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第326章 大膽一會

326.第326章 大膽一會

第326章大膽一會

徐振英在北伐的路上也一直在反省。

她想過,造反的路上或許會有夥伴,或許也會有背叛,她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不屬於這個世界,她自然可以用旁觀者的角度,冷漠無情的推動世界線的進程。

可是,江永康的背叛,還是讓她心如刀絞。

她不知道那一晚江永康是怎麼放走李招娣的,可是事到如今,她想起來也許是當時自己的搖擺不定,讓江永康需要一個強有力的理由推動自己造反。

但不可否認的是江永康拿捏自己對李招娣的感情,利用自己和他一起造反這個事實。

這麼多年,江永康隻字不提,他到底是怎麼能夠守住這些秘密?

她當年為了李招娣之死如此痛苦,可江永康卻一面安慰,一面冷眼旁觀。

這讓徐振英心裏有了強烈的危機感。

即使她現在表面看上去是掌握大權,無限風光,可是依然會有人利用她,夾帶私貨。

就如當初的胡維,如今日的江永康。

徐振英並沒有就這麼離開,她臨走之際,曾吩咐張秋蟬,若江永康有任何異動,可以先斬後奏——

於是,她發現自己更為虛偽和絕情的一面。

她一面覺得江永康無情,可自己同樣無情。

原來在自己心裏,任何東西都是可以捨棄的。

自己當真成了權力的奴隸了嗎?

自己當真變成一個六親不認的孤家寡人了嗎?

徐振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困擾,這一路也一直在反思這些問題,可是無論如何都沒有一個結果。

徐振英從鳳翔府的東面繞到北境,自然而然就避不開忻州。

徐振英人還在路上,北境和談的事情卻已經在忻州傳得滿城風雨。

忻州知府自從偷摸從報紙上看到徐振英要和趙毅談判的事情,就覺得不好。

從地圖上來看,徐振英不可能從汴京城而過,那麼道路只有一條,那就是借道忻州。

也就是說,他的忻州是必經之路。

當年先帝為了遏制地方武備力量,因此每個州府的守衛編製最多也就是一萬。

而忻州靠近北方,前有汴京城,後有北境,守衛自然鬆懈。

這兩年大周朝更是戰亂頻頻,因此忻州原本五千的編製也縮水成了兩千。

「這要是徐振英來了,咱們當真是無處可躲啊!」知府霍爭已然從報紙上推斷出了忻州的結局,此刻唉聲嘆氣,一臉愁容。

幕僚湊上前來,「知府,徐振英一定會從我們忻州借道,到時候如果咱們不殺她,難免被陛下扣上一個通敵賣國縱敵逃脫的罪名。可如果殺她,那也是自取滅亡。」

霍知府恍然道:「沒錯,我們若是讓徐振英從忻州活着走出去,朝廷怕是饒不了我!周師爺,難不成我們真要投誠?」

那幕僚笑得苦澀:「府君大人看我們可還有其他出路?徐振英北上和談,若和談成功,那趙毅將軍肯定會投誠,北境和忻州唇齒相依,北境成了徐振英的囊中之物,難道我們忻州還能獨善其身嗎。」

霍知府抱着最後一絲希望說道:「可若是他們和談不成功呢?」

「和談不成功肯定要打仗!到時候金州府的士兵還是要從忻州借道,忻州會淪為一片戰火。與其那個時候投誠,還不如現在投誠,這樣還更有誠意!」

霍知府絕望哀嘆:「天要絕我!」

幕僚只好安慰道:「大人,大周朝氣運已盡,絕非你我之力能夠力挽狂瀾。更何況金州府那位,雖是女流之輩,卻有經天緯地之才,大人不是痛恨大周官場風氣,總說想要做些實事卻束手束腳,如今可是天大的機會啊!若是府君大人主動獻城,加上您多年的官聲,有很大希望能留任此處!」

那幕僚繼續把自己聽說的情況如竹筒倒豆子般說着:「而且據說金州府那邊算學水平大大領先周朝,更是提倡求真務實的風氣,府君大人不是鍾情算學嗎?剛好那邊還有個方致先生,不是府君引為知己之人嗎?退一萬步說,府君若是不能為官,卻也能做個算學大家,豈不美哉?」

霍知府隱約聽說過金州府那邊的情況,也知道投誠的官員通過考核以後基本都會有個好前程,這思來想去,還是捨棄了對大周朝的不舍。

「師爺說得對,大周朝的覆滅非一日之功,大廈將傾,你我也不能力挽狂瀾。更何況為了避免忻州成為戰火之所,也為了忻州幾十萬百姓……」霍知府似乎有些羞愧,卻最終還是下了決定,「索性就投誠吧!」

那師爺明顯面色一喜,「府君大人既然決定投誠,不如我們把事情做得更漂亮一些。咱們提前插上金州府的旗幟,再派些人去半道上接殿下入城,如此一來,殿下也能記住我們。」

霍知府有些拿不準主意,「這樣…會不會顯得太諂媚了一些?我聽說徐振英不喜官員勞民傷財,我恐適得其反。」

幕僚笑道:「那好辦,到時候就把咱們投誠的消息放出去,再暗示一些大戶出力。到時候就在城裏弄一些紅綢,進城的地方在擺一些腰鼓、鑼鼓之類的,這樣看着喜慶又不失隆重,還能體現老百姓歡迎殿下入城。」

「好。」霍知府果然大喜,「快些去辦!」

徐振英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只讓林老在報紙上大肆渲染了北方和談的新聞,就引起了不止汴京城,乃至汴京城更北方的幾個府城的恐慌情緒。

雖說報紙這東西嚴禁在北方流傳,可是大周朝的官員們想要了解外面的世界,金州府的消息,天時地理等,就繞不開報紙這玩意兒。

這玩意兒傳播速度快,且從不遮遮掩掩,什麼都敢往上寫。

大周朝拚命掩飾的戰敗消息,報紙就大力渲染,因此汴京城高層是人人自危,也更清晰的知道汴京城如今是危如累卵,傾覆只在瞬間。

而北方和談這消息,無意是更加劇了恐慌情緒的蔓延。

大周朝的高官之中,無一不想拿着金州府製造的放大鏡,逐字逐句的品讀報紙上的信息。

報紙悄悄在大周朝境內流行,因此消息是瞞不住的。

當忻州主動掛出金州府旗幟的時候,很多人都想着:這一天終究是來到了。

就連主筆的林翰都沒有想到,只是在報紙上發佈了一則虛假消息,就引得忻州知府主動來降。

當看到忻州城牆上滿是金州府的旌旗之時,林老是感慨良多:「這邊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啊——我林翰此生,從沒有這般以紙筆為刀劍的痛快日子——」

徐振英便道:「林老,這就是輿論的力量。能讓人生,能讓人死,也能讓黑的變成白的。這是一把雙刃劍,用得不好,傷人傷己。用得好,則所向披靡,堪比十萬大軍。」

林老更覺自己編輯部的責任重大,此時也明白了為什麼徐振英有時候軍報都可以不看,而報紙上的內容她卻要反覆確認。

還有徐振英總是強調的新聞要素。

真實、客觀、全面、準確。

不能有任何的個人情緒。

林老這回語氣誠懇,弓身受教:「是。臣將來一定謹言慎行,用好報紙這把尚方寶劍。」

而徐振英已經快步上前,在忻州百姓們一片歡呼聲走進了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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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徐振英欺人太甚!」

北境的營帳里,趙毅的幾個手下剛看完最新一期的月報后,氣得忍不住將月報狠狠扔在地上。

其中一名名叫無敵的小將,緊擰眉頭:「趙將軍,這徐振英是一點退路都不給我們留啊!這報紙昭告天下,豈不是汴京城的人已經認定我們要同她一道造反了嗎?」

白慈恩也是眉頭微蹙。

他實在是沒料到徐振英竟然會如此步步緊逼,絲毫不給他們商量的餘地,硬逼着他們踏上她的賊船。

雖說他們是在考慮投誠,可是這主動投誠和被迫投誠,那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反倒是那之前殺了周平的張超看起來很是冷靜,「我們本也打算投誠。昭王殿下不過是要把這件事做實而已。既然她已經宣告天下,將軍何不順勢而為?」

趙毅看起來似乎面無表情,眾人不知道他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自從上次殺了周平,隨後又以雷霆之勢解決了周勉安插的親信,眾人都以為趙毅準備徹底和朝廷決裂,甚至滿心期待着能夠自立為王。

哪知做完這一切后,趙毅就跟沒事人一般,完全不管汴京城如何的風雲變幻,也不理會近在咫尺的談判危機,更不給眾人給句準話,這讓眾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於是,北境軍營里也是人人自危,不少人有了小心思。

真論起來,更多的人還是想要投誠。

畢竟全餉之軍,所向披靡。

金州府財大氣粗,對士兵們待遇極好,若是投誠,底層的士兵們至少每月能按時按量的拿到餉銀,就這一條,足夠誘惑大多數北境士兵。

實在是,誰都不想餓著肚子打仗。

保家衛國誠可貴,個人生死也不能全拋啊。

白慈恩便道:「這打輿論戰是金州府慣用的手段。這報紙一發,咱們繼續效忠汴京是不可能的了。如今無論是向金州府投誠還是自立為王,都還需要時間才能決斷。」

張超似乎多少揣測出趙毅的心思,便小心翼翼的探尋問道:「將軍可是想通過合談看看昭王殿下是不是個值得託付的人?」

趙毅此刻抬眸,他環顧一圈屋內跟着自己幾年、甚至是十幾年的心腹們,他也說了實話,「沒錯。總是聽聞徐振英的威名,卻從未真正見過其人風采。她不是想取我們北境嗎,就看她有沒有勇氣來!」

白慈恩道:「趙將軍是想試探一下徐振英的深淺?」

趙毅冷笑:「想做我趙毅的主子,也得看看她夠不夠分量!」

有了趙毅這番話,眾人這顆七上八下的心才算是落實了。

顧老將軍也道:「說得沒錯!任憑外面將她徐振英吹得天花亂墜,老夫可沒親眼見過!一個女娃,還真翻了天了,我倒是想看看,這女娃究竟是不是三頭六臂!」

屋內的氣氛才略算活躍一些。

「報!」有趙毅的親衛官手持一封書信前來,「金州府方向來的密信!」

趙毅唇角一扯,不知是嘲諷還是其他,「這位昭王殿下,真是個急性子,半點喘息的時間也不肯留。」

眾人則是好奇的望過來。

事關北境合談,屋內氣氛登時緊張起來。

而一側的白慈恩只先看到信紙最後一行,上面落款是「徐振英」,他不由驚道:「昭王殿下的親筆信?」

金州府那邊的風格歷來如此,落款從來不寫什麼職位、或是字、或是稱號,只寫自己的姓氏加名字。簡單直接,彷彿一個名字便可號令群雄。

屋內眾人一陣倒抽涼氣。

趙毅先打開信,一目十行,隨後蹙眉:「昭王殿下的字……好醜。」

徐振英在百里之外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而趙毅這個評價瞬時引起了屋內眾人的好奇,所有人都想一窺昭王殿下的寶跡,因此爭相傳看這封信,隨後那顧將軍撫掌而笑,「好哇,想不到堂堂昭王殿下的字竟然跟狗刨的似的。老夫的字都寫得比她好,有意思!」

白慈恩只好解釋道:「金州府那邊一切都是求真務實,並不講究文學風骨,他們那邊都是能認得筆跡就行,也並不影響日常辦公。」

趙毅扯出一抹笑來,「這無非是一群沒有底蘊的草頭幫子罷了。」

白慈恩道:「非也。金州府並不完全信奉儒家道統,他們認為文字更是一種交流方式,就好像是一門方言土話,能夠彼此認得便好。金州府那邊更提倡學算術、物理、化學等,正因如此,他們才能造出鐘錶、水泥路、火器等驚世駭聞的物件。」

一提到火器,眾人都不敢再打趣徐振英的狗刨字體了。

是啊,能造出火器的人,還在乎字寫得好不好看?

徐振英天縱英才,可是人無完人,她總得有缺點吧。

趙毅也斂了神色,再不敢因徐振英的狗刨字體而有所輕視。

一時之間,屋內氣氛又回到了緊張的狀態。

白慈恩便道:「徐振英不同意孤身入營,讓我們在靜安湖上的孤島相見。諸位意下如何?」

屋內人久久不語,似在思索。

「那地方視野開闊,且孤島不大,也不好藏匿,雙方若是誰搞小動作一眼就能看到。看來這幫人還是做了不少功課,才選出這麼個位置。」

「沒錯。合談在即,她防著咱們,咱們也得防着她。我倒覺得這地方不錯。」

「可這信上也說了,各帶兩人。這萬一發生什麼情況,咱們投鼠忌器,兩個人哪裏夠?」

「會發生什麼情況?」那顧將軍是個暴脾氣,這次卻也是投誠金州府的擁護者,「咱們是去談合作,又不是去打打殺殺。」

「話雖如此,可不得不防。」白慈恩卻想得更多,「我們怕她徐振英使絆子,徐振英也怕我們。這互相掣肘,就是比拼誰的胳膊肘更粗。到時候我們吆喝個幾千人在後面山林里躲著,再搖動旗幟,讓塵土飛揚,做出有幾萬大軍的模樣,將軍在前面談判的時候才更好為我們爭取有利條件。」

顧將軍不解,「啥有利條件?」

「金州府吃不下咱們二十萬兵力,到時候必定要解散一批士兵,這批士兵怎麼安置、安置費多少、是按照士兵遣散還是按照平民遣散、遣散費多少、如果我們投誠給我們多少台火器,這些都是需要商談的。」

這下所有人都急了,「這按照士兵遣散還是平民遣散有啥區別?」

「金州府這些年一直發展壯大,士兵只有不夠的,卻沒有提前遣散的。但是據我所知,他們一個士兵一個月的俸祿比我們高出一倍,無論是喪葬、受傷、殘疾,補貼的銀錢也是大大超出大周朝的標準。我們現在北境二十多萬士兵,按照金州府培養將才的標準,我估計至少得裁撤一半。」

「那怎麼行?十萬大軍如何抵擋得住韃子?咱不能屈服!」

「顧老將軍,別急,這些事都是可以談判的。如果投誠,那麼北境也是她徐振英的領土,她徐振英不至於讓韃子闖關。只是我們要提前考慮到士兵的安置問題。這幫士兵們跟着我們出生入死衝鋒陷陣的,現在要把他們遣散回老家,我們必須得為他們爭取優待。」

「可徐振英會同意嗎?這是士兵說到底,之前都是為大周朝效力的——」

「所以這就需要談判。」

似乎直到此時此刻,眾人才明白合談的必要性。

他們原本以為合談只是商討一下權力歸屬,以及他們是否能保留現有的職位,可卻沒想過徐振英也許會裁軍。

是啊。

按照金州府的標準,士兵們各個能文能武,需要老師、需要幾倍的糧食、需要一樣的優待撫恤,這二十萬士兵直接將徐振英的財政負擔至少增加了一倍。

加之還有以一當萬的火器,裁軍似乎是一條必經之路。

想到這裏,眾人心裏都有些不是滋味。

張超道:「慚愧,這些士兵們跟了我們這麼久,我們卻只關心自己的前途,沒有為他們想一想。也難怪趙將軍這幾日寢夜難眠。估計就是在想這裁軍之事。」

那顧老將軍嘆息道:「以前總怕兵少,總想着士兵越多越好,沒想到有朝一日竟要裁軍。」

白慈恩道:「若我們投誠,裁軍是必然的,我們不需要養那麼多士兵。而且很多老兵打了十幾年的仗,也是時候讓他們回去跟家人團聚。如果昭王殿下肯撥給我們火器,想來抵抗韃子不是什麼難事,更不需要這麼多的士兵。」

顧老將軍長嘆:「真是變天了。我們打仗,靠一腔血性。金州府的人打仗,靠腦子、靠武器。這世界變得太快,老頭子都快跟不上了。」

金州府就像是一艘在風雨里飄搖的巨輪。

而他們這些人,則像是時代的棄子。

如果不早點抓住金州府的尾巴,也許他們真的會被遠遠拋到後面。

「既然徐振英想談,那我就跟她談。」趙毅眸中一抹堅毅,「都說徐振英少年英才,我倒是想會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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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后我帶全家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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