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黃忠出擊

第581章黃忠出擊

戰爭，拼的就是一股氣勢。

在冷兵器的戰場上，列陣在前的人十有八九是要死的，但總有那麼一群人似乎不受死神的歡迎，他們每次站在隊伍的最前排，揮舞着手上的兵器，迎著比自己還高的戰馬衝過去劈砍、挑刺，殺得血流成河，讓自己變成敵人的噩夢。

趙雲是這樣的人，夏侯淵也是。

夏侯淵起兵的時候也是經歷過無數廝殺，尤其是當年遭遇徐榮伏擊的時候，四面八方都是飛撲過來的強敵，他不知疲倦地廝殺猛砍，這才逃出一條血路。

從那之後，夏侯淵終於明白，所謂的戰鬥就是出人意料、就是局部的以多打少，一旦將敵人壓住，就要立刻下重手，將敵人打的永遠不能翻身！

是永遠！

「趙雲！」

夏侯淵一聲怒吼，提着長戟策馬狂奔，徑自向趙雲奔去。

此刻的他宛如出籠的猛虎，鐵戟是他的利爪獠牙，要把這世間一切生靈盡數屠戮。

趙雲身邊幾個忠心的武士按部就班地負擔着殿後的任務，從他們嫻熟的馬術上不難看出，這些都是久經沙場的猛士豪傑，各個馬術嫻熟，饒是即將陷入重圍，周圍不少戰友已經慌亂地逃走，他們卻依舊能保持冷靜，依舊結陣自守，手上的鐵矛快如閃電，冷靜地逼退衝到身邊的曹軍，保護趙雲後撤。

夏侯淵提着長戟，想要憑藉一身武藝將幾個士兵斬殺，可戰馬狂奔不斷，他一時追趕不上，也只能放聲大喝道：

「趙雲，你要是漢子的，為何不轉身與我大戰？

剛才爾不是誇耀自己的武藝，要跟我決一死戰，為何現在反要逃走！」

夏侯淵天雷般的聲音混雜着興奮和果敢，他現在勇氣無敵，好似初升的旭日，別說是趙雲，就算是呂布在他面前，他也有勇氣拚死一搏，跟他斗個你死我活。

他希望能用言語逼住趙雲，可剛才還敢挑戰他的趙雲絕不上當，竟頭也不回地繼續策馬狂奔，任由自己身邊士卒被夏侯淵麾下的兵馬一一格殺。

此人是劉備的愛將，手下居然只有這麼點兵馬，要是再瞻前顧後，乾脆回家抱孩子去吧！

「趙雲，今天老子就算把馬全都跑斃，也一定要留下你！」

夏侯淵下定決心，命令全軍突擊。

他不是沒想過全軍突擊之後可能會被人包抄身後，但現在陝縣還有任峻的兵馬，要是真的有人如此妄為，大不了他轉頭翻身再戰，實在不行從渡口逃回去沒什麼阻礙。

只要殺了趙雲！

只要殺了趙雲，一切都會倒向我，我絕不會辜負妙才之名！

夏侯淵一旦下定決心，這追擊簡直一刻不停，曹軍上下配合默契，趙雲身邊的武士越來越少，不少趙雲身邊的武士戰馬已經脫力卻不願投降，索性下馬步戰，在曹軍的圍攻之中，這些士卒很快就被一一圍殺，但他們居然能戰到最後一刻，這讓夏侯淵心中又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畏懼。

好啊。

還好今天讓我抓到你了，這次你別想跑！

夏侯淵拚命催馬，全然不顧馬力，終於漸漸逼近了趙雲。

看得出，趙雲當真是傷的不輕，中箭、墜馬的損傷讓這個鐵骨硬漢也幾乎喪失了行動之力，只要再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就能給他造成真正的重創，徹底結果此人的性命！

夏侯淵已經提起了手上的鐵戟，他稍稍瞄準，準備嘗試將鐵戟投出。

若是能刺傷趙雲胯下戰馬，他今日肯定無法從此處逃出生天！

再近點！再近一點！

只需要一個機會，我只需要一個機會！

夏侯淵全身力量充盈，高高舉起右臂，鐵戟反射的寒光已經將趙雲全身籠罩。

只要再一下，夏侯淵自信就能將趙雲直接貫穿。

可就在此刻，他聽見身邊眾人發出一陣陣的驚呼聲，隨即，耳邊響起一陣隆隆的馬蹄聲。

夏侯淵愕然抬頭，只見遠處一片奔馬朝他快速馳來，開春河東乾燥的土地被翻飛的馬蹄濺起一片煙塵，赫然是劉備軍的援兵。

夏侯淵本以為這些埋伏會在自己身後出現以包抄自己的後路，沒想到敵人居然從眼前出現？

這是伏兵？還是援兵？

伏兵和援兵不重要，他高高舉起手臂，手上的鐵戟重重朝趙雲投去！

鋒利的鐵戟呼嘯而出，眼看就要將趙雲的戰馬刺穿。

只要一下，趙雲的戰馬肯定會疼地人立起來，現在趙雲身負重傷，肯定會被摔下來，說不定會直接摔死在地上，夏侯淵可以殺死此人，取下他的人頭，與這些來援的劉備軍昂然一戰或從容退走。

一切主動權都掌握在他的手上。

鐵戟並不是很好的投射兵器，可這麼近的距離，趙雲已經避無可避。

眼看這位劉備軍的名將已經走入死局，眾人卻聽得耳邊響起一陣悶響。

只見一支箭劃破長空，準確無誤地與飛出的鐵戟碰撞在一起，力道之大，竟震得在空中滑翔的鐵戟一顫，然後迅速滑落，重重摔在地上。

噹啷！

鐵戟落在地上，而眾人誰也沒有搭理這支垂落在地的鐵戟，而是齊刷刷抬起頭，目光複雜地看着前方。

前方百步之遠，一個身披重甲的老將緩緩放下手上的長弓。

儘管這一下電光火石一般救下了趙雲的性命，可在老將的眼中，這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一次射擊，甚至他的心跳都沒有明顯的波動，只是嘴角輕輕上揚，吹了吹已經花白的鬍鬚。

「呵呵呵呵呵，終於趕上了！小兒郎先退去一旁，看我黃某人的手段！」

五十歲，在這個瘟疫遍地，廝殺不斷的年代已經算是高壽。

可再次回到這片曾經見證無數榮耀的土地，年過五旬的黃忠彷彿回到了三十多歲的青蔥歲月，這裏呼嘯的風，漫卷的沙，奔騰的馬蹄，這一切一切都在呼喚著這位老將的記憶。

甚至，這讓他手中的弓更加凶暴熱烈，他正處於平生最巔峰、最強大的狀態。

現在，黃忠自認「天下第一勇士」，便是呂布也絕不是他的對手！

絕不！

黃忠露出駭人的冷笑，他右臂的肌肉繃緊，奮力拉開手上長弓，接下來，一支羽箭再次破空，飛快地沖夏侯淵的方向飛了過去！

兩人相距足有百步，這百步之外放箭，就算到了面前也應該綿軟無力，可黃忠開弓，弓弦震動的聲音宛如裂帛，刺耳的聲音讓眾人齊刷刷地皺緊眉頭，所有人心中都下意識地生出一個恐怖的念頭：

被這一箭射中，一定會死的！

如此浩大的聲威，夏侯淵的瞳孔立刻緊縮，同時下意識地肩膀一縮，身子立刻矮了半截——之所以沒有選擇歪斜身子，是因為夏侯淵剛才還在保持衝鋒的姿態，這一箭沖着他咽喉過來，若是側身躲避，只怕會直接從奔騰的快馬上墜下去。

他這一縮，模樣甚是猥瑣，而且他這一縮，他身後的騎兵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黃忠射出的一箭正好貫穿那個曹軍騎士的咽喉，他連哼都沒哼，就直接從奔馬上落下來，重重摔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黃忠的大笑越發猖狂，他熟練地操縱奔馬，斜著身子不停地開弓、放箭，頃刻間六箭射向六人，曹軍眾將紛紛躲避，可剛才他們奮力結陣圍攻趙雲，此刻好聚難散，黃忠六箭接連射來，眾人躲閃不得，一時人仰馬翻，剛才還士氣高昂的軍陣中頓時響起了陣陣慘叫聲、辱罵聲，責備戰友為何要躲開，讓自己暴露在這難言的神箭之下！

趙雲此刻已經策馬奔到黃忠面前。

他慘然一笑，艱難地道：

「老將軍，多謝援手。」

趙雲說話時宛如破風箱一般讓人聽得極其難受，他中了三箭，又墜馬摔了一次，此刻重傷難言，疼地說話都得竭盡全力。

黃忠盯着這個年輕人，一臉嚴肅，沖趙雲緩緩點了點頭，咧嘴笑道：

「辛苦了，剩下的都交給老夫便是。

還有，叫黃漢升便是，莫叫什麼老將軍。」

劉備軍之所以之前一直與曹軍保持對峙狀態，一方面是等待春耕，另一方面是擔心他們從蒲坂大舉渡河進攻關中的時候被弘農的夏侯淵部從身後偷襲，一路殺到安邑威脅劉備的後勤就危險了。

想要拔掉弘農這顆釘子，最簡單的方法是渡過黃河去進攻陝縣，可這種強攻非常危險，而且會分散劉備軍本來就不算多的兵力。

仔細思考之下，諸葛亮和魯肅制定了一套引蛇出洞的作戰方案。

具體方法其實跟之前夏侯淵猜的沒什麼太大區別，就是讓劉雄鳴先去曹軍那裏當死間，泄露劉備軍的消息，說劉備軍準備全力攻打華陰，因此趙雲、黃忠兵力薄弱，正是一口消滅的好時機。

只要能把夏侯淵引過黃河，就有在野戰中殲滅夏侯淵的機會。

只要能把夏侯淵的主力殲滅，之後弘農守軍不敢再向北渡河，劉備軍自然能集中全部兵力任意攻打華陰與曹軍決戰。

可說來簡單，曹軍又不是傻子，想要把他們引過來，之後再讓他們深入，這可不是尋常人隨意就能做到。

只有趙雲，只有趙雲敢做，又有能力做到這件事。

這個一身是膽的河北猛將沒有任何猶豫，主動請纓誘敵，還將兵力幾乎都交給黃忠，盡量讓自己顯得良善可欺。

黃忠看着渾身傷痕纍纍的趙雲，臉上稍稍露出一絲虧欠之色。

但很快，他甩頭將一切愁緒扔在腦後，平靜地盯着前方的一片慌亂的曹軍士卒，咧嘴微笑道：

「某此番定不辜負子龍託付，夏侯淵，我定取其首級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