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114章 彩玉

江明順連忙起身：「不急、不急，還是應當先去看望老太爺才是。」

陳百盛露出個欣喜又為難的神色：「不瞞你說，打從文哥兒的婚事辦完，家裏老太爺的身子確實好了許多。」

「可到底久病在床，每日仍是昏睡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

「這會兒想是還在休息哩。」

江明順也不是非要去探望陳家老太爺不可，不過是想全了禮數，便順勢放下手中錦盒：「如此，我們也不好打擾老太爺修養。」

「只這點子東西還望親家收下轉交給老太爺，也是做晚輩的一番心意。」

「願老太爺早日康復。」

陳百盛也不扭捏推辭，爽快地接過那隻錦盒：「借你吉言！」

從正堂出來，章氏便吩咐身邊的僕婦過去帶路：「你去，帶着親家大爺、大娘子去明薈院見小少奶奶。」

僕婦聽命上前：「請大爺、大娘子隨奴走罷。」

明薈院並不是江錦桃居住的屋子，而是同在二院的一個獨立小院子。

僕婦解釋道：「三院是府中女眷所居，到底不好讓外男進去，夫人囑人安排了親家大爺與小少奶奶在明薈院見面。」

江明順連忙道：「確是應當如此。」

他來前便做好了準備，聽說有些大戶人家，只要媳婦嫁進來，哪怕是自家親爹、親兄弟都是不讓見的。

自己只是個隔房大伯，能進到二院已是超出了江明順的預料。

江錦桃等得着急，她昨天半晚才知曉大伯、大伯娘要帶着堂弟堂妹來看自己，興奮得一晚上沒睡着。

今兒又是一大早就被叫醒帶到了明薈院，一等就是半個上午。

江錦桃朝旁邊的丫鬟道：「彩玉，你去外邊瞧瞧，我大伯怎的還沒過來。」

彩玉是江錦桃嫁進來后，婆婆章氏特地從自己身邊調過來照顧小夫妻兩個的大丫頭。

陳天文身邊有自小照顧他的丫鬟婆子，平日又住在前院，多是有小廝、書童服侍，彩玉便慢慢成了江錦桃的貼身丫鬟。

此時聽到江錦桃的吩咐，彩玉為難道：「少奶奶，夫人只說許咱們在明薈院裏等江家大爺……」

江錦桃聽她說到婆婆，不由也泄了氣。

彩玉見此便安慰道：「明薈院外頭還有粗使丫頭守着哩，若是您大伯來了，她們定會過來報信。」

「少奶奶別急，在這兒安心等著就是了。」

江錦桃也沒其他法子，只能心不在焉地點頭答應。

又等了一刻鐘，終於有小丫鬟過來稟報了。

江錦桃猛地站起來，當即便想要親自出去迎接，神態間難掩興奮。

彩玉一把拉住她手臂，低聲道：「少奶奶，注意規矩。」

江錦桃動作一頓，到底還是停住了腳步。

房門被推開，江明順幾人在僕婦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江錦桃再也忍不住，眼眶紅紅的往前走：「大伯……」

餘光瞟到一旁的夫人，她吸了吸鼻子，蹲身行了個禮：「大伯、大伯娘。」

起身後拉住江錦瑜的手：「魚娘妹妹，你也來啦？」

江錦桃反握了握拉着她的手，笑道：「過來看看大姐姐。」

帶路的僕婦見此低眉順眼地行了個禮：「如此，奴便退下了。」

說罷，她帶着幾名粗使丫鬟躬身退了出去，只留下彩玉一個人在屋裏。

見人都退到了院外，江明順這才擔憂地看了江錦桃。

他想問侄女是不是過得不好，又怕這話觸了霉頭，斟酌半響，只能含含糊糊問道：「錦桃，你、你哭甚？」

江錦桃抹了把眼角：「就是太開心了。」

江明順不信，只一個月不見，就能開心得哭了？

便是沒大侄女沒出嫁前，他們一個月不見面也是常有的事。

「當真……」江明順還想繼續追問，卻被江錦瑜打斷了話頭。

江錦瑜看了眼彩玉，朝江錦桃問道：「這位姑娘是？」

還不待江錦桃說話，彩玉便主動上前一步，蹲身道：「奴是夫人指給少奶奶的丫鬟。」

江錦桃也連忙道：「她叫彩玉，這些日子都是她在照顧我。」

江錦瑜點頭：「多謝姑娘照顧大姐姐。」

「今兒姑娘也等了許久，不如暫且去外頭喝杯茶、休息會兒？」

彩玉低垂著頭，紋絲不動：「夫人吩咐奴照顧少奶奶，哪能丟下少奶奶在這兒，反倒自己跑去躲懶？」

江錦瑜耐心道：「無礙，不過些許時間，有我們陪着姐姐，你不必擔心。」

江錦桃也附和道：「是啊，彩玉，你出去休息會兒吧，不用擔心我。」

彩玉仍舊不動，只道：「少奶奶好意，可夫人若是只道奴偷懶，到時定要責罰奴。」

「奴在少奶奶身邊守着便是。」

江錦瑜挑了挑眉，從頭到尾上下打量這名喚彩玉的丫頭。

她不信這原是章夫人身邊伺候的丫鬟聽不懂她方才那話背後的含義。

江錦瑜這段時日也見過不少奴僕，規矩森嚴如齊家、魏家，府中下人從來都是主子說一便不敢做二，主子吩咐的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做好。

哪怕在家中在家中，唐叔和張叔兩人也從不反駁她的話。

這讓她一度以為「刁奴」一說是誇大其詞了，不曾想卻在陳家碰到了。

江錦瑜收斂了臉上的笑，平靜地與彩玉對視：「你們夫人可說了不許我與你家少奶奶說些姐妹間的私密話？」

「或是你們夫人讓你不必聽少奶奶的吩咐？」

「全憑你自己做主？」

彩玉原還想着頂住壓力看回去，可沒堅持多久便不由自主移開了視線。

她背上泛起一層薄汗，咬牙道：「不曾，可……」

不待她說完，便聽江錦瑜強硬地打斷道：「既然你無需休息，便去門外頭站着罷。」

「也不需關門，就站在門口便是。」

她這也是退了一步，仍舊讓彩玉能時刻看着他們，只是離得遠些。

彩玉糾結片刻，想到門口離屋內也不過十幾步，又不用關門，那她也不算違背夫人的吩咐。

當下便緩步退了出去。

見彩玉站定在門邊，江錦桃眼裏閃過一絲興奮，這些時日總是彩玉陪伴在她身邊，事事都幫她安排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