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敬人類
「凱倫。」
一聲呼喚，讓凱倫瞬間清醒。
不，不能動手，至少現在不能。
那樣不僅拯救不了那群孩子，還會讓她一直以來的潛伏功虧一簣。
凱倫收斂了眼裡的殺意與冰冷，輕輕應了一聲，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乾淨的手帕，自然的為姬寒擦拭著他脣瓣上的鮮血。
而後，眸色一暗。
她確定了，這些鮮血就是墨靈兒的，跟當時宴會廳里散發出的氣味一模一樣，姬寒並沒有跟她開玩笑。
姬寒有些驚訝，眼眸含笑，同樣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上了凱倫的臉頰。
「抱我上床，我想休息了。」
「酒足飯飽」，接下來當然是休息。
「是。」凱倫收起了手帕，然後一隻手摟住姬寒的后腰，在他震驚的神情中，把他攔腰抱了起來。
因為失重，姬寒下意識用雙手摟抱住了凱倫的脖頸，然後雙眸眯了眯：「故意的？」
凱倫的語氣似是有些無奈：「少爺，我只是奉命行事。」
「也是。」姬寒笑了，被凱倫放到床上后，將鞋子和襪子一一脫下，然後蓋上被子。
一切妥帖。
而後，姬寒就閉上了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其實吸血鬼並不會感到疲憊，也就不需要像人類那樣休息，沉睡很多時候都是用來保存能量的。
所以，這是姬寒還殘留著人類的習慣？
凱倫的眼神又冰冷起來，連人性都不存在了，卻還有著習慣……
真是可笑。
她轉身離開了卧室。
……
城堡外，漫天繁星璀璨，正是夜幕降臨之時。
凱倫抬頭仰望天空，注視著天空那輪明亮的殘月。
月亮之所以會發光，是因為反射了太陽光，哪怕跟真正的陽光相比起來堪稱微弱，還是能讓人們看見。
可是，為什麼它就不能像太陽一樣，那麼熱烈如火，那麼不可直視？
這樣的話，連夜晚都將不再是吸血鬼的樂園，她們會無所遁形，只能躲進陰暗的下水道里，永不見天日。
凱倫沉默許久，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她一直有著能跟外界的同胞交流、溝通的手段。
這是為了避免在成為了伊迪絲公爵的僕人后，再也不能離開城堡的可能。
事實也確實如此。
但凱倫從變成吸血鬼開始到現在，從未使用過，可能是她覺得時機未到，或許是她怕外界的情況不容樂觀，又或許……在潛意識裡，她已經不想改變現狀。
畢竟，哪怕是成為吸血鬼公爵的僕人，過的生活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奢華，不必像人類一樣東躲XZ。不怪外面有那麼多人擠破腦袋也想成為吸血鬼，現如今，吸血鬼就是世界的主宰。
在此之前，凱倫還可以用其他理由自欺欺人，但在那群孩子被抓來，她想要拯救她們的時候，她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有些猶豫和遲疑……
好在，她發現了這一點，或許還要感謝姬寒，如果不是他激起了她的憤怒，她可能真的會繼續這樣下去。
在之後的這幾天，凱倫總是會在太陽落下的第一時間就來到陽台，等待著可能隨時會出現的來自人類那邊的回信。
她不知道那邊會用什麼方式傳達消息，亦或是直接攻打過來？
凱倫搖了搖頭，應該不可能吧？不然她潛伏的意義又是什麼？
她只能時時刻刻關注著城堡四周可能出現的異樣。
一連五天過去，還是沒有出現什麼新的動靜，凱倫都逐漸有些失去了信心。
最黑暗的一種可能，那便是外面的人類已經慘遭滅絕，當場跟她約定好的那些人全都殞命。
終於，在第六天的時候，凱倫剛剛來到陽台上，就發現有著一隻小鳥站在護欄上。
凱倫的眼睛頓時一亮，這隻小鳥顯然已經在這裡等待了有一段時間，因為那時太陽還沒有落下，不必擔心會被吸血鬼發現。
所以，前五天是在觀察她的行動時間？確定她會在太陽落下時就來到陽台，才會讓鳥兒在這裡停留。
凱倫的內心湧出前所未有的興奮，甚至於讓她想要叫出聲來，因為她已經等待了這一刻太久太久。
凱倫抬眼望向四周，似乎是想要找到人類的蹤跡。
她們此刻會不會就躲藏在遠處，正遙遙注視著她？
凱倫沒有多想，時間緊迫，趕緊把這隻小鳥小心翼翼的握在手裡。
鳥兒顯然是經受過相關的訓練，不僅不怕人，還低頭用鳥啄點了點自己的腿，凱倫順著看去，果然發現了那裡綁著一根細小的木筒。
她將其取下來打開，從裡面倒出捲起來的一張紙，展開閱讀：
「凱倫·貝蒂，偉大的犧牲者：……」
僅僅只是一個稱呼，就讓凱倫立刻紅了眼眶。
因為這是她真正的名字，才不是什麼德古拉。
而後半個，則代表著她們還記得她，記得她是為了人類才自願成為的吸血鬼。
凱倫強忍住眼睛傳來的酸澀，繼續看下去。
這張紙很小，因此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但卻傳達出無比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她們知道孩子們被關押了起來，在不久后就會開始進攻這座城堡！
凱倫呼吸一滯，不免生出了強烈的擔心，真的要這麼冒險嗎？
要知道，吸血鬼這種生物，可是無懼子彈的，甚至到了伯爵的實力，還能提前感知到危險的降臨，連核彈都能躲過殺傷力最大的核心區域，而核輻射對她們也沒有太多的影響。
但很快，凱倫就冷靜了下來。
事到如今，只能相信她們有著十足的把握，才會組織這場進攻了。
「……敬人類。」
信的最後，以此結尾。
凱倫笑了，笑得那麼動人。
她很慶幸，慶幸自己從來沒有迷失本心，一直認為自己是人類，也始終相信著其他人。
畢竟，人類可不是吸血鬼那種有著缺陷的生物，她們可以放心大膽的站在陽光下。
凱倫將這張紙丟到嘴巴里吞下，然後又取出了另一張大小近乎一樣的紙，上面畫著城堡的完整布局，背面寫著近乎所有吸血鬼的行動時間。
要是連這點兒準備都沒有，她這麼多年的潛伏豈不是白費了？
凱倫將這張紙卷好塞進木筒，綁在小鳥的腿上，放飛了它。
望著鳥兒逐漸遠去的身影，凱倫淺淺一笑。
敬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