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葉小川騎着自己心愛的小毛驢來到北海，車子往岸邊的垂柳樹上一靠。

掏出煙，坐在岸邊的石條凳上，面朝北海，水面波光蕩漾，泛著層層金光。

他滿面沉思。

自己明明是在出租屋深夜爆肝碼字，怎麼就來到了1986年？

從一個九五后變成六五后。

從一個大便腹腹的偽大叔，變成一個會踩縫紉機的陽光青年。

也從一個月過入幾千的自由職業者，變成一個上六休一，一月工資只有四十二塊五的工人老大哥。

這波靈魂借位，也不知道是賺了還是虧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擺脫了「卷」。

在這個月工資四十二塊錢便可以好好活着的年代。

他可以不為一日三餐發愁，可以不去為無辜裁員而擔憂，啊——

最為重要的是他如今的社會分工讓他感到無比光榮。

工人偉大，勞動光榮。

如果工資還能再多一點，這個年代將更加美好。

作為一名資深撲街寫手，對於穿越重生他一點都不陌生，也毫無驚慌之態，反而有點躍躍欲試。

一個沒有一次穿越經驗的網絡寫手，他絕對不是一個好廚子。

穿過來還沒有來得及消化原身的記憶，就稀里糊塗參加了一個意義深遠的家庭會議。

大哥葉大川即將成婚，由此面臨辦婚禮缺錢，還有就是家裏住房也變得極其緊張。

四口人住二十一平好歹還有點轉身的空間，要是再加一口人那就只剩下憋屈了。

葉家的住房情況，就是這個年代京城大部分老百姓居住條件的真實寫照。

葉小川深知一個道理：來都來了，那絕對是回不去的。

不管是為了這個家，還是為了自己，他都要作出一些改變，不能再苦哈哈的只知道上班，拿一月四十多的死工資過活。

兩世為人的他深知打工是不可能致富的。

住在四合院是美好的，住在大雜院只有壓抑。

他不想將來三代人都擠在那兩間小房子裏。

狹窄、潮濕、陰暗。

只有住過才知道其中有多少無奈與心酸。

如今上天將自己送到改開第一個風口處，自己絕對不能辜負了老天爺對自己的這番厚愛。

下海自己是沒有那個資本，不過當個體戶還是可以的，然後慢慢積累財富，藉著曉知未來發展的先天條件，不說成為世界首富，富甲一方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吹着「海風」，抽著北海牌香煙，葉小川做了一個決定：辭職，當二道販子。

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一看。

心中有了決斷，葉小川也不再遲疑，捻滅燃燒的香煙，丟進樹旁綠色果皮箱裏。

推著自行車助跑幾步，翻身上車，直奔單位景山服裝八廠而去。

葉小川從八二年開始連續參加兩次高考，兩次都名落孫山，經受兩次高考的洗禮之後，他也知道自己沒有上大學的命，至此便絕了這個念頭。

八三年底頂了母親的班，成為一名服裝廠工人。

景山服裝八廠。

「咚咚咚。」

「請進。」

葉小川輕聲推門進來見車間主任王全有低頭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很是認真。

這人啊！一旦當了領導就是不一樣了。

他面帶微笑，輕輕關上門，生怕製造出一點噪音打擾領導公幹。

「主任。」走到他辦公桌前小聲道。

王全有微微抬頭挑起右眼看了一眼，確定來人之後，剛抬起的頭垂了下去。

繼續展現他的恪盡職守、勤勉盡責的工作態度。

「你大哥什麼時候結婚？」

「九月二十一號，到時候您可一定帶着嬸子去。」

「嗯，自從搬出來，我也好久沒有回去看過了，到時候我一定參加你大哥的婚禮。」追憶過去，王全有才停筆抬頭看着葉小川說話。

「大家都十分想念您，昨兒孫大媽還說呢，自從您搬走之後，咱們院裏突然沒了主心骨，心裏空落落的。」

這話讓王全有很是受用，他笑着搖頭道：「這個孫大姐真是的，我都走了，她還拿我打嚓，她家裏面天天住着兩個警|察同志，哪裏還需要我這個小車間主任給她當主心骨。」

「誰說不是呢，但大家還是想念您，這說明您在群眾中是有份量的。」葉小川借梯子找凳子又拍了一下。

呃······

王全有大笑，手指著葉小川，「你小子。」

「嘿嘿！主任您還不知道我嗎？打小就不會撒謊，我這都是實話實說。」

這一刻葉小川發覺自己喜歡上了這種感覺，拍馬屁很爽，一直拍一直爽。

「打住！」王全有突然間意識到有點不對勁兒，這小子今兒話怎麼這麼多，肯定有問題。

「我可告訴你，打今兒起不能再預支工資了。」

「嗐！您放心打今兒起絕對不提前預支工資。」

我都準備提桶跑路了，哪裏還需要提前預支工資，當然要是還能提前預支工資，也不是不能接受。

王全有這才放心，他知道葉小川家裏有困難，之前經常打招呼給他預支工資，之後廠里一些人就有意見，為堵悠悠之口，便再也不給他行這個方便。

今兒突然來這麼一下，再加上葉大川要結婚，他立馬就想到了這兒。

原來虛驚一場。

「哦，那沒什麼事兒，趕緊去車間工作。」

說完話見葉小川滿面春光，卻遲遲不動。

「上午的假消了，上班去吧！」

「嘿嘿！」葉小川拿起辦公桌上的雲煙掏出一根孝敬王全有，還不容他客氣就給點上了。

「主任，我想辦停薪留職。」

王全有剛抽了口煙，便被他這一句話給鎮住了，嘴唇微張，煙氣自己從他的口腔里跑出來。

「二子，今兒沒發燒吧！」他有點不相信葉小川嘴裏會說出「停薪留職」這幾個字。

「叔，我這不是響應號召嗎？積極參與從事個體經營，繁榮市場，為四化做貢獻。」

王全有一聽他來真的，有點不高興，閃著金光的鋼筆往筆記本上一丟，「文件上寫的明明是：鼓勵待業青年從事個體經營······使城市個體工商業獲得合法發展。你符合這裏面的哪一條？」

聽王全有把文件上的原話一字不落背出來，葉小川趕緊豎起大拇指，「嘿嘿！主任就是主任，這文件的精神都讓您給吃透了。」

「作為一名工廠管理者必須要時時刻刻學習、領會、牢記每一份文件|精神，不然怎麼領導工友們為四化作貢獻。」

要不是打小就認識他，自己就信了。

王全有這人不是很壞，他就是一官迷，目的就是分房子。

還喜歡別人的吹捧。

兢兢業業的同時還不忘假公濟私。

葉小川緊抓他的優點，猛拍馬屁，絕對不吃虧。

「二子，停薪留職可不是鬧着玩的，你要是走了，再想回來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別聽外面那些人說的，事實都是反的。再者幹個體戶可不是那麼容易，倒霉的可不少。」王全有苦口婆心勸道。

「感謝叔的關心，我是真想出去闖一闖。」

望着葉小川那雙懇求的目光，「唉，你小子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聽叔的，有你吃虧的時候。」

「你要是真心走，我也攔不住。」一臉惋惜，端起印有工廠標兵字樣的搪瓷茶杯喝口糖水，「這做生意沒本錢可不行。」

葉小川立馬意會，笑着道：「叔，您見多識廣，您給我說說。」

王全有抬頭看了他一眼，很有意味，葉小川好似沒有看見，仍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

這幅神情讓王全有很滿意。

「真想去？」

葉小川重重點頭。

「偷梁換柱，一年工資。」

這八個字什麼意思？葉小川全懂，今兒來就是賣崗位名額的。

如果沒有記錯好像今年下半年就逐步取消「子女頂替」制度。

自己是正式工，可不是合同工，一年工資太少了。

「叔。」葉小川用手比了一個數。

「七百？高了。」

十分鐘之後。

「叔，怎麼樣？」

「二子，你小子會辦事。」

一個小時······

葉小川拿着六百塊錢瀟灑離開王全有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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