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富家子弟

平原縣董村

一群孩子正在村子裏打鬧嬉戲。

「銘昭哥哥，給我們看看的大洋唄！」一個個頭矮小瘦弱的小男孩，抬起一隻干煸黑瘦的小手，朝着跟前比他高出半頭的白凈瘦高的小男孩用力的舉著。

「黑煤球，也不瞅瞅自己啥樣，竟然想看銘昭哥哥的大洋，你就做白日夢吧！」旁邊一個男孩子下意識的捂緊了銘昭的棕色小綿馬褂的口袋。

「哎呦，又不是什麼值錢物件，大家拿去隨便看！」站在一旁的銘昭笑呵呵的從口袋裏掏出了八枚現大洋，兩隻小手攤開，明晃晃的有些晃人眼睛。

「這些可不是什麼袁大頭，都是站人，懂不？」銘昭得意洋洋的繼續補充道：「這些都是我娘專門送給我玩的，想要的話，就都拿去，我家裏還很多呢！」

「我真的可以拿上一枚嗎？」黑手小男孩將那隻小手又太抬高了一些。

「拿去，拿去，人人有份！」銘昭將手裏的八枚大洋朝着地上撒了出去。

小傢伙們一個個的蹲下，趕緊去搶那些銀元。

銘昭笑了笑：「你們玩吧！我該回家了，不然我爹肯定會找我！」

說罷，他轉身，一路小跑着朝着村裏奔去。

「小少爺，您可回來了，老爺到處找您呢！」

銘昭剛跑到門口，家裏的傭人劉嫂就歡喜的迎了過來。

「我爹找我幹嘛？」銘昭抬頭望着眼前身材勻稱一身粗布衣衫的中年女人。

「老爺問您功課做完了沒有，我告訴老爺您已經做完了！」女傭含笑，抬手正要去抱小少爺。

「我都快五歲了，不用抱我啦！」銘昭手扶著大紅木門邁腿踏過了高門檻，回頭望了一眼劉嫂：「還沒寫呢！」

「唔——！我看見您的本子上寫得滿滿的一章，我還以為寫完了呢！」劉嫂有些尷尬。

「那是昨天的！」銘昭邁步朝着客廳走去。

這是一間中式客廳，廳堂很大，擺着棕褐色中式雕花桌椅，整個廳堂乾淨整潔，椅背桌面鋥亮的幾乎能照出人影。

「銘昭，功課沒有做完，怎麼就跑出去玩呢？」

銘昭猛一抬頭，一眼撞進了父親嚴厲的眼神。

「我這不就回來了嗎？」銘昭眨巴著無辜的眼睛看着父親。

「昨天的功課有錯字，你檢查出來了嗎？」

眼前的男人中等身材，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嚴厲的盯着眼前不諳世事的孩童。

「我知道，我這就改去！」對於眼前的父親，銘昭好像並不是特別懼怕。

「當天事情當天做，我教過你多少回了，長此累計下去，你總有做不完的一天，懂嗎？」

父親威嚴的站在廳堂很嚴厲的教訓著銘昭。

正在這時，以為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的年輕女兒聞聲走了過來。

「隋唐，孩子還小，你看你，倒有訓斥上了，若是被爹娘知道，又要一番生氣！」年輕女人走到了銘昭跟前，俯身將孩子擁在懷裏，正要抱起。

「娘！我都快五歲了，自己會走！」銘昭倔強的掙脫著小身子。

「楠鳳，你就是太嬌慣孩子了，不然他也不會無視我的話！」

隋唐轉過身子，雙手背在身後，面對着屏風暗自生氣。

「我上樓做功課了！」

看着爹娘在拌嘴，他一路小跑着朝着樓梯間奔去。

「孩子，慢一些！」楠鳳站起身子，趕忙沖孩子背影招呼著。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看着孩子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楠鳳這才轉過頭，看向隋唐。

「明天清明節，今天學校放學早！」隋唐轉過身子，看向楠鳳：「銘昭不小了，不如就跟着我去學校吧！學校總是約束一點，對孩子的成長會起到一定的作用！」

「銘昭還不到五歲，學校里也沒有這麼小的孩子，我覺得還是不要去了，畢竟孩子正處於天真活潑的年齡，還是不要關在枯燥的教室里吧！」

對於隋唐的想法，楠鳳一點不持贊同的意見。

「再者說，爹娘肯定不會同意！」無奈之下，楠鳳將長輩搬了出來。

「爹娘去哪裏了？回來之後一直沒有看到！」說到這裏，隋唐環顧了一下四周，抬起眸子看向了楠鳳。

「村東頭候大財主家有幾個長工不幹了，正好咱們家缺長工，趕明下種的時候，就能用得到了。」楠鳳接上了話茬。

「我累了，我上樓休息一下，你順便招呼一下銘昭，對了，功課做完后，拿給我過目！」

說罷，隋唐轉身，邁步上樓。

楠鳳正要招呼劉嫂準備晚餐，這個時候，一對衣着華麗的夫婦從外面踱步回來了。

楠鳳趕忙笑着迎了上去：「爹，娘，你們終於回來了，大半個下午都沒見你們的蹤影了。」

「隋唐回來了嗎？」老爺子率先開口。

「回來了，上樓歇息去了！」楠鳳熱情開口。

「對了，銘昭怎麼樣了？在家嗎？」中年女人趕忙問道。

「銘昭已經回來了，正在閣樓上寫功課呢！」楠鳳趕忙開口。

「剛從村口回來，聽說孩子將那些大洋都撒給村裏那些窮孩子了，這事可千萬不能讓隋唐知道，不然銘昭少不了一陣打罵！」

中年女人在楠鳳耳邊低語道。

「啊？還有這事？那些大洋是我給孩子玩的，沒想到，這個孩子竟然接濟給那些窮酸孩子了，真是不應該啊！」

聞言，楠鳳的臉色立馬變了，這事若是隋唐知道的話，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小聲點兒，你這個當媽的可千萬不敢將這事給捅出去，銘昭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們夏家三代單傳，我可不想讓我的寶貝孫子受苦！」

中年女人刻意交代道。

這個時候，董家老爺子已經進了廳堂。

「娘，這事我知道怎麼做，肯定不會走漏風聲！」楠鳳抬手攙住了中年女人的手臂，兩人進了廳堂。

「今晚我安排劉嫂做湯麵吧！」楠鳳看着二老開口。

「行！銘昭喜歡吃劉嫂做的湯麵！」中年女人坐在了中式椅子裏。

「媽，我給您沏茶去！」說罷，楠鳳進了廚房。

正在這時，銘昭從樓上歡快的跑了下來，一邊跑一邊喊著：「爺爺——，奶奶——！」

「寶貝孫子，慢一點，可千萬別摔著了！」

老爺子起身，臉上堆上了笑意，女人也站了起來：「銘昭過來，奶奶抱抱！」

銘昭飛快的下樓，一頭撲進了奶奶的懷裏，嬌嗔道：「奶奶，銘昭想您了！」

「想不想爺爺呢？」老爺子走了過來，俯身看着眼前可愛的小男孩。

「想爺爺！」銘昭抬起小手摟住了爺爺的脖頸，粉嫩的小嘴湊到爺爺的臉上，胡亂的親了一口。

「我的寶貝孫子真乖！」爺爺將孩子抱了起來，舉過頭頂，然後放在了脖頸上：「銘昭比爺爺高嘍！」

老爺子高興的馱著銘昭在大廳里跑來跑去。

銘昭更是咯咯的笑得合不攏嘴。

正在這時，樓上傳來了一聲呵斥聲：「銘昭，又錯了，今天改不好不許吃飯！」

「爺爺，放我下來！」

銘昭聽到父親的聲音，抬眼望去，父親在樓梯上一臉嚴厲的看着他，他趕忙招呼爺爺將他放下來。

在這個家裏，他最怵的人應該就是父親了，不過也說不上來怕，只要他有理的時候，還是會很理直氣壯的跟父親講道理。

「隋唐，別一天到晚板著個臉，你在這個家裏，總是將氣氛搞得很緊張，我跟寶貝孫子玩會兒，你看你，就是事兒多，吃了飯不能再做功課啊！」

老爺子顯然有些不滿，一副並沒有要將小孫子放下來的樣子。

「爺爺，快點，快點放我下來！」小銘昭掙扎著身子。

「爹，孩子不能慣！不然長大了想管也管不了，我小時候，您可不是這麼教育我的。」

說話間，隋唐走下了樓梯，抬手就要去接銘昭。

老爺子規避著身子，一副就是不將銘昭交出去的模樣，怪責道：「那個時候不是沒有經驗嘛！以為嚴父出孝子，沒想到，竟然將你教育成了書獃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捧著書本，自己捧著書本也就罷了，還要讓我的寶貝孫子也跟着啃書本！」

「讀書有錯嗎？不讀書將來出路在哪裏？」

隋唐顯然很不滿意父親的說法。

「我老董家怎麼也算是家財萬貫吧！難道還養不起我的小孫子？你們若是多給我生幾個小孫子，我老董家也照樣養得起！」

老爺子跟隋唐較起了真。

「我們你們父子就別吵吵了，晚飯已經做好了，吃完飯再理論行不？」

中年女人聽得耳朵里難受，這個家一天到晚就在打嘴官司。

這個時候，楠鳳從樓上走了下來。

「楠鳳，剛才他們父子還因為孩子的事兒吵嘴呢！依我看，你就再給我們董家添幾個孫子，省得大家掙來奪去！」中年女人看着楠鳳忍不住開口。

「我們一直在努力，可是——！」楠鳳欲言又止，臉上一副嬌羞的小模樣。

「努力——？我看是騙人的吧！銘昭都快五歲了，五年了，竟然沒有一點動靜，那能叫努力嗎？」老爺子將銘昭從脖頸處掂了下來，輕輕的擱在了地上，臉上立馬露出了不悅的神情。

「村頭侯大財主跟我年齡相仿，已經子孫成群了！」

老爺子搖了搖頭，朝着餐桌走了過去。

聞言，幾人也不言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