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第241章 血

241.第241章 血

第241章血

……

薄氏集團。

恢宏氣派的中式會議大門從裏面打開,一個個身着筆挺西裝的薄氏高層步伐從容的走出來。

四五十歲的年紀,個個面上卻是精神矍鑠,氣場不凡。

時不時的有閑聊聲傳來。

走在最前面的薄燁霆,聽着旁邊三叔公稱讚薄易的話,順着也就看了薄易一眼,冷淡的道,「他還是經驗少,需要多練練。」

「薄易經手薄氏時間是還比較短,但能力手段確實沒得說。他每次一出手,可不比當年的你和大哥差。」

已經年過半百的三叔公,也是一身黑色西裝。蒼老厚重的聲音里,絲毫不掩飾對薄易的讚揚和認可。

要知道,當初反對薄易當薄氏繼承人的那部分人中,就數他反對的聲音最大。

不到短短的半年,薄易在薄氏的能力手段就完全顛覆了他以往的認知。

聞言,薄燁霆難得的笑了下,厚重的聲音中氣十足,「那倒是,你也不看看是誰的兒子。」

話音落,不止三叔公,跟在後面的人聽到這話也都笑開了,順着又接連讚揚了幾句。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后,薄燁霆才看向他身旁一臉冷淡表情的薄易,淡聲道,「還把你老婆關着?」

「別玩太過火了,差不多就行了。再怎麼說,她都是你老婆,不是其他什麼女人。」

「更何況,以你今時今日的地位,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耗在她身上。」

「這就是你當初讓一個女人接着一個女人進門的原因?」

薄易冷冷的道。

「胡說八道!當初你媽在的時候,我就沒正眼瞧過其他女人!」

薄燁霆的臉色陡然沉了下來,冷冽的聲音里甚至動了怒。

即便是在薄易母親走後的這十幾年裏,他帶回薄家的也只有姜夫人一個女人。

聞言,薄易涼涼的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

安靜幾秒后,薄燁霆輕咳了聲,隨後才聲音渾厚的開口,「當初我跟你媽是兩情相悅,你跟你老婆又不是。她想離開,就讓她離開,世界上比她好的女人多的是。」

「她不想離開,世界上也沒有比她再好的女人。」

薄易語氣漫不經心,落音卻字字清晰,「她是我的妻子,我這輩子有且僅有她一個女人,不會再有其他的女人。」

「……」

前半句聽着倒是情深,後半句……薄燁霆莫名覺得他在陰陽自己。

只不過到底是自己親生兒子,他想介意都沒法介意。

再開口時,薄燁霆的聲音沉了很多,「你跟她隨便折騰我都不會管。你要有本事,就讓她心甘情願的跟你。但我話放在這裏,要是因為她影響了薄氏的利益……」

「她要是真想要薄氏,殺兄弒父奪家產的事情,您是覺得我做不出來?」

說完,薄易又自嘲般淡淡的補了一句,「她要是真想要,那就好了。」

起碼證明,他還有被她利用的價值。

「……」

薄燁霆的臉色霎時難看到了極致。

在心裏默念了好幾句是親生的,薄燁霆才怒氣沖沖的甩下一句話離開。

「抽時間回薄家一趟,老爺子有事找你。」

……

薄燁霆離開后,薄易跟着朝總裁辦公室走去,身後還跟着薄家從小為他培養的管家。

「讓你準備的事情,準備好了?」

「薄總,都已經準備好了。」

跟在薄易身後的管家,立即快速的應道,「全城的煙花,會在今晚十點準時綻放。」

在H國整個帝都放一場盛大的煙花……

要在兩天之內完全準備好,管家不可謂不感到亞歷山大。難得不是要讓上面把程序批下來,而是如何才能達到薄總口中的「盛大,夢幻,能取悅人心」。

取悅。

放在以前,他絕對想像不到在高高在上的薄家大少爺身上,會出現「取悅」兩個字。

「帝景台那邊也已經準備好了,絕對是整個帝都視覺效果最好的觀景點。紅玫瑰下午空運到,紅酒選的是三年前老太太在法國拍賣會上的那支紅酒,名為——情深。」

「提前祝您和少夫人有一個美好的夜晚。」

管家謹聲道。

聞言,剛走進辦公室的薄易,低嗯了一聲。

隨即坐進黑色皮質辦公椅的時候,剛抬手鬆了松領帶的時候,薄易又突然想到什麼,看向管家沉聲吩咐道。

「再去找一些能夠哄女孩子開心的小玩意兒,最好是稀奇古怪的東西,能讓人玩一天也玩不膩的那種。」

她一天不鬆口,一天就只能自己一個人待在卧室里,跟外界沒有任何的交流接觸。

他怕她無聊,想找一些小東西給她解解悶。

只要他有足夠多的耐心和時間,總會等到她的一句「願意」。

「好的,我立刻去找。」

管家立刻恭敬應道。

……

南璽雲境。

卧室內。

將近半個月的時間,風傾霧都沒踏出卧室一步。

她幾乎整天都淹在水裏。

身體裏面,身體外面,好像從來都沒有干過。

在薄易走後不久,風傾霧就睜開了眼,眼底一片清明,沒有往日裏的倦怠和冷淡。

一開始,薄易還能每天中午趕回來給她做飯。

但他每次回來,她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睡覺。久而久之的,薄易中午也不回來了,只是讓林南將飯菜送到卧室門口。

風傾霧算了算,離林南敲門的時間大概還有兩三個小時。

時間應該夠了。

她起床,腳才剛觸到地毯,還沒站穩,腿彎驀地一軟,整個人猝不及防的跌到地上。

風傾霧呼吸滯了滯。

稍稍一動,全身上下都在痛。

但來不及給她更多的緩和時間,她一手撐在床上,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朝浴室內走去。

走進浴室。

早有打算的風傾霧,掃了一眼整個浴室。

隨後她走到盥洗台前,伸手摁平了盥洗池裏的排水口。然後用毛巾掩飾般的堵住,又用有重量的沐浴露等一些列化妝品的瓶瓶罐罐壓在了上面。

緊接着,又如法炮製蓋住了地漏,將所有的浴巾隨意的扔在地漏上,用了不是很刻意但又有重量的東西壓住了浴巾。

然後。

風傾霧將浴室內所有能夠打開的水龍頭,全都開到了最大,包括花灑。

看着水流一點點的在浴室內鬱積起來,風傾霧才停止了動作。

她抬頭,看了一眼浴室里唯一的窗口,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被薄易按上了鐵網。

其實沒有什麼意外。

風傾霧垂下眸。

看着從四五個地方中源源不斷流出來的水流,漸漸漫延到整個浴室的時候。

她才退後一步,轉身走了出去。

在卧室內站了一兩秒,風傾霧又將床邊的深色地毯,挪到了卧室門口處。

做完這一切后。

風傾霧轉身,看着從浴室里流出來的水已經漸漸漫延到卧室的時候,她的眸底才起了微微的波瀾。

第一次,她覺得這卧室空間真大,不知道要流到什麼時候。

想了想。

風傾霧將化妝櫃里所有的口紅都拿了出來,好幾千一支的口紅,她眼也沒眨的折斷得乾乾淨淨。

用面霜的玻璃瓶碾碎之後,風傾霧將用水將口紅調成稀稠的狀態。

看着滿滿一瓶如濃稠鮮血的液體,風傾霧想也沒想的將它全部倒在了門口的地毯上。

做完這一切后。

風傾霧才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重新躺回了床上。

……

落地窗下面有兩個人一直守着。

而大概是卧室門已經被鎖住了。而卧室裏面所有能夠通氣的地方,基本上都被加固處理了,安裝了鐵網。

門外只有一個人守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正站在門外百無聊賴守着的黑衣保鏢,腳下突然感受到了一陣濡濕。

他下意識的低頭一看。

有顏色微暗的液體從門縫裏流了出來。

並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知不覺的經將門外的地板打濕了一大片,甚至順着樓梯緩緩漫延向下……

雖然那暗色液體流出來的速度很慢,但源源不斷,像是永遠沒有休止一般。

保鏢定神看了看。

看着液體中隱隱的一絲絲紅色時,保鏢大腦有一瞬的宕機,接着他臉色劇變,朝樓下大吼——

「南哥!血!」

……

樓下。

林南正準備將廚房給風傾霧做的飯菜端上去,陡然聽見樓上保鏢的大喊聲時。

他手下驀地一抖。

心裏突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待看到從樓梯漫延而下的暗色液體時。

想到某種可能性時,林南臉上的神色也是陡然一變。

「砰」的一聲。

他正端在手上的碗碟,瞬間碎了一地。

「怎麼回事!」

林南三步並作兩步的,快速跑上了樓梯,直接沉聲問道。

「不,不知道,我一低頭,就看見有血……有血流了出來……」

保鏢也是嚇得夠嗆,平日裏面無表情,此時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聞言,林南的臉色也第一次沉到了極致。

如果風傾霧在裏面出了什麼事,後果不堪想像。

他們所有人的命都不夠給她償的。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林南直接拿出鑰匙快速的開了鎖,用力推開門的那瞬間,他朝卧室內看去——

「怎麼了?」

風傾霧顯然也是他們吵醒了,剛從床上坐起來。看見他們進來時,臉上神色還怔了怔。

也是這個時候,林南才看清楚了卧室內的場景。

約莫半尺深的水,將整個卧室的地面全部都淹沒了。甚至水面還在不斷上升中,都快要跟床面齊平了。

明顯是從浴室裏面流出來的。

水面上還飄浮着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地板上隱隱有一些鑽石和寶石被衝出來了一些。

見狀。

風傾霧瞬間也皺了眉,聲音冷淡,「怎麼回事?」

「……」

林南也無法作答,眼看着水都快漫到床上去了,風傾霧肯定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裏了,於是開口道。

「應該是水龍頭沒關,或者是水管爆裂了。您先去旁邊卧室待一會兒?我讓人進來清理。」

風傾霧看着他沒說話,像是在質疑他的話。

「……」

易哥確實吩咐過,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絕對不能讓她踏出卧室的門一步。但現在事出有因,少夫人也不能在這個卧室內繼續待下去。

要不然之後她着涼了或者是怎麼了,挨罵的人還得是他。

這樣想着。

林南先是讓身後的保鏢先去叫四五個人上來,然後又淌著水走到床邊。

他背對着風傾霧彎下了腰,言辭恭敬,「對不住了嫂子,我先背您到旁邊的卧室待一會兒。」

風傾霧沒回答,只是沉默著將自己的裙擺撈起來攥在了手中,下床,腳下淌著水準備朝外走。

但她才剛剛抬腳,還沒走一步。

林南整個人瞬間緊繃,下意識的伸手攔在了她面前。

「……」

風傾霧靜靜的看了他一兩秒,隨後又轉身準備躺回床上。

「您自己走。」

門口傳來聲音的那瞬間,林南突然開口,「您自己走,我背您確實不合適。」

於是。

在四五個保鏢的注視監督下,風傾霧才走進了旁邊的那間卧室。

——之前是她住過的。

「最多半個小時,我就讓人清理乾淨。」

林南將人送到卧室門口的時候,又頷首說了一句。

「砰」的一聲。

風傾霧一個字也沒有說,直接將卧室的門給關上了。

「……」

人被關久了,是不是都會關出什麼脾氣來?

林南兀自的想着,將次卧的門重新用鎖鎖上之後。

隨後他吩咐身後的兩個人,「你們兩個,守在這裏。不管發生任何事情,一步也不能離開,也不能讓人從裏面出來。」

緊接着,林南又朝另外兩個人道,「你去找人來清理主卧。」

「是!」

幾個人齊聲應下之後,林南自己也朝着主卧走去,心裏難免還有些不解。

怎麼會突然漏水……

……

次卧內。

將門關上的風傾霧,幾乎是一秒的猶豫都沒有。

她快速從衣櫃里取下一件黑色羽絨服,打開口袋看了看裏面的新證件還在,又從床下取出一件東西后,就直接朝陽台奔了過去。

用力推開玻璃。

新鮮的空氣和刺骨的寒風,瞬間涌了進來。

風傾霧站在陽台上,朝下看,下面是一片稀稀疏疏的灌木叢。

二樓的高度,跳下去也摔不死人。

眼神連變也沒有變過。

將黑色羽絨服先扔下去。

緊接着。

風傾霧一手掛在陽台上,想也沒想的就跳了下去。

即便高度不算很高,但到底也是實地。

風傾霧落地的那瞬間,猝不及防的被掩埋在泥土裏的一塊石塊硌到,腳下一歪,瞬間扭傷了腳。

猝不及防的,鑽心般的劇痛立刻涌了上來。

風傾霧立即死死的咬住了唇,才讓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沒再耽擱,風傾霧從地上站起來就朝要跑。但她才剛剛一動,那股鑽心的痛霎時從腳腕襲至全身。

風傾霧痛得腿一軟,跟着整個人又跪倒在地上。

她臉上慘白,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額頭上有細細密密的冷汗冒了出來。

她這樣,根本跑不掉。

靜了靜。

風傾霧看了一眼自己腳踝上受傷的地方,低頭咬住自己的裙擺,雙手摸到自己的腳踝,毫不留情的狠狠一扭——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顫抖着落下來,滴落泥土裏消失不見。

風傾霧死死咬着口裏裙擺,痛到極致也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

痛過之後,風傾霧又稍稍動了動受傷的那隻腳。

還是痛,但沒之前那樣痛了,起碼可以站起來走路。

風傾霧貼著牆,小心翼翼而又快速的朝着自己預想中的路線跑。

南璽雲境原址原本是一座海洋館,背靠山區景點,旁邊就是蔚藍大海。

後來景點荒廢了,整個海洋館和山頭也跟着荒廢了。

是薄易買下了這塊地,在上面建成了一棟獨棟別墅——

南璽雲境。

風傾霧知道離後山最近的路怎麼走,也知道那條路上哪裏是監控看不到的地方。

……

整棟別墅的半空內響起警報聲的時候,風傾霧已經跑到後山腳下。

一望無際的昏暗天幕下,又開始慢慢飄起了雪粒。

風傾霧抬眼看着銀裝素裹的整座山林,恍若一個美好夢幻的冰雪世界。

只是冷得毫無生息。

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

但風傾霧還是頭也不回的跑了進去。

漂浮在空中的雪粒緩緩落地,漸漸覆蓋住了她一深一淺的腳印。

一路深色蜿蜿蜒蜒。漫延向雪林深處的人影,漸漸於雪色融為一體。

消失不見。

……

一輛銀色的超跑在路上疾馳。

一路上被超車的車主都是罵罵咧咧的。但看到床尾特殊的車牌號后,驚得大張著口的嘴裏,瞬間又止住了音。

直至超跑一個原地甩尾漂移急剎,在地面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

車子還沒停穩,薄易就面無表情的快速推開了車門。

寒風捲起他的衣角,凜冽肅然。

等在門外的林南,一見薄易就立刻上前,「易哥——」

「砰」的一聲。

林南的話還沒說完,直接就被薄易毫不留情的一腳踹飛在地上。

緊跟着林南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死死的按在了地上。一記狠戾的拳頭幾乎是用着要人命的力道,朝他狠狠的砸了過去。

「人不見了!我他媽讓你好好的看着她,你給我說人不見了!」

薄易死死的拽住林南的衣領,眼底深出最原始的暴戾一覽無遺,「林南,今天要是找不到人,我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砰的一聲。

薄易將林南重重的摔回到地上。他跟着起身,朝一旁的人厲聲問道,「監控!監控顯示她跑到哪裏去了!」

旁邊的人被吼得整個身體,都條件反射性的顫了一下。

頂着薄易冷冽到極致的眼神,其中一個膽子稍微大點的人,彎腰戰戰兢兢的開口:

「少夫人應該是熟知別墅內各個監控的位置,監控里……監控里只顯示少夫人從二樓跳下,跳下去之後……」

「跳下之後去了,去了哪裏,沒有一個監控……沒有一個監控拍攝到了——易哥!」

再次砰的一聲,保鏢直接被薄易踹翻在地。

「廢物!一群廢物!連個監控都安不好!」

薄易臉色陰沉,寒戾無比的聲音響起,「堵住別墅所有出口,封鎖整個帝都,翻個底朝天也得把她給我找出來!」

「別墅的所有出口,第一,第一時間就全部封住了。」

林南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吐出口裏被打掉的兩顆牙齒,混著鮮血開口,「並且大門口的監控,根本沒有顯示少夫人有跑出去的身影。如果不是從正門出去,有可能,有可能……」

不知道是林南傷得太重,還是後面的話他不敢說出口,斷斷續續的,他始終沒能將剩下的話完整。

如果沒有從正門出去,有可能……

後山!

想到這個可能性的時候。

薄易面無表情的臉驀然一變,猛的轉身就朝後山上跑。

……

夜幕低垂,濃稠的夜色漸漸鋪滿山邊起伏的輪廓。

無邊的寒涼。

風傾霧想過下雪冷,但沒想過今年的冬天會這樣的冷。

即便已經裹緊了羽絨服,但她整個身體還是止不住的發抖。

山林中時不時傳來奇怪的聲音,不禁讓人毛骨悚然。

風傾霧還是想回寧城。也幸虧她之前想着以防萬一,就提前辦了新的證件,還拿了幾百的現金放在這件羽絨服的口袋裏。

現在才不至於真的走投無路。

等穿過這座山林,旁邊就是蔚藍的大海,她可以選擇走水路回寧城。時間可能會比較慢,但這是薄易最不容易查到的方式。

風傾霧又確認性的捏了捏口袋裏的證件,確保它還在。

今晚重重暗色雲霧遮蔽,月亮始終未曾顯露過。

冬夜的寒風也格外的凜冽呼嘯,刮在人臉頰上冰冷刺骨。

急匆匆趕路的風傾霧,沒注意腳下的情況,一個不小心被石塊絆倒在地。

「嘶……」

風傾霧忍不住低呼了聲,但很快,她又從地上爬起來快速朝前跑。

掌心傳來濡濕的感覺。

風傾霧不用看也知道手掌心可能被刮傷了。

但她現在沒時間顧及這些。

只能不顧一切的朝前跑,連頭也不敢回。

直至風傾霧察覺到自己整個人被幽暗的綠光所包圍住時,她才陡然察覺到不對勁。

隨即緩緩的頓住了腳步。

也是這個時候,風傾霧才發現,前方無邊無際的黑暗已經被隱隱閃爍的昏暗綠光所覆蓋。

越往裏。

那股詭譎幽遠的光芒,就愈發的濃郁。

莫名的,令人毛骨悚然。

風傾霧停住了腳步,一個人站在那片幽光的邊緣。

對於未知的危險,她不敢輕易冒險。

就在風傾霧腳下退後一步,準備重新換條路徑繞過那片詭譎的幽光時。

身後突然傳來了異常的動靜。

像是……有人追上來了。

風傾霧站在詭譎叢生的雪林中,前方是未知的危險,後面是想要把她抓回去再次囚禁起來的人。

前後方都是退無可退。

風傾霧神色靜了靜,隨後轉身,沒有任何猶豫的跑進了那片幽深昏暗的綠光中。

她不想死,但也不願意一輩子都被囚在薄易身邊。

不知道跑了多久,前方的幽光越來越濃郁,空氣中也漸漸瀰漫着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

直至前方突然出現一個深淵時。

風傾霧突然頓住了腳步。

重重濃霧瀰漫在深淵上空,愈向下,那抹詭譎的綠色光束就愈發的濃郁昏暗。

看來。

散發着綠色幽光的「東西」,就在深淵下面。

在原地站了一兩分鐘。

風傾霧才抬腳緩緩上前,準備看一眼到底是什麼東西。

她站在深淵邊緣,謹慎又小心翼翼的朝下看了一眼——

「啊——」

風傾霧瞬間嚇得尖聲慘叫,雙腿發顫的快速朝後退。連連退了兩三步后,最後腿一軟,整個人直接跌倒在雪地上。

同時。

「嘔」的一聲,風傾霧被噁心得差點吐了出來。

成百上千,不,應該是有成千上萬條黑色「蟒蛇」在巨大的地坑裏遊動。

長達一米甚至幾米的龐大「蛇身」在坑裏四處遊動,亂竄,面相醜陋,倒三角的眼發出幽暗的綠光……

風傾霧恨不得自己有雙從未看過的眼睛。

殘燭。

她之前看到的殘燭,跟這裏的殘燭相比,完完全全是小巫見大巫。

深度高達十幾米的地坑中,全是成千上萬條已經「長大」后的殘燭。

更明顯的是,這裏的殘燭明顯是沒有經過「馴服」。野生氣息很濃,也足夠的醜陋,滿身的腥味和惡意。

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風傾霧還是有點沒緩過來。被嚇得臉色慘白,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

實在是太恐怖,太噁心了。

只要稍稍一想到那個畫面,整個頭皮都忍不住的發麻,讓人心生寒懼。

靜寂半晌。

風傾霧一手撐在地上,緩緩的起身站了起來。

但她才剛剛站穩,整個身體陡然僵住。

像是有所預感。

風傾霧僵硬著緩緩回頭,朝後看了過去。

目光瞬間滯住。

薄易站在不遠處,身後是一片雪白的枯林,目光寒涼得似這冬日的大雪一般。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長款大衣,冷峻挺拔,整個人都透著一股令人生畏的暗黑寒戾。

一雙黑眸定定的盯着她,眼瞳深黑得猶如陰寒的極夜。

「現在跟我回去,今天的事情我當沒有發生過。」

薄易黑眸盯着風傾霧,沉沉的,緩緩的開口,「之前所有的事情,我都既往不咎。以後我也不會再限制你的自由,你跟我就做最尋常的夫妻。」

聞言。

風傾霧神色怔了怔。

既往不咎……

他原諒她了,可她沒法原諒。

靜寂半晌后。

「我不想留在你身邊。」

風傾霧對上薄易的眼睛,輕聲開口,「我們離婚,你放我離開。」

「薄易,算我求你,可以嗎?」

話音落。

薄易站在那裏,眸子深暗得可怖,嗓音也是寒冽,「傾傾,我不是在跟你談條件。」

「你自己走過來,跟我親自抓你過來,結果一樣,後果卻截然不同,懂嗎。」

聞言。

風傾霧垂在身側的手,一下就緊緊的攥住了。

她不覺得還有比囚禁更為可怕的事情。

「所以說,我們是沒得談了,是嗎?」

風傾霧淡淡靜靜的道。

聞聲,薄易勾了勾唇,弧度森冷涼薄,不疾不徐的開口,「談?你拿什麼跟我談?」

雪光跟暗綠色的幽光重疊,相融,然後愈發幽暗,讓人不寒而慄。

風傾霧抬眸,靜靜的看着不遠處的薄易。

一分鐘后。

風傾霧退後兩步,站在了地坑的邊緣。

「……」

薄易盯着她的瞳孔驟然緊縮到極致,呼吸也驀地滯住了。

「寧願死,也不肯留在我身邊?」

薄易深黑的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沉沉緩緩的嗓音猶如從喉骨深處溢出來的,「你別忘了,當初你騙我的原因是什麼。」

「你那麼那麼的想活着,怎麼可能會選擇以結束自己生命這種方式,來逃離我身邊?」

「更何況,你不是還要找你哥哥?你連你哥哥的面都還沒見到,就想先結束自己的命?」

薄易每說一個字,他的聲音也沉下了一分。

而且他的視線緊緊的鎖在風傾霧的臉上,不敢移開分毫。

她被他關在卧室內的這段時間內,連鬧脾氣絕食這種可能會拿捏住他事情都做不出來,明顯是想要好好活着。

她想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去見她哥哥。

也是因此,薄易放心的把她一個人關在卧室里。

因為他篤定,她不會傷害自己半分。

但現在……

她竟然敢用死來威脅他,讓他放她走?

想到這點。

薄易心底,漸漸湧上了一股陌生的慌亂。

「我不想死,我一點也不想死,但你逼我啊。」

風傾霧站在白霧縈繞的深坑邊緣。她輕輕地笑了笑,有淚水無聲的從她眼角滑落,「薄易,是你逼我。」

「你明明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想活着,可你偏偏不給我這個機會。」

「我留在你身邊幹什麼呢?當你一輩子的禁*嗎?每天過着那樣的生活,我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風傾霧的聲音很輕,寒風一吹就散了。但她說的每個字,還是無比清晰的落在了薄易的耳朵里。

說完。

風傾霧看了薄易最後一眼,然後轉身,毫不猶豫的就要朝下跳——

「傾傾!」

「不要跳!」

薄易瞳孔驟然緊縮到極致,想也不想的朝要跳下去的那抹身影飛奔了過去。

但——

風傾霧轉身的那瞬間,臉色驀然一變,迅速的拉下了羽絨服的拉鏈。羽絨服從她身上脫落的同時,她腳下一轉,身體跟着轉了過去。

也幾乎是在那瞬間,飛奔過來的薄易迅速伸手拽住了她背後的衣服。

「傾傾——」

薄易手下一空,重量不對。正在他以為只抓住了風傾霧的衣服,沒有抓住她人,而心底大駭的同時——

四目相對。

下一瞬。

薄易親眼看着風傾霧將他推了下去。

「……」

雖然還沒來得及反應,但掉下去的薄易還是憑藉着本能的求生反應,快速伸手抓住了橫穿在石縫裏的一根枯木樹榦。

薄易死死的攥著那根樹榦,整個大腦空白了一秒。他下意識的抬頭,看向站在上面邊緣處的風傾霧。

目光里盡數是不可置信,眸底似乎掀起了驚濤駭浪。

過了好幾秒后,薄易似乎才反應過來。

他低低的笑了起來,笑得薄涼又嘲弄,笑得眼眶都泛紅濕潤了,「風傾霧,從始至終,從始至終你都在騙我。」

「我薄易真的是被你玩得團團轉,現在被你玩死也再正常不過了。」

滿腔愛意被她棄如敝履。

愛上她的那瞬間,就註定他們之間,他是永遠的輸家。

風傾霧站在深坑邊緣,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心底突然湧上一股陌生的情緒,牽連着心臟有細細微微的疼意。

靜了靜。

風傾霧開口。

「薄易,它們是你養的,不會傷你。」

風傾霧看着那些在坑底四處遊走橫躥的殘燭,倒三角的「眼睛」齊齊的盯着薄易,隨意扭動的身形無不昭示有些「躍躍欲試」。

但又似乎是顧忌着什麼,不敢上前。

說完。

風傾霧深深的看了一眼薄易,轉身準備離開。

「傾傾!」

薄易死死攥著樹榦朝上爬,想要伸手抓住風傾霧的裙擺。可無論他怎樣用力,始終都抓不到她衣角的一星半點。

「你別走,你別走!」

她不能走。

絕對不能走。

這是風傾霧說要離開之後,薄易心底第一次生出了真的慌亂的感覺。

他抬頭看着上方風傾霧的背影,急急忙忙的開口,「我跟你保證,我可以跟你保證,我以後再也不關着你了,以後也可以不再碰你。」

「所有你不喜歡的,我都改好不好!」

「你別走……」

風傾霧頓住腳步。

冬夜的寒風凜冽,颯颯的呼嘯而過。

薄易說的每一句話傳上來時,就已經被寒風吹散了些許。

但飄蕩之後落在風傾霧耳旁時,她還是將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她從來沒聽過薄易用這種語氣說過話,一字一字,都是在卑微的懇求她。

風傾霧眼睫輕顫了顫,隨後微微垂下了眸,眸底情緒晦暗不清。

「薄易,對不起……」

風傾霧聲音微哽,「或許從一開始,我們就不應該認識。」

「你現在已經變得很好了,以後……以後你也會遇到更好的人,你也值得遇到更好的人……薄易,忘了我吧。」

忘了她,也就不會記得她欺騙了他,就會按照他的「正軌」路線繼續走下去。

薄易已經慢慢在那根搖搖欲墜的樹榦上站了起來,他一隻手竭盡全力的,一點點的,去夠微微飄蕩在深淵邊緣處的那抹裙擺。

但就算他已經踮起了腳,努力再努力的,始終都還是差一點。

就差一點……

深坑底部的數萬條殘燭,像是已經慢慢的在「蘇醒」,盤旋在地上長達幾米,乃至十幾米的身形緩緩向上伸展。

目標無一不是——

懸在半空中的那個人類。

……

聽見風傾霧話后,薄易掙扎著去夠風傾霧腳的手瞬間僵住。開口時,他發啞的聲音裏帶了些許的顫意,「忘了你?」

「你讓我怎麼忘?」

「你的人,你的名字,已經刻進我的骨髓,跟我的血液融合在一起。傾傾,你讓我怎麼忘?」

「時間長了,總會忘掉的。」

風傾霧還是沒有轉身,聲音里的哽意卻逐漸明顯,「薄易,我們到此為止。」

「以後……以後好好愛自己。」

說完。

風傾霧毫不猶豫的抬腳離開。

「風傾霧!」

聲嘶力竭的吼聲從身後傳來。

薄易站在搖搖欲墜的樹榦上,明顯手指指尖已經堪堪夠到了上面的邊緣。但樹榦又不堪重力,瞬間又朝下壓下了一段。

差一點……

就差一點……

薄易的手指就能夠到飄蕩在眼前的那抹白色裙擺。

「別拋棄我……別不要我……風傾霧!我求你,我求你……」

薄易手上抓得指縫裏都混著血和泥,眼睛裏的濕潤分不清是落下的雪還是淚。他一下又一下竭力的想要伸手扣住上面的泥石,整隻手臂都死死的鑽了進去。

一下一個血印。

薄易艱難的向上爬,因為過於恐慌和害怕風傾霧就此離開,他出口的聲音里不自覺的帶了顫意,「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那樣對你……」

「……」

「給我時間彌補,求你給我時間彌補好不好……」

「……」

「你折磨我,你也可以折磨我,任何方式的折磨我都接受,只要你能解恨。」

「……」

「傾傾,別不要我,求你……」

「……」

風傾霧停下了腳步。

只不過她站在那裏,依舊沒回頭。

聽着薄易一字一字帶着顫意的卑微懇求,前所未有的低姿態。

淚水模糊了視線。

風傾霧心口處傳來陣陣的鈍痛,痛得她有些窒息感,幾乎喘不過氣來。

如果她沒有騙過他,如果他也沒有那樣對待她……

驀然間。

夜幕中傳來轟隆隆的幾聲。

無數煙花在黑色夜空綻放的那瞬間,整個帝都恍若白晝。

煙花炸開的聲響,幾乎震得整座山林都在顫抖,也讓風傾霧的眸光震顫。

她下意識的抬頭。

【傾傾,唯願歲歲皆安。】

無比璀璨的幾個字閃爍在夜空中,如照亮整個世界的萬丈光芒。

風傾霧已經止住的淚,一下又涌了出來。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誰會這麼大手筆,只為討她歡心。

但看了不過一眼,風傾霧就低下了頭。

她抬手抹乾眼底的淚水,一步又一步的無比堅定的朝外走。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甚至最後,風傾霧直接快步跑了起來。

她沒回頭。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回頭。

(本章完)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強制乖寵,被瘋批大佬掐腰溫柔哄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強制乖寵,被瘋批大佬掐腰溫柔哄
上一章下一章

241.第241章 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