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是鬼
園丁阿一眼裡滿是困惑。
他是鬼？
怎麼可能？
不可能的吧？
阿一整個人都不由得楞在原地，一時間難以接受，自我懷疑。
而高仁見狀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回首看向從自己身體里出來一半，就好像背後靈的工作人員，問道。
「他怎麼回事？」
「你就這麼篤定我知道原因？」
工作人員的分身啞然一笑，可高仁對此則是翻了個白眼。
「你要是不知道，那我這邊就有點難受了。」
「哈哈，我確實知道。」
工作人員的分身看見高仁這幅姿態，明明也不算是什麼示弱，可為什麼他就是這麼愉悅呢？
大概是因為觸底反彈吧。
之前被高仁搞了這麼多次心態，這次終於輪到他翻身把歌唱，這確實很讓人，不對，讓鬼身心愉悅啊。
於是工作人員娓娓道來。
「之前在舊本館里，你也看到了二十年前火災那一天所發生的事情。」
「嗯。」
高仁頷首。
他不僅看過還勉強算是親身經歷過。
所以他知道面前這位自稱『工作人員』的怨靈，實際上是以這所莊園真正的主人『日暮勝男』為主體，吸收了其餘死在火災里的人們而形成的。
「可阿一沒有。」
工作人員繼而道。
「其他人都被我吸入了我體內，成為了我的一部分，而阿一卻憑藉著自己的意志與執念，硬生生拒絕了我的吸收，從而以一個獨立的個體存活了下來。」
工作人員的分身環顧四周，感慨道。
「這樣的他，發自內心的認為自己還活著，因為只有活著，他才能像往常那樣照看莊園里的花卉，這些滿載著他與花子回憶的花卉。」
「畢竟如果認識到自己已經死了這件事，並沒有被吸入你體內的阿一，將因為意識到自己的死亡而真正死亡？」
「是的。」
工作人員頷首。
「阿一這般弱小得被陽光直曬都有可能會灰飛煙滅的靈體，他能存活至今，靠的就是執念與欺騙。」
欺騙自己以達到欺騙世界。
有種我思故我在這種形而上學的意味在其中。
不過話又說了回來。
「再怎麼欺騙自己，也是有極限的。」
工作人員雙手環胸，繼而解釋道。
「阿一雖然認為自己是人類，但實質並沒有改變，他依舊是靈體，所以很少在白天行動，更多是晚上才會開始活躍。」
「怪不得我白天在庭院晃悠的時候，沒見到過阿一呢。」
「與此同時也因為是靈體，所以能夠看到花時人形，但又由於否認自己，因此看不到我的分身。」
「哦？」
高仁發出的聲音意有所指。
但工作人員的分身卻沒有再說下去，黑夜裡，那副隱在陰影中的半張臉看不出他的神色變化。
於是高仁盯著看了數秒后，突然展開笑顏。
「厲害的呀，阿一。」
他沒有再繼續與工作人員的分身交流下去，而是看向園丁並鼓起了大拇指。
就是這突然的一幕，反而讓阿一更為懵逼。
緊接著在阿一不解的注視下，高仁卻是忽然認真起來，嚴肅道。
「但一直欺騙自我也是逃避的一種體現。」
「我不是說逃避可恥，相反我一直認為很多時候，逃避不僅不可恥，還很有用。」
高仁現在也是這樣，現實世界里就在東躲XZ。
沒辦法。
就現目前而言，他單人實在是無法抵抗那個能把自己囚禁在廢棄精神病院好幾個月的神秘組織。
且目前為止對這個神秘組織的了解非常有限，就算是想辦法，也沒有足夠的線索與情報來揣度。
沒辦法，先逃跑著唄。
打不過就跑，打得過就打。
高仁一直都信奉著這套以往不知道從哪看到的真理。
等到自己變強了，或者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同伴，又或者掌握了重要情報后，再開始著手反擊，這才是比較穩妥且正確的做法。
可是啊。
「你與我的情況不同，阿一。」
「什麼不同？」
雖然完全不知道高仁在說些什麼，可當高仁不再放浪形骸，變得嚴肅而認真后，他總能讓身邊的人願意聽他解釋。
「你二十年一日，不要薪酬，不需休息的在這莊園日復一日，夜復一夜做著枯燥乏味的修剪工作，不是因為熱愛這個莊園，而是想要與花子小姐再見一面，對吧？」
高仁的話，直接刺穿了阿一的胸膛。
他瞪大了雙眼，萬萬沒想到一個才來莊園不到兩天的旅客居然一語中的，知道他為何會不要錢，全天無休的勞作也要呆在凄美地莊園的原因。
可是，這和說他是鬼有什麼原因呢？
阿一不解。
也就是這一刻，高仁從自己的面板背包里拿出了一面鏡子。
「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吧。」
「我現在的模樣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阿一湊了過去，然後看著倒映在鏡子的自己，忍不住喃喃自語。
「沒啥奇怪的啊，既沒有少點什麼，也沒有多點什麼，不就很正常的兩隻眼睛一個鼻子，兩隻耳朵一張嘴嗎？」
這哪裡奇怪。
阿一疑惑不解。
如果他這樣的形象算是鬼的話，那現在讓他看鏡子的高仁，不也是鬼。
「你丫別只看錶象啊喂！」
高仁翻了翻白眼，然後直接攤牌，毫不客氣道。
「你就沒發現二十年過去了，都該是油膩禿頂中年男人的你，現在那張臉依舊奶狗得可以去當高中生嗎？」
「這不應該說明我屬於那種凍顏類型的人嗎？」
阿一眼裡帶著理所當然。
「又不只有我，還有不少人也是這樣，明明四五十了，臉還像十八歲那般，歲月根本沒辦法在我們這類人的臉上刻上痕迹。」
語氣之篤定，毫無猶豫，目光真誠。
高仁立馬明白，這貨絕對不像工作人員所說的那樣，是靠欺騙自我而達到欺騙世界：
他是真的認為自己還活著，並沒有在那場火災里死去。
於是高仁轉念一想，立馬改口道。
「可問題是，如果你不是鬼，那恐怕這輩子都沒辦法與你的花子小姐相遇了啊，畢竟花子——」
「我是鬼。」
「嗯？」
高仁被阿一打斷，但既沒有生氣，也沒有驚訝，而是似笑非笑的看著阿一。
在他的注視下，阿一沒有任何猶豫的再度重申道。
「我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