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愛蓮香紅嫵

第三十七章 愛蓮香紅嫵

(一)

你告別良工這媳婦,

踏上微服私訪的征途。

當然,

你留下了很多的錢物,

也建立了很多的產業,

良工自然成了負責的頭頭。

你派了很多下屬,

伺候和保護良工家族。

良工很是不舍,

你跟他說你很快就會回來,

帶她到處走走。

你來到山東沂州,

在紅花埠寓居。

你秉性喜歡靜默獨處,

每天兩次外出,

到東邊鄰居家就餐,

其餘時間端坐靜修,

或者捯飭你那盆奇特植物。

東鄰一位朋友,

偶爾來串門,

開玩笑語:

「你一個人住,

不怕鬼狐?」

你笑着答覆:

「大丈夫怕什麼鬼狐?

雄的來府,

我有利劍匕首;

雌的來府,

我還要開門請入。」

東鄰朋友回去,

與朋友合謀,

架梯子叫青樓女子越牆過去,

彈指扣門戶。

你窺探著問她是何許人物,

青樓女子自稱是鬼女。

你打開門戶,

青樓女子卻遲疑徘徊好一會後,

自行離去。

第二天清早,

東鄰朋友到你書齋來,

你敘述夜來所見,

東鄰生拍手語,

這是自己搞的惡作劇。

於是乎,

照常住下去。

一天,

你在書房裏頭,

一邊彈曲,

一邊吟誦出,

宋朝歐陽修,

寫的詩句,

《錢相中伏日池亭宴會分韻》:

「樽俎逢佳節,

簪纓奉宴居。

林光拂衣冷,

雲影入池虛。

酒色風前綠,

蓮香水上疏。

飛談交玉麈,

聽曲躍文魚。

粉籜春苞風,

紅榴夏實初。

睢園多美物,

能賦謝相如。」

晚上的時候,

你又在書房裏頭,

一邊彈曲,

一邊吟誦出,

南宋末年、元朝初年詞人陳允平的詞句,

《掃花游(西湖十詠·雷峰落照)》:

「數峰蘸碧,

記載酒甘園,

柳塘花塢。

最堪避暑。

愛蓮香送晚,

翠嬌紅嫵。

欸乃菱歌乍起,

蘭橈競舉。

日斜處。

望孤鶩斷霞,

初下芳杜。

遙想山寺古。

看倒影金輪,

逆光朱戶。

暝煙帶樹。

有投林鷺宿,

憑樓僧語。

可惜流年,

付與朝鐘暮鼓。

漫凝佇。

步長橋、月明歸去。」

你彈曲完后,

有個女子深夜來敲書齋門戶。

你以為又是朋友,

故伎重演惡作劇,

開了門請她進屋,

原來是位貌可傾國的美少女。

你驚奇地問她從哪裏來,

美少女語:

「我叫蓮香,

是西家的青樓女。」

紅花埠上原有許多青樓,

基本上吹拉彈唱樣樣精通,

有些青樓女,

賣藝不賣身軀,

而且多才多藝、貌美的青樓女,

也不是一般人物。

你估計蓮香就是位花魁人物,

於是也不再抗拒,

和她詩詞歌賦,

彈琴作曲。

從此蓮香差三岔五,

就來一次你的宅府,

你彈琴奏曲,

她唱歌跳舞,

倒也是別有一番藝趣。

(二)

半個月後,

晚上的時候,

你又在書房裏頭,

一邊彈曲,

一邊吟誦出,

北宋詞人韓琦的詩句,

《榮歸觀蓮戲成》:

「風捲蓮香不斷頭,

田田荷影動清流。

紅包密障魚鷹坐,

綠蓋低容水馬游。

時折嫩梢供玉箸,

更裁圓葉代金甌。

何如滿艦傾醇酎,

醉向花前打拍福。」

一個姑娘翩然進屋來。

你以為是蓮香這紅顏知己好友,

起身相迎與她話語。

一照面,

才發覺錯了,

對方十四五歲左右,

斜拖長袖,

秀髮旁垂,

體態裊娜風流,

行步飄飄忽忽。

你非常驚愕,

懷疑她是狐女。

那姑娘語:

「我是良家閨女,

姓李名枯,

對你的高雅甚是仰慕,

希望能得到你的垂青照顧。」

你很高興,

握她的手,

冷得像冰窟,

就問語:

「怎麼這樣涼颼颼?」

她低聲回復:

「體弱年幼,

夜裏冒着霜露,

哪能不涼颼颼?」

姑娘語:

「我喜愛詩詞歌賦。

不嫌我粗鄙可厭惡,

願常陪你吟詩作曲。

房裏頭,

該不會是有人了不?」

你回復:

「沒有別人,

只有鄰近一個青樓花魁人物,

但也不常來此處。」

姑娘語:

「要小心避開這丫頭。

我與青樓女子身份不同,

你要秘而勿宣語。

她來我去,

她去我來就得嘍。」

雞剛報曉的時候,

姑娘就要告辭離去,

送給你一隻繡鞋之物,

語:

「這是我腳上穿的,

把玩戲游,

足以寄託情緒。

可是有人的時候,

千萬不要把玩戲游!」

你接過繡鞋細瞅,

纖小精巧得像解結的錐子,

你想起了三寸金蓮的詞語,

心裏很珍愛,

道謝后,

便放入戒指府。

隔天晚上沒人的時候,

就拿出來鑒賞戲游。

姑娘飄然而入,

就盡情詩詞歌賦,

唱歌跳舞。

從此每將繡鞋拿出,

姑娘必應念而到你的房屋。

你感到奇趣,

問李枯這丫頭。

她笑笑語:

「正好來得巧罷休。」

你便沒有,

繼續問下去。

幾天後,

你想起了蓮香這丫頭。

晚上的時候,

你又在書房裏頭,

一邊彈曲,

一邊吟誦出,

宋朝葛立方的詞句,

《卜運算元·席間再作》:

「裊裊水芝紅,

脈脈蒹葭浦。

淅淅西風淡淡煙,

幾點疏疏雨。

草草展杯觴,

對此盈盈女。

葉葉紅衣當酒船,

細細流霞舉。」

「好詞好曲!」

你聽見旁邊有人鼓掌歡呼。

你一瞅,

原來是蓮香來到此處。

你忙起身就迎候,

卻見蓮香驚詫地對你語:

「你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

氣血如此不足?」

你語:「自己沒有查出。」

蓮香就告別離去,

約定十天後,

再來相聚。

蓮香去后,

李姑娘沒有一天晚上,

不來你的宅府,

問語:

「你的紅顏女友,

為什麼好久不來此處?」

你把約好的日子告訴李丫頭。

李姑娘笑着語:

「你看我和蓮香誰更美秀?」

你如實答覆:

「稱得上是雙絕佳偶。

但蓮香的肌膚,

比你平和溫柔。」

李姑娘沉下臉,

有點惱怒:

「你說是雙美佳偶,

那是對我才這麼話語。

她一定是月里嫦娥仙女,

我一定及不上這丫頭。」

屈指計算,

十天約期已滿,

囑咐你不要將消息走漏,

她要偷看蓮香這丫頭。

第二天夜裏頭,

蓮香果然來嘍,

說說笑笑很融洽,

談吐交流。

一曲過後,

蓮香大驚語:

「危險嘍!

十天沒相聚,

為什麼更疲憊委頓嘍?

你保證沒見其他丫頭?」

你問她此話怎敘。

蓮香語:

「我根據精神元氣來查出,

你的脈息散而不聚,

像亂絲,

這是鬼症之候。」

(三)

第二夜裏頭,

李姑娘來到你的住屋。

你問語:m.

「偷看蓮香丫頭,

你把她比作何如?」

李姑娘語:

「美到極度。

我本來就語,

人間沒有如此佳女,

果然是妖狐。

她去后,

我尾隨着,

看她到南山鑽進洞裏去。」

你懷疑她羨慕恨嫉妒,

隨口應了一句。

過了一夜,

你跟蓮香打趣:

「我根本不相信,

有人說你是妖狐。」

蓮香急忙問語:

「是誰說的此話語?」

你笑語:

「我自己同你開玩笑之舉。」

蓮香語:

「狐與人物,

有什麼不同之處?」

你對狐狸當然是很熟,

九尾狐那丫頭,

還是你的幾世媳婦。

你也想套路下蓮香這丫頭,

於是開玩笑語:

「迷上了的要生病遭罪受,

甚至死去,

因此是可怕的動物。」

蓮香語:

「不對頭。

像你的年齡,

哪怕是同房后三天,

精氣就可恢復,

就算是妖狐,

又有什麼害處?

假如天天同房歇休,

人也可能比狐狸更有害處。

普天下耗精竭血而死的人物,

難道都是狐狸精迷死的不?

雖然你說是開玩笑,

一定有人背地議論吾。」

你當然是竭力辯白沒有。

蓮香追問得更進一步。

你不得已,

漏了出。

蓮香語:

「我本來就奇怪你疲憊不休。

但何至於,

一下子虛弱到這地步?

莫非她不是人物?

你不要說出,

明天晚上,

我也要像她偷看我一樣,

偷看她這丫頭。」

這夜李姑娘來到你的住屋,

才說了幾分鐘話語,

聽窗外有咳嗽聲傳入,

急忙遁去。

蓮香進來語:

「你危險嘍!

這千真萬確是個鬼女!

愛她美秀,

而不趕快斷絕與她的來往交流,

死期就在不遠處!」

你以為她嫉妒,

便一聲不吭出。

蓮香語:

「我早就料到你不會忘掉這丫頭,

可是我不忍心看你死去。

明天我會帶葯來此處,

替你清除陰毒。

幸虧病根還淺,

十天病該好嘍。

讓我同床看護,

直到你恢復。」

你本想說出自己是地府府主,

根本不怕什麼閨女妖狐,

哪怕是死去,

也不過是回了一趟地府。

不過,

對於蓮香的關懷照顧,

你並沒有抗拒。

第二夜裏頭,

蓮香果真拿出一小包藥物,

給你服用下去。

頃刻之間,

排出兩三行陰氣,

頓時覺得臟腑清虛,

精神爽舒。

你心裏很是感激蓮香這丫頭,

可是也沒有惱恨李姑娘是鬼女。

蓮香這丫頭,

夜夜一個被窩裏頭,

偎依着你歇休。

你想與她親近抱摟,

她總是抗拒。

幾天之後,

你豐滿肌膚,

恢復如初。

蓮香要暫別去,

臨去殷切叮囑,

讓你與李姑娘斷了來往交流,

你佯裝應許。

到晚上關門挑燈,

就握著繡鞋戲游。

李姑娘忽然來臨,

幾天隔絕交流,

很有點怨恨的表情在臉上頭。

你語:

「蓮香連夜為我治病伺候,

你不要責怪,

我不會變心李娘姑。」

李姑娘才有點喜色在臉上頭。

你在枕邊悄悄嘀咕:

「我非常愛你這丫頭,

而竟有人說你是鬼女。」

李姑娘聽后,

話都說不出,

停了好久,

罵語:

「一定那淫狐,

在你耳邊說了鬼語!

如果不跟她斷,

我就不來嘍。」

不敢出聲地嗚嗚泣哭。

你用好話百般勸慰,

才罷休。

隔了一宿,

蓮香到你的住屋,

知道李姑娘又來過,

發怒:

「你一定要找死不!」

你笑語:

「你為什麼如此這般嫉妒?」

蓮香更加惱:

「你種下了死根,

我替你驅除。

不嫉妒,

又該何如?」

你託詞開玩笑語:

「她說我前些日子的病,

是狐狸作怪的緣故。」

蓮香就嘆了口氣語:

「真像你所述,

你又執迷不悟,

萬一有不測之禍發出,

我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

讓我從此告辭離去,

一百天以後,

當在病床上,

看望你這人物。」

你留不住,

她滿臉不高興一直離去。

從這以後,

李姑娘早夜和你形影不離,

整天詩詞歌曲,

唱歌跳舞,

不亦樂乎。

(四)

大約兩個多月之久,

你覺得身體十分疲乏,

很是無力之感觸。

起初還自我寬慰,

後來一天天消瘦,

每天只喝一碗粥。

想要回故里將息調養,

還留戀着,

不忍立即離去。

拖了幾天後,

病勢沉重更進一步,

竟然不能再起床走路。

東鄰看你病得厲害,

每天派僮僕,

送吃的喝的給你這朋友。

你到這時候,

才懷疑李娘姑,

就對她語:

「我後悔沒聽蓮香的話語,

落得這樣下場,

真是自作自受!」

說完昏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

重新醒蘇,

張眼四望,

李姑娘已去,

從此就絕跡不來你的住屋。

你困卧空屋,

想念蓮香,

像農民望收稻穀。

晚上的時候,

你又在書房裏頭,

一邊彈曲,

一邊吟誦出,

元曲作家馬致遠的詞句:

《【雙調】夜行船_天地之間人》:

「天地之間人寄居,

來生去死嗟吁。

就裏榮枯,

暗中貧富,

人力不能除取。

自然天付與,

強得來也不堅固。

有人參透其中趣,

何須巧對付?

富貴無驕,

貧窮何辱。

貧不憂愁,

富莫貪圖。

富依公,

天能祐護。

貧富人生,

各人命福。

富呵亨富來,

貧呵樂貧去。

就裏無錢,

尚良歡娛。

袖有黃金,

到有嗟吁。

一日勾來,

如何做做主。

人生百年如過駒,

暗裏流年度。

似曉露紅蓮香,

落日夕陽暮,

沒可里使心干受苦。

春滿皇都,

快興到金壺。

涼意人郊墟,

何可憶鱸魚,

量有無,

好光陰不可辜。

攜著良友生,

覓著閒遊處。

四景又俱,

羨甚功勞部。

公卿自有公卿祿,

兒孫自有兒孫福。

神心自語,

恁麒麟閣上圖。

鳳凰池中立,

不如俺鸚鵡州邊住。

黃紙上名,

不如俺軟甌中物,

誰知野夫。

列翠圍四屏山,

引寨練一溪水,

蓋蝸舍三椽屋。

我頭低氣不低,

身屈心難屈,

一任教風雲卷舒。

飯飽一身安,

心間萬事足。」

其中,

「公卿自有公卿祿,

兒孫自有兒孫福。」,

是絕世名句。

「好詞好曲!」

你聽見旁邊有人鼓掌歡呼。

你一瞅,

原來是蓮香來到此處,

掀簾而入。

蓮香到病床邊嘲笑地話語:

「鄉巴佬!

我難道胡言亂語?」

你哽咽良久,

說自己已知罪誤,

只求她拯救。

蓮香語:

「你已病入膏肓,

深入肚腹,

實在無法可救。

姑且來與你永別離去,

以表明我不是嫉妒。」

你十分悲傷的話語:

「枕頭底下一件資物,

勞你代為毀了它去。」

蓮香搜尋到那隻繡鞋,

拿到燈前反覆把玩戲游。

李姑娘忽地進屋來,

猝然見到蓮香這妖狐,

回身想逃去。

蓮香用身子將門堵住,

李姑娘窘急,

不知如何才能走出。

你責備數落她,

她沒話可答覆。

蓮香笑着語:

「我今天才能與你當面對質,

問個清楚。

先前你說他的病,

未必不是我所成就。

現在到底何如?」

李姑娘低頭認錯,

求取寬恕。

蓮香語:

「如此花容月貌之女,

竟將恩愛結冤讎?」

李姑娘就跪下流涕痛哭,

請求憐憫相救。

蓮香扶她起來,

細問她生平緣故。

李姑娘語:

「我是李通判之閨女,

早年被害死去,

埋葬在牆外處。

春蠶已死,

情絲未盡,

蠟炬成灰,

淚始乾枯。

與馬郎永諧歡好,

是我的心緒。

致郎君於死域,

實在不是出於本心之舉。」

蓮香問語:

「你有何冤屈,

是被何人所害死亡故?」

(五)

李姑娘便徐徐說出。

原來,

李姑娘是李通判與髮妻劉氏的獨女。

幾年前的時候,

李通判經人撮合,

納了一房小妾,

一位叫牛氏的美女。

牛氏長得漂亮,

又頗懂得如何男人歡心,

迷得李通判神魂顛倒,

以至冷落了髮妻劉氏這媳婦。

不過,

劉氏為人大度,

倒也不予計較,

而且女兒李枯也一年年長大了,

乖巧懂事,

劉氏甚感欣慰鼓舞。

可惜的是,

紅顏命薄,

劉氏不知何故,

感染了風寒,

一病不起,

吃了不少藥物,

總不見好轉恢復,

病情反倒更進一步,

最終撒手而離去。

李枯悲痛欲絕,

在床上躺了好些時候。

之後沒過多久,

李通判便將牛氏扶為正妻媳婦。

為此,

父女二人物,

還大吵了一架,

互不對付。

牛氏很會做面子事務,

當着李通判的面譜,

待李枯比親生女兒還要親故。

背地裏頭,

卻一副冷臉,

巴不得早點將李枯嫁出去,

免得礙她的眼眸。

有一天,

李枯閑着無事,

便去後花園散步。

沒料,

此去卻偷聽到了一樁驚天之秘務。

當時,

牛氏也在後花園裏頭,

另外還有一個人物。

那個人是個郎中,

當初給李枯的母親劉氏治過病軀。

李枯發現二人之時候,

二人竟然摟抱在一處,

準備行那苟且之事務。

李枯大驚失色,

正要急急離去,

卻聽到牛氏呵斥對方:

「我警告你,

這是最後一次,

銀子你也拿到手,

今天必須離去,

滾的越遠越好,

不許再回來此處。」

「夫人息怒,

我這不是準備在外頭,

置辦一點家業不?

還差點銀物,

加上思念夫人,

所以才冒險回來一出……」

「少來這套路,

你算什麼資物?

你也配跟我提要求……」

「夫人,

你要這樣話語,

就沒意思去。

你又算什麼資物?

為了上位當正主,

不惜毒害正房媳婦……」

聽到這話語,

李枯差點沒控制住,

趕緊緊緊捂緊了自己的嘴,

生怕驚動對方兩人物。

她萬萬沒有想到,

母親的過世離去,

竟然是牛氏害的緣故。

想來,

是小妾牛氏買通了這個郎中人物,

卻又被對方抓到把柄在手,

這才導致了今日的苦楚。

「行嘍,

你別說了,

趕緊辦事務。」

牛氏為了早點完事,

於是主動解開衣帶,

雙手撐在樹木上頭。

李枯強忍悲怒,

想要偷偷離去,

然後叫人來此處,

抓個現行,

來個人臟俱捕。

沒曾想,

心慌之下,

卻絆了一跤摔倒在地頭。

「誰?」

牛氏嚇得趕緊穿衣服。

李枯什麼也不顧,

爬起身來,

一邊大聲喊呼,

一邊往院外跑去。

「快,

快抓住這丫頭,

否則你我都得死去。」

牛氏急眼嘍。

那個郎中飛快地追到李枯身後,

一掌砍在後頸上頭,

將她打暈去。

隨後,

扔進了後花園中的水塘裏頭……

「嗚嗚嗚,

我那糊塗的老父,

還真的以為我是不小心失足,

落水死去。

所以,

我不甘心,

我一定要想辦法,

雪恨報仇。」

(六)

蓮香又問語:

「聽說鬼魅希望人死去,

因為死後可以常相聚,

是不?」

李姑娘答語:

「不是這樣的話語。

兩鬼相逢,

並無樂趣。

假如有樂趣,

黃泉下少年郎還少不?」

蓮香語:

「你太痴求!

夜夜與馬驥相聚,

就是人也受不住,

何況是鬼女?」

李姑娘反問語:

「狐狸能迷人致死去,

你有什麼道術,

而能例外之處?」

蓮香語:

「那是採補生人精血之狐,

我不屬此類妖狐。

所以世上有不害人的妖狐,

卻斷然沒有不害人的鬼女,

因為鬼陰氣太盛,

折損人的陽壽。」

你聽了,

才知道兩人真是狐和鬼女。

幸而習常見慣,

倒也不畏懼。

可是想到自己一息僅存,

奄奄待斃,

不覺難受想哭。

蓮香看看你,

對李姑娘語:

「你怎麼拯救馬驥這丈夫?」

李姑娘紅著臉譜,

說自己沒辦法計謀。

蓮香笑語:

「只怕他身體強健后,

你這醋娘姑,

又要吃楊梅和米醋。」

李姑娘整衣下拜磕首:

「如果有國醫妙手,

使我能不至於對不起馬郎,

我就一定斂跡黃泉處,

敢再厚著臉現形於人間裏頭!」

蓮香解開佩囊,

取出藥物,

語:

「我早料到會有今天之舉,

別後到海上三仙山採藥去,

一共經過三個月,

葯料才齊備全乎。

虛脫迷死的人物,

吃了這藥物,

沒有不起死回生的例據。

不過病從哪兒得出,

還得用哪種藥引入,

不得不轉求姑娘效力之舉。」

李姑娘問語:

「需要什麼資物?」

蓮香語:

「李姑娘櫻桃小口,

一點香唾罷嘍。

我把一丸藥物,

放入馬郎嘴裏頭,

麻煩你把嘴接上去,

給他點唾沫吞下去。」

李姑娘滿頰紅暈嬌羞,

低頭轉向一邊去,

看着自己的繡花鞋物。

蓮香打趣:

「妹妹所得意的只是繡鞋之物!」

李姑娘更慚羞,

時而抬頭,

時而低頭,

簡直無地自容,

找個地鑽下去。

蓮香語:

「接吻抱摟,

是你平時慣術,

如今又何必小氣度?」

就把藥丸納入你唇間,

轉身催逼李娘姑。

李姑娘不得已,

送一口唾沫進去。

蓮香語:

「再來幾次,

方能藥到病除!」

李姑娘又唾了一口。

一共三四次,

藥丸已咽下去。

片刻之後,

你腹中咕嚕嚕,

像打雷似的,

響個不休。

蓮香又在你唇際放入一粒藥物,

親自把嘴唇湊上去,

運氣救助。

你覺得丹田火熱有餘,

頓時精神煥發爽舒。

蓮香語:

「病好嘍!」

李姑娘聽到雞叫聲語,

徘徊不舍離去。

蓮香因為你大病初癒,

還需調理身軀,

到東鄰就餐不是上謀。

所以在屋外將門反鎖住,

造成你回家的假象跡圖,

以斷絕外界交流,

自己則日夜守護。

李姑娘也每晚必來此處,

殷勤服侍,

對待蓮香就像親姐姐樣模。

蓮香也深深喜愛這丫頭。

這樣過了三個月之久,

你完全康復。

李姑娘就好幾夜沒來此處。

偶然來,

看望一下就走。

即使與你相對,

也悒悒不樂,

很是凄楚。

蓮香常留她一起歇休,

她一定不肯應許。

你追出去,

把她抱回住屋,

覺得她身體輕得像草木。

李姑娘跑不掉,

就和衣而卧歇休,

身體蜷曲,

還不到二尺數。

蓮香更可憐李娘姑,

私下叫你對她親密抱摟。

可是搖撼也搖不醒李娘姑。

你困到極度,

於是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再找,

已不見李娘姑。

以後十幾天,

李娘姑再也沒來過此處。

你想念得很殷切,

常與蓮香一起將繡鞋拿出,

把玩戲游。

蓮香語:

「她長得如此窈窕美秀,

我見了尚且愛憐,

何況你這男人物!」

你語:

「從前每次把弄繡鞋她就到此處,

本就懷疑,

但到底沒料到她是鬼女。

現在對着繡鞋,

想她樣模,

實在悲愴到極度。」

不禁難受想哭。

(七)

原先,

富戶張姓家族,

有個閨女小名燕兒,

十四歲出頭,

得閉汗症而死去。

隔了一夜,

忽然復甦,

起身瞅瞅,

就要往外跑去。

張富戶鎖上門戶,

她出不去。

女孩兒自言自語:

「我是通判女兒的靈魂物。

感念馬郎深情眷戀,

遺下的繡鞋還在他那裏頭。

我真的是鬼女,

關着我有什麼好處?」

張富戶因為她話出有因,

盤問她來這裏的原由。

姑娘一會兒低下頭,

一會兒回頭瞅,

神情茫然,

自己也說不清楚。

有人說你生病已歸故圖,

姑娘竭力辯駁他胡說亂語。

張家的人大為疑惑不休。

東鄰生聽說后,

翻牆去窺瞅,

見你正與一個美女,

相對聊天交流。

他出其不意進去攔截,

張皇間,

那美人已沒了蹤處。

東鄰生驚問,

你笑語:

「先前本來就對你說過,

但凡鬼狐,

雌的就請進屋。」

東鄰生轉述了張燕兒的話語,

你就開了門,

要到張家去偵察,

苦於沒有借口。

燕兒的生母,

獲悉你果然未回故土,

更感奇趣。

她特意派老女僕,

到你處討繡鞋,

你就拿出交給老女僕。

燕兒得了繡鞋很是歡欣鼓舞,

一試穿,

鞋比腳小了一寸有餘,

大吃一驚,

拿起鏡子自己照瞅,

恍然大悟,

自己是借別人的身軀,

而復活的緣故。

就將前因後果陳述,

張母才相信女兒的話語。

姑娘看着鏡中的面譜,

大哭:

「我當初的容模,

很可自信之處。

每次看到蓮香姐姐,

還感到自愧不如。

現在反而像這樣模,

做人不如做鬼女!」

捏著繡鞋,

號啕大哭,

勸也勸不住。

用被蒙住頭,

一動不動躺着歇休。

送飯給她吃也不吃下去,

全身皮膚,

都腫脹虛浮。

一共七天點食不進腹,

到底沒有死去,

而腫卻漸漸消除。

覺得飢餓難受,

就重新吃食物。

幾天,

渾身奇癢難受,

皮膚全部脫落下去。

早晨起身,

睡鞋掉在地頭,

找到一穿,

鞋變成大得出奇嘍。

再試穿從前的繡鞋,

大小吻合適度,

心裏歡喜鼓舞。

再拿鏡子自照觀瞅,

發覺臉頰下巴眉目,

都與過去的容貌酷似,

沒有不同之處,

心裏更加歡喜鼓舞。

她盥洗梳妝后,

去拜見生母,

看到的人物,

都瞪着眼吃驚不休。

蓮香聽說了燕兒的奇事,

勸你請媒人去說親嫁娶。

可是你因為貧富懸殊,

不敢貿然進行下去。

正遇上燕兒母親生日,

你就隨着張家的兒子女婿,

前去祝壽。

老太太看到你的名呼,

特意讓燕兒隔簾窺瞅,

認一認來客人物。

你最後到,

燕兒驟然奔出,

緊攥住你衣袖,

要跟他一起回去。

老太太呵斥她,

才含羞而入。

你細看燕兒,

宛然就是李娘姑,

不覺眼淌流,

便拜伏在地頭,

不肯起身軀。

老太太扶你起來,

不把你的行為看作非禮之舉。

你出來后,

求燕兒的舅舅,

做媒人物。

老太太商量要定下吉日良辰時候,

把你招為上門女婿。

你回去告訴蓮香這丫頭,

問她該怎麼應付。

蓮香好一陣子,

怏怏不樂,

難受想哭,

就要辭別而去。

你大驚,

眼淚直流。

蓮香語:

「你就要到人家家裏去,

洞房花燭,

我跟着你去,

還有什麼臉譜?」

你打算先與她一起返回故土,

然後再來娶燕兒做媳婦,

蓮香就欣然應許。

你把一片苦衷告訴張姓家族,

張家聽說你已有媳婦,

對你怒加責備不休。

燕兒竭力替你辯白,

張家才同意你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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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愛蓮香紅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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