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師徒和傳承

關息的事情沒有帶給王平太多的情緒波動，惟一讓他在意的只有關息承諾的『甲上零四』，但也僅僅是在意。

支弓的晉陞沒有起波瀾，一面是王平在此護法，另一面是榮陽府君回到真陽教后，立刻就對地窟門其他兩位四境修士施加壓力。

還有關鍵的一點，陽德府君隕落後玉清教多出來一個四境名額，導致金剛寺和太陰教都將注意力集中在被毀掉大半的湖山國境內。

就在王平坐山觀虎鬥的時候，東參通過通訊令牌向他彙報一件事情，是『第一天』在西北地區的弟子向千木觀秘密求助，因為真陽教突然加重對『第一天』的打壓。

王平知道這是榮陽府君在釋放他心中的不滿，畢竟一個四境名額本來都到手了，卻因為門下弟子不爭氣，又落到『第一天』的手裡。

稍加考慮后，他讓東參動用其他渠道的手段給予一定程度的幫助，畢竟『第一天』這個手套有時候確實很好用。

王平在卧龍山駐守十五天後，支弓晉陞還沒有動靜，柳雙卻先傳來消息，文海晉陞第三境很順利，已經度過最危險的階段，接下來只需要數十年穩定元神和靈體肉身就行。

三天後，遷往西石路的吳老道也有好消息傳來，他可能是從半年前關息解決掉東洲東部海域那些三境地窟修士后，得到了一個三境名額，也在兩天前度過晉陞的關鍵時期，成功吸納一座巨型山脈的生機。

他們兩人在這個時機晉陞成功，很大程度上是託了支弓這次晉陞的福，也讓王平明白支弓的晉陞時機只怕也要臨近。

就在王平耐心的等待支弓的晉陞時，又接到柳雙發來的一個好消息，是三河觀廣玄的大弟子林晨，以旁門的術法晉陞到第三境。

王平想到廣玄時，人性思維不由自主的發散，然後祭出氣運法陣來推演，發現他與廣玄的因果已經斷掉。

這個世界的修行雖然沒有王平前世神話故事裡的三災，不用擔心某一天突然被一擊雷光擊殺，也不用擔心陰風刺骨和火焰的灼燒，可是修行的困難程度卻不是一顆恆心能夠磨平的。

道宮的檔案里雖然提到過一些干預晉陞的手段，可要麼就像是萬芷道人那樣用自己的生命去成就其他人，要麼晉陞后意識會變得扭曲，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又是一個春節臨近。

卧龍山沒有一點過節的喜慶氣氛，各峰山脈駐守的弟子神情肅穆，讓雨蓮都不好去河裡抓蝦來吃。

臘月二十九。

卧龍山脈的土靈氣息突然下沉，一道無形的張力在整個卧龍山脈擴散，大地的引力都在這一刻發生了改變，無數草木因此拔地而起懸浮在空中，法陣一個連著一個在整個卧龍山脈升起，每個法陣都有上百位地窟門弟子用自身體內的地脈來維持。

地底深處一處密封的岩洞里，明黃色的光線來回搖擺，與岩洞四周的岩壁和地面浮現的法陣光暈遙相呼應，法陣的核心區域一身淡黃色道衣的支弓盤腿而坐，她的元神立於頭頂，與洞窟的法陣遙相呼應。

她正在通過元神與卧龍山土靈氣息的連接，將山體的地脈具現出來，這一步只有她自己來做，做成這一步才有可能孕育體內的土靈。

「沉下心，你不會失敗！」

萬芷道人冷清的聲音響起，她盤腿坐於法陣核心的外圍，時刻關注著支弓的狀態。

支弓深吸一口氣，元神氣海里的土靈氣息完全釋放而出，驅動她身下的法陣，法陣邊緣的符文路線頓時向整個山脈蔓延，片刻之後就與各峰弟子維持的法陣連接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型法陣。

法陣成形時引力再次發生變化，天地間彷彿突然生成一道巨大的拉扯力，試圖將山脈的某個東西拉扯出來。

「原來地窟門的晉陞是這樣！」

雨蓮趴在王平的肩膀上，一雙金色的豎瞳看著天地間涌動的土靈氣息說道：「他們先以卧龍山為基礎養出一個巨型地脈，此刻他們正在剝離這個巨型的地脈。」

王平點頭，沒有作出評價。

半個時辰后。

儘管法陣構建的拉扯力足夠，卻依舊沒能剝離卧龍山的地脈，然後各峰的弟子更換陣型，涌動的地脈之力頓時就恢復原狀，所有土靈氣息瞬間安靜下來。

第一次嘗試沒有成功。

地底洞窟里的支弓第一時間入定，恢復元神氣海的土靈之氣。

一天轉瞬即逝。

支弓又做出嘗試，卻依舊沒有成功。

三次。

四次。

直到第十次的時候，隨著卧龍山脈的地動山搖，地脈被連根拔起，天地間隨即出現一道木靈法陣，將暴露在空氣當中即將潰散的地脈封禁。

數息后。

巨大的地脈向卧龍山中央區域的地底匯聚。

那是支弓的元神在施展某種秘法，將那虛幻的地脈之力通過元神周邊構建的法陣吸收，再通過支弓靈體肉身的眉心進入她的體內。

下一刻，支弓全身的皮膚開始龜裂，細密的土黃色顆粒從裂痕中冒出來，與此同時支弓的元神在以緩慢的速度凝實。

「不要多想，為師就在你身邊！」

萬芷道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她左手維持著一個固定法訣，頭頂的元神纏著一隻玄龜，以無悲無喜的目光凝視著支弓。

支弓立刻以自身修為壓制人性中不該出現的負面情緒，努力驅動元神吸收這股地脈之力的能量，按照《大地經》的記載向胸口位置匯聚，以孕育出土靈的雛形。

這一步需要大量的時間，更需要足夠的耐心，因為不注意就會失神導致意識被剛才吸收的地脈之力支配，如此一來輕者發瘋，重者當場隕落。

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整個卧龍山出現一股強大的拉扯力，並向支弓所在的區域匯聚，這是卧龍山意識本能的反擊。

數座山峰在這股拉扯力的作用下盡皆倒塌，倒塌后的山峰全是沙土，彷彿那一座座山脈是黃沙捏出來的。

支弓全身的龜裂不斷擴張，不過轉眼的時間就看不清人樣，她分裂的靈體肉身的胸口位置，一顆拳頭大小且圓滾滾的物質散發著淡黃色光暈，且延伸出密集的經脈，讓她的肉身散而不倒。

與此同時，支弓的元神手中法訣快速變化，使得洞窟內的法陣產生一道無形的土黃色屏障沿著岩壁和地板形成，結界表面雕刻有密密麻麻的地脈封印符文，一道道生死光幕在封印符文表面閃現。

「轟隆」

令人空間都扭曲的漆黑閃電突然劃破天空，這道閃電詭異得很，閃過時天地間都漆黑一片，它穿透卧龍山山體，落在支弓構建的結界法陣表面。

王平抬頭看天，剛才那一刻，他看見宇宙的那張大網裂開一個口子。

雨蓮問：「這麼大的動靜？是雷罰嗎？」

王平答道：「不是，是卧龍地脈意識的反擊，甚至引動了宇宙意識！」

他們說話間，漆黑的電弧穿透地脈結界和生死光幕，支弓的元神第一時間祭出一座土黃色的高塔，那些黑色電弧頓時就被高塔吸引，全部沒入高塔之內。

平靜的氣氛只持續了兩息，隨後高塔化作灰灰，而那些電弧也消失不見。

王平手掐法訣，經過簡單推演后，感受到一些窺視過來的元神意識，祭出『遮天符』來，屏蔽掉卧龍山的氣機。

劉水濱已經在組織底層弟子撤離卧龍山核心區域，他們能做的已經做完，再留下來只會礙手礙腳。

支弓還是之前的狀態，裂開的靈體肉身保持著基本的生機，涌動的地脈之力被鎖在她這具似乎隨時都要潰散的靈體肉身內，通過密集的經脈向心臟位置匯聚，以非常緩慢的速度凝聚土靈雛形，她的元神則在吞噬地脈之力的殘留意識以壯大自身。

「穩定下來了嗎？」

雨蓮看著卧龍山遍地的狼藉問道。

王平隨手丟出一些植被的種子后說道：「還早著呢，她現在的狀態很不穩定，而且這種不穩定的狀態可能要持續非常久的時間，就算是將人性修到極致的三境修士想要長久以這種狀態維持下去也幾乎不可能，更何況她這次晉陞必定會驚動沉睡的地文真君。」

「那…」

「我們就安靜的看著吧，就算有問題，也有萬芷道人。」

「好！」

雨蓮回應后不久就鑽入王平的衣袖裡繼續沉睡，榮陽府君的元神意識在這時降臨，王平給予了正面的回應。

然後，其他二席成員也用元神意識探查過來，但都被王平的『遮天符』屏蔽了。

春節很快來臨。

王平利用『洞天鏡』觀察整個中州，以傀儡的視角度過了今年的春節，大同朝廷新皇帝雖然不是有為之君，但也並不昏聵，百姓也算安居樂業。

春節過後就是各地的祭拜意識，供奉王平金身神像的廟宇在今年又增加不少，使得他神術法陣的中州地圖變得更加詳細，雨蓮在這期間代替王平與信徒們溝通，並施展水系法術救治不少生病的信徒。

熱鬧過後又是忙碌。

如此半年過去，時間來到道宮正歷162年六月。

玉清教在這個月的初六正式分裂，分裂成玉清教和上清教，信奉嶺山真君的一眾弟子，從玉清教分裂出來往西洲遷徙，成立了上清教，信奉玄清真君的弟子繼續留在玉清教修行。

混戰不可避免的發生，雨星府君對此視而不見，分裂出來的上清教弟子且戰且退，從湖山國西北方向進入妖域，沿著妖域南面邊境進入中山國。

玉清教的弟子被阻擋在中山國邊境，阻擋他們的自然是中山國的金剛寺，這招致玉清教的不滿，他們派出去追擊的十多名三境修士，與金剛寺的和尚在中山國邊境大打出手，將附近海岸線都打得崩裂。

妖域對他們的爭鬥視而不見，只是派遣兩位結丹境的虎妖在南方叢林觀察，並將他們戰鬥的消息帶到中州大陸。

王平因為有預言玉清教的這次分裂，融合『遮天符』的進度增加了兩點，總進度達到（30/100）。

不多五十年，他差不多完成三分之一的融合進度，這得益於天下變化的局勢，否則至少得百年。

入冬后。

一個冷清的早上，王平照常和往日一樣從入定中醒來，雨蓮還繼續纏著他的手臂沉睡。

今天他心緒有那麼點不對勁，於是就起身走到靈木樹林的邊緣，眺望毀滅大半的卧龍山，原本狼藉的場景已經被地窟門修士修復大半，只是核心區域沒有理會，因為那裡是支弓閉關的地方。

支弓此刻的狀態有些不對勁，不，不是支弓的狀態不對，而是地脈氣息突然變得稀薄，似乎一夜之間此地的地脈氣息被什麼吸幹了一樣。

王平立即展開他的元神意識，不過片刻就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無盡的大地似乎活過來一樣，在不斷的吸取土靈之氣，不只是卧龍山，整個中州大陸都是如此。

這讓王平想到一種可能：地文真君短暫的醒過來了。

不過，並不是傳統意義的醒來，因為他依舊是沒有意識，否則就不會如此大規模的吸取土靈之氣。

「難怪地窟門總是沒有人能晉陞第四境，這簡直就是一個巨坑！」

王平在心中暗想。

至於遠離中州星去外太空晉陞，可以倒是可以，但在外太空想要培養出類似卧龍山的地脈之力只怕要五百年以上，而且來回運送物資花費巨大。

無法匯聚足夠的土靈之氣，支弓體內的地脈之力也就無法得到滋養，同時她構建的地脈法陣也將失去大部分效果。

關鍵的時候，萬芷道人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攏點在支弓殘破身軀的眉心處，口中輕聲說道：「未來的路就得靠你自己走了。」

說罷，她的指尖刺破支弓的眉心，裡面頓時有一道法陣顯現而出，將萬芷道人完全包圍，下一刻，萬芷道人練就的土靈身體被法陣吸入支弓的體內。

萬芷道人並沒有因此而潰散，她的元神還存在，就見她的元神先是自我坐化，將自己的意識摒棄，接著化作點點土色光芒，全部湧向支弓的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