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劉三刀
不要輕易告訴別人你的姓名,尤其是陌生人。
——金陽城門校尉劉三刀
金陽城只有一條主街,叫陽關道,陽關道的盡頭,就是益王府,現在應該改稱陽侯府。
天下九郡,卻是不包含上陽郡和渤海郡。雖是稱郡,但其轄域和人口相比較其它州郡要小上很多,這是勉帝給他兩位摯友特意劃出來的地盤。
陽關道寬能同時容五架雙轅車,也是相當氣派,街道兩邊商鋪林立,人群熙熙攘攘,駝鈴聲聲,販夫走卒,引車賣漿。
行人中雖然漢人佔了大部分,但其中不乏波斯人,羅剎人,天竺人,新羅人,大食人,暹羅人,拂菻人……
一家幌子上寫着「胡記良鋪」的雜貨店門前,掌柜正熱情地叫賣著:「橘皮胡桃瓤,梔子高良姜,陸路訶黎勒,大佛及檳榔。皮帽子,羅綺裳;白礬皂礬,紫草蘇芳;買時切勿忘,不買也可嘗!」
陸行聽得會心一笑,這久違的熱鬧啊!沒有戰亂該多好!
他穿過集市,越過里坊,來到城西一處高牆大院外,門楹上未掛匾,但陸行忘不了,這就是陽侯手下雀的老窩,雀巢。
他戴上集市買來的桃木面具,推門而入。在金陽,雀巢根本不需要護衛。陸行徑直走向陽侯活祠,他記得太清楚了,這個時辰所有人都要去跪拜陽侯牌位。
果然,院落的正南方,陽侯祠外,跪着幾十人,正叨念著,「恩同再造,死不足報」、「恩同再造,死不足報」、「恩同再造,……」
「報你姥姥!」
跪拜的眾人聽見身後傳來一句輕蔑的罵聲,齊齊回頭。除了年幼的麻雀,幾個燕雀已經手提皮鞭,怒罵着向他走來。
陽侯西討,雀巢的主力大部都已跟隨前去,如今只剩下一名九十地楚的銅雀在此坐鎮。
他正跪在隊伍的正前方,此時也站起身來,是一名中年男子,面容兇悍,語氣不善。
「何方宵小,敢在金陽鬧事!」
陸行沒說話,氣數全開,身後燧樹破土而出,枝伸葉展,火鳥翻飛。
他看看跪了一地的麻雀,又看看金碧輝煌的祠堂,高呵一聲。
「誅魑金烏!」
只見一隻三足金烏滑過眾人頭頂,清嘯著撞向陽侯祠,然後「嘭」的一聲,祠堂燃起熊熊大火,片刻只剩一片殘垣。
那名銅雀離得祠堂最近,被濺落的火雨燒傷後背,正彎腰哀嚎著。
陸行沒有殺曾經他最痛恨的那些燕雀,更不會殺那些可憐的麻雀,大家都是工具,此刻祠堂被毀,他動手反而對他們是一種解脫。
雜碎堂被毀,陸行心情大好,他瀟灑轉身,只留下一句話。
「爺叫劉三刀!」
華燈初上,陸行輾轉來到長樂坊,這裏酒肆林立,遍地勾欄,是金陽最熱鬧的地方。
端著酒杯,靠在窗邊,望着對面破敗的梨花樓,陸行不禁感嘆,世事無常啊!這梨花樓興也沙莉婭,衰也沙莉婭。
叫來小二,付了酒錢,陸行特意多給了兩枚銅錢,問小二知不知道梨花樓的沈瓶兒姑娘現在何處。
店小二告訴陸行,梨花樓大部分姑娘都去了暖玉閣,至於沈瓶兒去沒去,他也不大清楚。
陸行起身,向暖玉閣走去。他聽過這地方,當年梨花樓還沒大火的時候,這暖玉閣就是金陽城最負盛名的煙花地,如今看來,還是濤聲依舊。
另一邊,金陽府衙,都尉楊至封坐在大堂上,堂下左邊是郡丞劉二安,右邊是受傷的銅雀和王府總管趙德尋。
堂下跪着一人,正是城門校尉劉三刀。
此時的劉三刀滿頭大汗,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是他嗎?」
楊至封指著跪着的劉三刀,開口問道。
那個銅雀艱難地起身,圍着劉三刀轉了一圈。
「看着不大像!但那廝戴着面具,我不敢肯定。」
「除了你還能有誰!好大的狗膽,竟敢火燒陽侯祠!」
王府管家趙德尋暴怒而起,指著劉三刀破口大罵,不知是真怒,還是只想趕緊找個替罪羊。
「趙總管,我劉家世居金陽,代奉王族,怎會燒毀陽侯祠堂!」
郡丞劉二安開口回道,眼神堅定,直視趙德尋。
「再說,家弟三刀怎會蠢到自報姓名!」
「咳!」
楊至封輕咳一聲,打斷二人,開口說道。
「陽侯剛走,就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依我看,不管何故,劉三刀都該死!」
見劉二安要開口,楊至封繼續說道。
「不過此事確有蹊蹺,若是不查個水落石出,怕是會惹出更大的亂子。」
「劉三刀,你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三刀如墜冰窟,他深知楊至封心狠手辣,若不是顧及他哥劉二安以及劉家勢力,他此刻早已人頭落地。
他其實心裏閃過一個人影,就是那個蓬頭垢面的邋遢書童。但他明白,這件事若是說出來,他必死,若是不說,興許還有條活路。
劉三刀抬起頭,涕泗橫流。
「冤枉啊楊大人!」
「定是有人陷害我!」
「請楊大人明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