶著遮面的黑色口罩,在旁看著仵作驗明柳鳳琴的死因。

她事先把直播間的鏡頭移到了門外,但架不住直播間粉絲的聰明才智,一群連屍體都沒看過的,個個都比仵作的結果來得還早,都說柳鳳琴是被陳元新害死的!!!!

沈引菂沒有法醫和屍檢的本事,但基本的醫學常識她多少是有的。

活人上吊,因為下墜的衝擊重力,脖頸繩索的淤痕是呈現至耳邊的V字痕。

而柳如煙脖頸的勒痕,是括弧的半圓形,這顯然是不對的!

她也是猜測,幾經思慮,還是決定費事驗明一下。

當柳如煙的屍體不著一縷地呈現在她面前時,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渾身止不住打了個冷顫。

胳膊肩背臀腿上,全是下了重手的淤青。

這哪裡只是動了口角起了幾分爭執!

這是要把人往死里打啊!

柳如煙腿間還有幹掉的血漬,也不知道是在被毆打的過程中沒的,還是上吊斷氣后的遺留

眼看日頭西落,仵作有了話說:

「死者死前遭受過外力毆打,從身體傷勢分佈來看,當時她應是側趴在地」

死人生前所受的遭遇會留下痕迹,來告訴活著的人,她的痛楚!

至於是自縊還是死後再上吊,仵作驗屍后得出的結果是:

「是上吊造成的窒息死亡。」

沈引菂皺眉不解:「活人自縊上吊,就算是有向死的心,身體也會下意識做出反抗意識,可從勒痕上看,她不像是上吊啊?!」

她仔細檢查過脖頸上的勒痕,沒有絲毫掙扎摩擦的痕迹。

仵作回道:「從屍體的結果呈現來看,確實是死於窒息。」

沈引菂皺緊的眉頭未松,緊接問道:「可能分清是先一步把人勒死,緊接再把屍體懸於房梁之上?」

仵作謹慎作答:「若有別的線索證明,那便也有這個可能。」

他只管驗屍,查案什麼的,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沈引菂深吸了一口氣,「待會出去跟府老爺說、她是死後斷氣之後再被人掛於房梁之上偽裝上吊自縊的!」

仵作抬頭看了一眼沈引菂,見她眉眼裡的肅冷之意,他稍作思量,點頭應了一聲!

沈醫仙要他幫手,他自是不好推託得罪。

若是能因此能得沈醫仙賜教,亦或是賞他些藥品物件什麼的,那也夠他用了!

屋外。

搬了茶桌座椅喝茶坐等的府老爺見沈引菂出來,連忙起身迎上:

「醫仙大人,辛苦了辛苦了!」

沈引菂:「不辛苦,平時也沒怎麼碰過屍體,今兒正好碰上,給大人添麻煩了!」

府老爺:「怎麼會麻煩呢!能讓沈醫仙看病診,多少活人求都求不來的」

他這官老爺,還得沾死人的光呢!

沈引菂嘴角抽了抽,實在是連敷衍都牽強,也就不虛偽陪笑了。

「經仵作與我的檢查得出結論,這女子乃是死後才被吊」

府老爺臉上的諂媚瞬間收斂,表情有些為難起來。

沈引菂問:「此乃兇殺,大人不命人去捉拿兇手,何以面露難色啊!」

府老爺說:「醫仙大人有所不知,與這柳氏起爭執的,是太子詹事府的少詹事,前兩天這柳氏與下人通姦被當場捉拿,隨後被休」

沈引菂算是聽出來了。

男女不以義交者,其刑宮。

夫為寄之,殺之無罪。

就算真是陳元新殺的,對姦夫淫婦,他動私刑打殺,那也是無罪的!

再加上陳元新身有官職,拿人也歸不著他拿!

他就是要請人來問話,那也得向上頭要文書批准.

更何況柳家人也知自己女兒德行有虧,不敢聲張,求著府老爺要把柳如煙的屍體領回去.

沈引菂思想了一會,只說:「此事我既然遇上了,一屍兩命,實在是不好坐視不理。我也不讓大人為難,這樣,你先幫我把那女子的屍體留住,別的,我回去與太子殿下說與,看是何處理,再回來與大人相說。」

府老爺滿口應下:「行,有太子殿下出面,那自然是好!」

「那我就先——」

沈引菂正想要走,府老爺連忙搶話:

「醫仙大人,您受累了,我在寒舍備了些薄酒小菜,還望醫仙大人不要嫌棄.」

「不用了,我出來久了,還得趕著回去跟太子殿下回報!」

「啊是,向太子殿下稟告自然是要緊的.那個,能不能少少耽誤醫仙大人,給我把個脈,我這最近幾日夜夜睡不安穩.」

沈引菂:「.」

府老爺親自把沈引菂送出府衙門外。

門口停著一輛馬車,馬車邊站著的是都恩!

沈引菂不免意外:「都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都恩看了一眼沈引菂身邊的府衙老爺,恭敬客氣:「今日才剛回來,太子殿下讓我來接你。」

沈引菂臉上的驚喜瞬間盪下去。

跟府衙老爺告別後,沈引菂上了馬車——

馬車剛行駛出去不遠,駕車的都恩說起:

「我回太子府,聽說你已有好幾日沒去過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車內的沈引菂低頭,臉上有些不自然的彆扭:「沒事,太子事務繁忙,整日早出晚歸的,你跟阿延又都不在,我也就懶得回去了!」

儘管這解釋合理,但都恩不覺著只是這個原因。

他試探性地又問一句:「可是.徐良娣找你麻煩了?」

不待太子府上他能理解,但他聽太子府里那幾人說的意思,自從那什麼花宴,太子殿下撇下徐良娣,帶了沈引菂去,回來之後,兩人似連面都不再碰了!

府里私底下傳言,說太子殿下被敲點了,太子殿下也就剋制,故而冷落了沈醫仙.

然後他去了沈宅找人,再去聚元樓找林延,這才大概知道他離開京城的這小一月,發生了多少事

上車時,麻萱下意識地跟在郁啟曳的身後,卻被桑猶提醒:

「麻秘書,你坐後面。」

麻萱抬眸,略滯了一下,才恍然過來,微笑楊唇,什麼也沒說,轉身跟那些保鏢去坐下一輛。

一上車,白染那提不起勁的喪氣懶懶:

「有六雙眼睛,分別來自倆個不同的主家。」

駕駛位的桑猶直接僵住。

他們一行的陣仗和氣場,路過大廳時自然惹了不少視線,白小姐是怎麼把那些眼睛劃分出來的?

郁啟曳也有疑問,凝了氣息:「你確定?」

他們才剛落地就惹了注意,說明他們的行蹤一直都在對方的眼裡。

要知道他們的行蹤其實並不難,畢竟在明,尤其是郁啟曳商業大佬的身份,像這種工作出差,知道的人不少。

「嗯。」白染敷衍地應了一聲,「應該不止倆家,有倆個的殺意很明顯,其餘只是盯梢跟蹤。」

她沒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卻知善惡命數。

那麼多道視線中的不軌和殺意,很容易分辨。

再加上,跟蹤和殺的緊張神經會刺激心臟的強烈跳動,依靠這倆點,鎖定出基本人數不難。

郁啟曳氣息屏了長近七八秒,才沉聲吩咐桑猶:

「更改後面的住宿行程。」

說完偏頭看向身邊單手撐著小腦袋,一副雲淡風輕樣兒的白染,有些無奈。

她倒像是事不關己。

郁家作為北國的地產大佬,旗下的房產開發遍布各地。

對方既然知道白染現在跟他在一起了,就不好住名下的房產,早晚會被排查到。

桑猶用了些小動作,直接從前台要了三間房,再去監控室暫時切斷了部分視頻,這才讓停車場的郁啟曳白染他們進電梯——

電梯里。

麻萱明顯察覺到這趟行程和氣氛跟往日的出差不同,不管是作為秘書的職責還是其他,麻萱半提醒半試探:

「總裁,下午一點還去醫院嗎?」

現在已經十二點十分了。

按照原擬定行程安排,這個時候他們在醫院項目部的負責人接待下用餐完,就該去醫院實地視察完成。

這份時間表從來不會延誤怠慢,現在出現了臨時更改。

是她這個秘書不知道的更改。

郁啟曳沒著急作聲,反而像是有所顧慮地看了一眼身邊矮一頭的白染,頓了頓:

「推到下午四點。」

確定這個地方安全,沒有招來蒼蠅,他可以先離開一會,然後儘快回來。

麻萱:「.是。」

從前規矩方正,嚴格按部就班的男人,開始頻繁出現例外。

在開房間門的時候,這個時候就很凸顯桑猶的小心機了。

只是臨時住房,不見得會在這過夜,所以沒開多,也沒開豪華總統房。

他跟保鏢幾個一間,麻萱一間,剩下的一間,自然是郁啟曳和白染的了。

郁啟曳冷眼看著站在刷開房門乖巧站在門邊的桑猶,心裡有點堵悶。

他到底是誰的保鏢?他眼裡還有沒有他這個主子?

這不是把他往虎狼嘴裡送?

這道門一關,他還有清白嗎?

白染像是看出了郁啟曳的不爽氣息,還刻意唱反調,很是愉悅地拍了拍桑猶的肩膀:

「年輕人,有前途,我看好你。」

桑猶可沒多高興,眼睛完全沒敢看郁啟曳,滿滿都是心虛:

「白小姐,您護著我點兒.」

他害怕。

這明擺著棄暗投明讓白染心情大好,哥倆好似的捶了一下桑猶的胸口:

「沒問題,以後白爺我罩著你了,保管讓你橫著走!」

一旁的郁啟曳臉色更臭了。

倆人這一唱一和,倒顯得他是個外人了?

「你哪來的錯覺覺得她能護著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讓你橫著?」

他的威嚴什麼時候沒了?

什麼時候讓下屬產生了這丫頭騎他頭上的錯覺?

到底哪一步出了錯?

這話讓桑猶慫的差點沒跪下來。

白染率先把人拉進了房間,門一關,桑猶這才舒了一大口氣。

呼——

他沒看錯,白小姐真能護他。

以後得更加努力了,有白小姐這個可愛善良又好說話的女主人,以後小日子能不舒坦嘛!

門口沒了聲響后,隔壁間微開了一條縫的房門也跟著輕輕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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