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渡江(三)

50 渡江(三)

「我覺得李長明夫人的那個性格你大概會喜歡。」

「哦?」

「乾脆利落,巾幗不讓鬚眉,膽氣十足。」

「那倒是應當一見。」

「嗯,最關鍵的是,她已為人婦,我放心啊。」

「盧二晨你夠了啊,我是直是彎你還不了解么?」

晨光灑滿江面,顏色看起來鮮艷異常。大軍已然兵臨城下,城門豁然洞開,元軍放下兵器垂首降服。

盧子湛對身邊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會意,頃刻之間城樓上的守衛就已經換了人。歸州城不大,但靠着江水運輸業發達自然富庶,這城牆倒也牢靠。盧子湛打開系統地圖掃了一眼,確定了城內範圍和並無兵力可以隱藏的地方終於放心。

李長明已帶人過來迎接,他身後跟着的俱是天策府將士,昨日李長明向盧子湛討了幾個好手跟着他,如今已然完璧歸趙。一行人步行穿越街道,鐵甲銀槍乃成了最好的儀仗,百姓們紛紛過來看着,面上帶着或是木訥或是市儈的歡愉。

他們並不清楚這裏發生了什麼,但他們只知曉一件事——不用打仗了。

「副府主,帖木兒自盡了。」

守衛的士兵語氣有些急促但神色仍舊鎮定沉穩,顯然是久經訓練的好苗子,而今面對盧子湛和李長明二人,他竟率先和盧子湛講話。對他態度並無異議,只是聽到他這話,腳步一頓神色複雜,似是早有預料又似是始料未及。

盧子湛側頭看了一眼陳柱子然後對那士兵道:「帶路。」

這士兵也是盧子湛派來的軍士,為了不顯眼,他一共給了李長明五人,而今他將看守達魯花赤這樣的重要戰俘的任務交給天策士兵,一是力求穩妥,二是處處小心以求信任。盧子湛對此心知肚明,索性既不點破也不表示滿意,只視一切如常希望長此以往李長明能放下心來。

正堂的門一推開,一股子血腥味撲面而來。用蒙漢兩文書寫着「武威堂」的牌匾下面,帖木兒著朝服端坐,他頭頂紅寶石官翎頸項間頸項間佩戴着赤紅珊瑚珠,一腔鮮血將他官府染的面目全非,和那官翎紅珠融為一體,一時間映得滿室內無盡蒼涼。

他妻子同樣衣着錦繡,蒙古女人身形高大如山巒,被華服襯得端莊威嚴雖然少了幾分秀麗卻顯得高不可攀然,加上如河水搬肆意橫流的血水,實在是如同羅剎,震懾非常。

帖木兒面前放着張宣紙,上面蘸着血鬼畫符一樣的寫着蒙文,盧子湛看不懂,李長明卻是被刺痛一樣的合上眼,發出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

旁人許是看不清聽不到,盧子湛卻盡收眼底。他只語氣稍嚴厲了些道:「向達魯花赤這樣重要的人物你們就這樣看守?下次莫要如此了。」

他只這樣把這件事輕輕揭過,然後轉身走了出去,路過陳柱子身邊的時候輕嘆道:「死者為大,且安葬了吧。」

聽聞他這樣講,陳柱子沒有絲毫疑慮,倒是李長明身體猛然一震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盧子湛。見盧子湛並未打算多做停留,也沒有多餘的話想問他,李長明心中並未覺得安生,反倒緊追着他。

盧子湛也不惱,只順着他的意揮退眾人,站定說道:「我知曉今天的事情是李先生有意安排的。」

李長明張了張嘴,而後半字未吐躬身一揖到底做了個十足誠意的請罪的姿態來。

盧子湛連忙扶起他道:「先生不必如此。我不問,自然是相信先生為人,相信先生定能給我個如此行事的理由。現下即便先生不說,我也明白了,想來這達魯花赤也是個鐵骨錚錚之輩,如此勇士即便生前犯過諸多錯誤,我作為敵人也自然心生敬重。」

他說的誠懇,似是心中也如此想。事實上李長明這個錯誤算是個試探,他放任這樣的戰俘和其親眷居於舊宅,既不將其轉移嚴加看守,也不貼身把守,只把將士安置於正廳之外簡直像是給人家看家護院的。一旦對方臨死反撲,或是從哪處暗道逃走,他們都無從下手。

即便是現在這樣的結果,帖木兒及其夫人身死,盧子湛也有足夠理由懷疑,帖木兒私下裏有足夠威脅到李長明的把柄,李長明深知他性格故意給他足夠的空間,以此滅口。

可他不懷疑。

最起碼的是不表現出十足的懷疑。他已經得到歸州,拿到港口,原屬於歸州城的水師已經收入他帳下,哪怕讓這些元軍服服帖帖實在是難事,他也有足夠的辦法讓他們為他所用。那麼如此便足夠了,天策府急需人才,他不介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來個日久見人心。

畢竟,他還看得清楚李長明頭上現在可是對他毫無攻擊力的綠名。

李長明面露動容,他兩行熱淚滾滾流下只嘆道:「將軍如此信我,我自願為知己者死。這帖木兒做了我多年長官,雖一直與我頗有些矛盾,為了應付於他我也頗費了些功夫,但此人對朝廷忠心耿耿,實乃悍勇之將大忠之臣。他雖將漢人視若草芥,但仍為社稷着想,不然我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出此番成就,只怕要辜負了歸州城父老鄉親。我對此人,雖是深惡痛絕,但也敬佩於他的忠骨,只求能盡微薄之力全了他最後的薄面。」

盧子湛嘆息一聲,點點頭。這年月義軍進程哪個不燒殺掠搶,即便天策府軍紀嚴明從未出現過如此惡行,但也還是會將貪官惡賊斬首示眾,這是奪民心的最好的辦法。李長明若不這麼做,帖木兒只怕將要受盡了這城中百姓的唾罵。

畢竟他乃蒙元高管,畢竟他視漢人如草芥。哪怕罪有應得,李長明仍舊於心不忍。

「其實我早已安排人嚴加看管了,」李長明沉默片刻又說:「若非如此,帖木兒確有機會逃走,他深知我小心謹慎,也知我會全他名聲,故而自盡。他在那張宣紙上大罵我是亂臣賊子,又說我最後的舉動是婦人之仁。軍師已將那血書保管好,想來將軍也會有答案了。」

李長明說這話的神色剛毅堅定,顯出幾分血性來,倒不再像是個白面儒生了。

盧子湛沖他點頭道:「我自是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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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陵早已收到盧子湛那一方傳來的消息,他二人始終保持聯絡捷報也在兩軍之間傳輸。

成功渡江,接下來的征途倒是順利,只是這不過是個表象。天陵已經收到蘇日勒和克傳信,說朝廷有可能派汝陽王來平義軍,只是礙於左右丞相之爭始終舉棋不定。同時,也有消息說,蘇日勒和克如今在朝中風生水起,原本還想藉助天策府之手打壓汝陽王,現在見皇帝如此信任於他且一直惦念舊情,便想甩了天策府這個成不了大氣候又危險的棋子。

想想看,若是讓政敵發現他與天策府暗中接觸,也實在是足夠倒打一耙的了。

這些都是可以預料的。天陵整理好這些信箋,轉而又看到滅絕師太的來信,信上只提起屠龍刀現世,海沙幫奪得屠龍刀,多個江湖幫派已經為奪屠龍刀出動,武當張真人也已派三弟子下山平息這場荼毒武林的罪惡,峨眉定也義不容辭。天策府如今雖戰事緊急,但想來奪得天下並非一朝一夕之事,若能助峨眉平息此事,想來是一件能使天策府揚名立萬的大好事。

秦天陵冷笑一聲,只把信紙丟到一邊,站起身來:「叫張將軍來見我。」

外面守着的侍衛應聲而動,沒多久張大元已然躬身等候。

天陵擺擺手,示意底下人給他看座看茶,又揮退眾人:「我這幾日有可能會離開軍中。」

張大元立刻放下茶碗,雖不至於面色大變驚慌萬分但也十足的驚異:「是、是、是家裏頭出事、事、事兒了?」

「不,」天陵搖搖頭把峨眉的書信遞給他看:「屠龍刀此事涉及到武林中千萬人的性命我必須親自走一趟。」

「可、可、可是這邊軍隊事務……」

「打從天策府建立起,你就是我的臂膀,這不僅僅因為你最初就是那個小山寨的頭目,也因為你確實有這個能力。更何況劉躍鵬還在,他為人一向有勇有謀,有時候難免有些小心思,你多注意就是。我一向信你。」

「定不辱命。」

他激動地雙肩顫抖,難得流利的說了流利的四個字,一抬頭就見天陵笑的有些戲謔,頓時又有些羞赧起來。

天陵走過來拍拍他肩膀長嘆道:「接下來我們可能還會比較順利,但馬上就會十分艱難。我此次前去不僅僅為了屠龍刀,還為了藉著女子的身份消除朝廷的戒心。同時,有個人還要我親自去請。」

張大元眼睛一亮:「可是少、少、少康說的那、那、那一位先生?屬下定、定、定能好好帶着府里的弟兄,等、等、等著府主的好消息!」

「都快娶媳婦的人了,快別像個孩子一樣了,快把這結巴的毛病改改,省的月如不高興。」

張大元難得的紅了臉,撓撓後腦勺憨笑:「她、她、她不嫌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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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逐鹿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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