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貝里·唐德利恩
「爵士，抱歉，恐怕我得把你的眼睛蒙上。」
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邊緣，卡菲·多尼爾手裡抓著一條黑色的布帶，對劉芒歉然說到，「想要對貝里伯爵不利的人很多，為了大家的安全，所以……」
「沒關係，」劉芒並不打算為難他，「這是你們的地盤，按你們的規矩來。」
卡菲點點頭，給劉芒和他的兩個同伴都蒙上了眼睛。
黑暗中，除了從鼻樑兩側的縫隙里偶爾漏進來的光，劉芒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能由著卡菲牽著灰風的韁繩往前走。
劉芒不喜歡這種受制於人的感覺，但是他也知道，成年人沒有任性的資格。
三天的長途跋涉都已經走過來了，也無所謂最後的這幾個小時。
在卡菲的牽引下，灰風趟過小溪，跨過木橋，越過山丘，終於在三個小時后，來到一片嘈雜的營地。
「劉芒爵士，你可以摘掉布條了。不過……」
卡菲的聲音很是為難。
劉芒有些疑惑，於是摘下腦袋上的布條，映入眼帘的不是他想象中的安靜隱秘的營地，而是一片馬嘶人吼的熱鬧景象。
早已熟悉軍旅生活的劉芒，看到營地里的戰士們披戴甲胄，安裝弓弦，便知道他們正在準備出征。
果然，一個穿著破爛鐵甲的男子策馬向他們走來。
來人衣衫襤褸，黑鍛星紋披風已然破爛，鐵胸甲歷經百戰、坑坑窪窪，濃密的金紅頭髮幾乎遮住整個臉，只有左耳上方沒有毛髮——他的腦袋在那兒被砸凹了下去。
他的一隻眼睛用黑色的眼罩蓋住，眼眶周圍的皮肉滿是傷疤和皺褶，脖子上還有一輪黑色的傷痕。
走到近前，他開口道，「劉芒爵士，我從戴夫口中聽到了你的事迹，本來我應該好好招待你，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們正要出發去戰鬥。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在我們的營地休息一夜。」
劉芒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一種格外熟悉的味道，讓他感到十分不舒服，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在何時在何地遇見過。
他疑惑地問到，「你是？」
「我是貝里·唐德利恩。」
貝里·唐德利恩……在劉芒得到的情報里，他應該是一個二十三歲的青年。
可是眼前這人看上去彷彿已經四五十歲。
劉芒撫胸行禮，「伯爵大人，既然你把我當做客人，那就用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來招待我吧。」
貝里伯爵深深地看一眼劉芒，「這場戰鬥很危險，也許會死。」
「凡人終有一死。」
貝里·唐德利恩點點頭，「那就跟我們一起來吧。」
說完，他策馬回到隊伍的最前方，和一個穿著紅袍，滿頭灰發的瘦削男子低聲商議了幾句后，便轉身面對手下的戰士們喊道，「亞摩利·洛奇，泰溫公爵麾下的毒蠍，正在向爛泥塘進發。如果我們不阻止他們，謝爾村、長槍林、戲子灘的悲劇將會再一次發生。他們會殺戮、強暴和搶掠。讓好人受盡苦楚，我們要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么？」
戰士們穿著破破爛爛又不合身的甲胄，高舉起各式各樣的武器，「不能！」「絕不允許！」
「出發！」
雖然氣勢雄壯，但是貝里爵士此時麾下總共只有二十多個騎兵。
即便加上臨時加入的劉芒一行人，也只有三十齣頭。
亞摩利·洛奇……如果他的副官艾薩克·福斯特都能率領四十幾騎下鄉掠奪，那亞摩利自己身邊會有多少人呢？
此時劉芒有些後悔，之前不應該把騎兵們都趕回了奔流城，只帶凱文和吉訶德兩個人就來見貝里·唐德利恩。
否則此時的勝算會大很多。
不過話又說回來，真要是點齊兵馬過來，唐德利恩也大概率不會答應見他。
從秘密營地出發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間。
經過一晚上的行軍，在黎明未至的深夜，貝里伯爵的戰士們來到一個由幾座矮丘圍成的盆地外。
夜色中，盆地里燃起的幾處火焰便是黑暗中的明燈，指引著這隻小小游擊隊的方向。
「我們來晚了，爛泥塘已經被攻破了。」
紅袍男子焦急地問道，「我們衝過去吧？」
貝里伯爵想了想，對身後的戰士們說到，「全體注意，下馬！戴夫，你帶五個人看好馬匹，其他人跟我來！」
說罷，貝里伯爵翻身下馬，帶著眾人快速又安靜地向著爛泥塘跑去。
潛行到村外山上的樹林里，貝里伯爵對一個小個子下令到，「保羅，你去看看村子裡面的情況。」
「是。」
小個子戰士穿著一身破爛的灰色衣服和一件簡陋的皮胸甲，手裡則握著一柄生鏽的短劍。
在夜色的掩護下，他小心翼翼地踩著草垛，牛圈，破屋的影子，隱沒在村子里。
寒風吹拂，樹影搖曳，夜梟的鳴叫聲聲響起。
過了許久，就在劉芒不由自主地為保羅擔心起來時，這位勇敢的偵察兵終於帶著情報回到同伴身邊。
他向唐德利恩彙報到，「大人，我已經看清楚了。村子里的西境軍有五十多人。那間最大的房子里，住了十來個人，聖堂里還有三十幾個。不過聖堂外的廣場上還有三個守衛在值夜，得把他們先幹掉。」
「村民呢？」
「都死了……沒有倖存者。」
貝里伯爵咬著牙，轉身對身後的戰士說到，「洛佩，凱勒，諾奇，你們三個一人瞄準一個守衛，不要讓他們有機會發出警告。」
被點到名字的兩名弩手和一名弓箭手，各自從腰后的箭囊中抽出箭矢，摸向聖堂前的廣場，準備偷襲。
「喬伊斯，你帶二十個人守住聖堂，不要讓裡面的人衝出來。其他人跟我一起封住磨坊主的房子，在把房子點燃之後，殺死所有衝出來的人，再去幫喬伊斯的忙。」
依靠著微弱的月光，劉芒注意到村裡的聖堂是一座用石頭砌成呈長方形的建築。
屋頂也是用石板鋪就，很難點燃。
而磨坊主的屋子雖然是村裡最大的一間民居，卻是用木頭建成。
只要將房子引燃，裡面的人就會為了逃避火焰的吞噬而逃出來，淪為守在屋外的貝里團隊的獵物。
不過這麼大一間房子，沒有額外的燃料比如汽油或者酒精，不太可能馬上就燃起大火。
這段時間足夠屋子裡的人武裝起來。
而聖堂里的敵人見到外面混亂，勢必也會衝出來，到時候失去了夜襲的突然性，貝里團隊人數的劣勢將被無限放大。
貝里伯爵當然也知道也這樣的布置風險很大，只是要想為爛泥塘的村民們復仇，這是唯一的辦法。
如果不趁今晚突襲，等到天一亮，這伙強盜就會離開，難以再尋覓到他們的蹤跡。
只是這一切，都是在沒有考慮劉芒等人戰鬥力的情況下制訂的計策。
為了表示誠意，劉芒這次來拜訪貝里伯爵，只帶了凱文和吉訶德兩人。
不過因為是直接從戰場下來，所以三人都甲胄全身。
而且由於凱文和吉訶德都是劉芒在這個世界最親近的人，所以光明勇士團每一次更新裝備，他倆都會優先得到配置。
現在他們身上這一套裝備的防護力，即便以劉芒的標準來看，也是屬於藍色精良等級的裝備。
於是劉芒舉手發言，「貝里伯爵，我能提個建議么？」
「你說。」
「一會兒你和你的同伴們帶上所有的弓弩守住聖堂，磨坊主那邊交給我和我的同伴來處理。」
貝里伯爵皺起眉頭，「爵士，你剛才也聽到了，裡面有十幾個人。」
「十幾個放縱了一整天，正在呼呼大睡的人。我倒是擔心，沒燒死他們，反而會把兩邊的敵人都驚醒。」
劉芒將自己的分析簡要地說了一下，貝里伯爵看了看天色，便勉強答應下來，「爵士，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不用擔心，貝里伯爵，不過區區十幾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